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两国国运放到太平洋上豪赌，他为自己规划了一条“死亡之路”

1941年，美国夏威夷时间12月7日上午7点55分，东京时间12月8日凌晨2点55分，整个“二战”期间最著名的一场偷袭战拉开了帷幕——偷袭珍珠港。

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

这个事件的过程，很多文章都写过了，今天，我们来聊聊这场偷袭战的策划者——山本五十六。

“二战”中，日本为何会自不量力去招惹美国？山本五十六又是如何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的？

文 | 张玮

编辑 | 谢芳 瞭望智库

本文为瞭望智库书摘，摘编自《历史的温度3》，中信出版集团2018年12月出版，原标题为《猎杀山本五十六》，原文有删减，不代表智库观点。

1943年4月18日上午，9点35分。

西南太平洋所罗门群岛的上空，忽然出现了两架“一”式陆攻机，以及呈拱卫态势的6架“零”式战斗机。看这群飞机的态势，是在寻找机场准备降落。

而就在此时，云层中忽然出现了8架美式的P–38“闪电”式战斗机。

在这个空域，美军飞机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瞬间，6架“零”式战斗机迅速爬升，勇猛地冲向了8架美军战机。而这时候，下面的云层中忽然又钻出了4架P–38“闪电”式战斗机——它们并没有向“零”式战机扑去，而是开始向那两架“一”式陆攻机俯冲。

这4架“埋伏”的美军战斗机，显然就是冲着那两架陆攻机去的。

6架“零”式战斗机发现另外4架美机后，顿时队形散乱，其中有3架完全不顾会被美机击落的危险，不要命般地掉转机头，向那4架P–38“闪电”式战斗机扑去。

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晚了。

虽然其中一架舷号为“T1–323”的日本陆攻机迅速拉低飞行高度，贴着岛上的树林飞行，但还是被紧紧咬住它的P–38“闪电”式战斗机机关炮轻易击中，起火，随后坠落在丛林深处。

山本五十六。

从日本“零”式战斗机拼死保护的架势来看，陆攻机上面，肯定坐着大人物。

只是除了美日双方的一些特定人员外，当时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当时坐在飞机上的，是日本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

就是那个一手策划偷袭珍珠港的山本五十六。

山本五十六出生于1884年4月4日，是新潟县长冈市一个武士家庭的第六个儿子。他的父亲高野贞吉在得到这个儿子时，已经56岁了，所以就任性地给他取名为“高野五十六”。

1913年，五十六的父母相继死亡，其母亲的娘家（姓山本）没有子嗣，29岁的高野五十六继承母姓，改名为山本五十六。

山本出身的家庭是一个典型的武士家庭，他父亲的一言一行，对他的性格养成产生了极大影响。比如山本五十六10岁那年的“元服”仪式（日本男子的成人礼），父亲用武士刀划伤他的双腿12次。

1893年，9岁的高野五十六（中）与五哥高野季八（左）和大他18岁的姐姐高野（高桥）嘉寿子（右）合影。

武士家庭出身的山本五十六，“从军”肯定是第一志愿，只是他没有进陆军学校，进的是海军学校。

1901年，17岁的山本五十六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入江田岛海军学校，三年后毕业，以少尉军衔上了“日进”号装甲巡洋舰，参与了1904年爆发的日俄战争。

在那场奠定日本海军所谓“荣光”的日俄“对马海战”中，山本五十六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被炸飞，从此留下了一个“八毛钱”的绰号——日本的艺伎会给客人剪指甲，一个指头收费1毛钱。一般人需要付1元，而山本只需要付8毛。而山本五十六经常出入烟花柳巷，这个绰号便在日本海军中传开。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山本五十六后来有过好几段重要的留洋经历，他很可能就走上了和很多其他日本海军军官差不多的轨迹：平时严格训练，闲时狎妓取乐，以身为大日本帝国的海军为荣，但同时也未必知道海军未来的发展方向究竟是什么……

