风物|针剪：既是巫蛊法器，又是驱邪法宝

作者：吕洪年

本文转载自：山海经杂志（ID:shanhaijing1981）

针和剪刀都是缝纫器具，但在民间方术中又具有禁克或巫蛊作用，也可算是一种特定意义上的法宝。

关于针在巫蛊术中所起的作用，《晋书》里说，大画家顾恺之看上一位邻家姑娘，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情却遭拒绝。

顾便把这姑娘的身形画在墙上，用针钉在其心脏部位，结果姑娘马上患心痛，顾恺之乘机向她求爱，终于得手，再偷偷把画上的针拔去，姑娘的病也就痊愈了。

顾恺之水墨画鼻祖之一

与此原理相同，民间巫蛊术中用若干枚乃至成把的针刺在有一定象征性的纸人、草人或画像身上，以致人生病甚至死去的事例，不胜枚举。

所谓“蛊”，照汉代郑玄的解释是“虫物而病害人者”，又引申为一切毒害。这种巫术不仅危害严重，而且流传甚广，历代文献屡有记载。

《周礼·秋官》记载周朝有“庶士”之职，掌除毒蛊。汉代尤其毒蛊盛行。而在巫蛊术中，针起着缝合、戳刺的特殊作用。

中国民间节日习俗有“天穿节”的事象，各地方过节的时间不一。

这一天忌动土、动剪或拆屋等，还有一道必行仪式，是用穿有红线的钢针一枚，插在煎饼或其他圆形的米粉、面粉制的食物上，再置于屋顶或庭院。

客家族有天穿节“甜粄扎针”的习俗，甜粄类似于年糕

在这道仪式里，针与红线配合，起到避恶祈吉的作用。

此外，在传统的七夕风俗中，针还有“乞巧”或占卜少女将来是智是愚的作用。不过在这些活动里，针已经不是作为法宝来用了。

民间诸忌中，剪刀是凶器，在一些特定的日子和场合，严禁使用。

但反过来它又是镇恶辟邪的法宝。剪刀辟恶，可以施之于任何需要辟恶的场合。

比如，民间医药习俗中，常有在煎药时放一把剪刀在药罐上的做法，其意就是镇伏疫鬼。

再如，小儿去僧寺道观“寄名”时，总要从和尚道士那儿得到一些精巧的“法宝”作保佑平安成长的护符，这些法宝里往往包括一个剪刀形状的银质或铜质的佩饰，而避免灾祸和祓除不祥，便是其作用所在。

剪刀护身符

由于针剪的历史非常悠久，又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所必需的工具，因而形成对针剪的信仰和崇拜。

在古代志怪小说中，有关“针神”和“剪刀神”的记述不少。此类神怪意识与针、剪实际功能的复合，便为以它们充当法宝的俗信提供了观念上的根据。

在远古时代，我们的祖先就使用骨针，又从螃蟹的双螯和鸟类的喙得到了启发，模仿这些动物的生理功能，用石片、兽骨等制成了一些戳刺、剪割、截切的工具，应该说这就是针、剪最初的雏形。

特别是剪刀，我们从古代书籍的记载中，知道剪同“翦”，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就有“蔽芾甘棠，勿翦勿伐”的记载。既然那时已出现了“翦”字，肯定实有其物，而绝非凭空杜撰。

如今，我们所发现的早期剪刀的实物，是从河南洛阳西汉时期的古墓中出土的，距今已有一千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当时的剪刀与现代的不同，它没有任何附件，整个剪刀自成一体，中间没有轴眼，也没有支轴，只是把一根铁条的两端锻成刀状，并磨出锋利的刃，然后将铁条弯成“8”字形。

这种剪刀不用时是自然张开的，使用时，一按两端刀刃，它就能剪断东西了；一松手，剪刀刃弹复原状，就像现在的镊子一样。

我们今天用的剪刀大约是在北宋时期定型的。

考古学家曾经在河南洛阳北宋熙宁五年（1072）的墓葬中，发掘出一批文物，其中就有类似现代形状的剪刀，已从过去的“8”字形演变成利用支轴固定剪刀页造成杠杆作用的剪刀，是我们今天能见到的最古老的现代剪的历史遗物。

针、剪的悠久历史，使其文化积淀日益深厚，许多关于“针祖”“剪祖”的传说，无不使针、剪增加了一种神秘感。

据清康熙五十一年（1712）《重修针祖刘仙翁庙记》，北京针业奉刘海为祖师，其中对其“功绩”的一段说明里，将刘海说成是发明缝纫、针灸用针的人，并与造字的仓颉、造车的鲁班并称，甚至说刘海以针辅佐黄帝和神农制衣、医病，可谓赞扬备至。

刘海即五代时的道士、道教全真道北五祖之一刘海蟾。民间有以他代汉钟离为八仙之一的，传有“刘海戏金蟾”的故事。

针业奉他为祖师，大概取意于刘海戏金蟾时“线过金钱眼”的动作，以此附会为穿针引线，从而奉之为针祖。

有针祖，也有剪祖。最早负有盛名的剪刀是山西太原出的“并州剪刀”。据说并剪至少在西晋时就已出名了。

此外，还有杭州张小泉剪刀和北京王麻子剪刀。

张小泉剪刀

相传张小泉剪刀的出名，还因为他活捉了杭州大井巷大井里的两条乌龙蛇的结果。他受蛇交尾形状的启发，做成一把大剪刀，遂有剪刀传世。

张小泉死后，他的儿子、徒弟都用“张小泉剪刀”招牌，流传甚广。其实，人们把张小泉奉为剪刀的始祖，主要是赞扬他首创剪刀的“镶钢锻打”工艺，有重大革新的缘故。

民间的信仰，有时由物及人，有时又由人及物，人、神转化，因此使物也随之神化而有特别的奉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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