1901年11月至1904年11月，山本五十六（二排左六）在江田岛海军学校学习，与同学和教官合影。

山本五十六与别人不同的第一个特点，是他开过眼界。

1919年，35岁的山本五十六被公派到美国哈佛大学学习。这段留美的经历，包括后来他在美国做日本驻美大使馆海军武官的三年，都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社会地位方面，美国女性居然也可以读大学；富足程度方面，美国的白砂糖居然不是配给制，可以随便买；工业化程度方面——这是给山本印象最深刻的——从汽车工厂到炼钢厂，从矿山到油田，都体现着美国强大的工业能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这段留美的经历，就没有后来的偷袭珍珠港。因为一般人被震撼，也就震撼了，但山本肯动脑子。

肯动脑子，是山本五十六的第二个特点。

当时，野心勃勃的日本海军，正受到《华盛顿海军条约》的束缚。在海军依旧是战列舰称霸大洋的时代，各国战列舰的主炮口径和船的吨位都越造越大，直到建造和维护成本到了大家都难以承受的地步。

为此，在1922年的美国华盛顿会议上，当时的世界海军五强——英、美、日、法、意共同约定：大家造的主炮口径都不能超过16英寸（约合40.64厘米），战列舰吨位不能超过35000吨，而且英、美、日、法、意五国舰队的主力舰（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的建造数量比例为10∶10∶6∶3.5∶3.5。

就像现在核强国约好大家等比例削减战略核武器一样，当时的日本海军被牢牢框死在“6”上。

别人被框死也就框死了，但彼时已经官至海军大校的山本五十六把眼睛瞄上了海军航空兵——你们没有限制我们发展空军啊。

虽然山本五十六一直是强硬的“舰队派”，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全世界第一批注意到飞机在现代海战中作用的人。为此，他还把自己的炮术专业改成了航空兵专业，并在日本的霞浦航空队做教官兼副队长——当时已经40岁的他以身作则，每天都做飞行训练，而且水平很高，整个霞浦航空队的战术水平一下子就被提了上来。

1929年，45岁的山本五十六已经升到少将军衔，并且以海军第一航空队司令官的身份参加了在伦敦召开的第一次伦敦海军军备会议。在那次会议上，英国和美国再一次对包括日本在内的海军五强的战列舰吨位做出限制。

当意大利还在抱怨英国和美国不想让自己发展战列舰的时候，山本五十六已经暗地里向德国购买制造俯冲轰炸机的技术，并且给当时的海军次长末次信正提出明确建议：“被迫接受劣势比例的帝国海军，在同优势的美国海军作战一开始，就只能以空袭的方式给敌人一记痛击。”

到1934年，第二次伦敦海军军备会议召开预备会议的时候，50岁的山本五十六已经升为海军中将，并成了日方的全权代表。在那场预备会议上，山本态度强硬地宣布日本退出《华盛顿海军条约》和《伦敦海军条约》。

日本可以放手造战列舰了，不过山本五十六把重点放在打造航母和海军航空兵上。

这时，距离“九一八”事变已过去三年，整个日本被军国主义绑在战车上越开越快。但身为军国主义中坚力量的山本五十六，却被安上了一个“卖国贼”的称号。

为什么？因为山本五十六是当时日本国内少数几个反对向英美开战，并且反对加入轴心国联盟（因为会激怒英美）的高级军官。这导致日本国内少壮派军人对他非常不满，甚至扬言要刺杀他。

为此，当时支持山本的海相米内光政在卸任前，任命山本五十六为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兼第一舰队司令官。这个任命的好处是，可以让山本五十六到舰上去办公——如果他留在陆地上，很有可能真的被刺杀。

那么，山本五十六是因为爱好和平，才不愿意和英美开战吗？

当然不是。从理念上说，山本五十六和那些希望捍卫天皇，建立不朽帝国的军国主义分子没有任何区别，有区别的是山本会用点脑子，而不是无谓的狂热——他去过美国，而且了解美国。他知道以美国的工业制造能力，日本和它开战无疑是以卵击石。

那么他真的就此放弃吗？当然也不会。

1940年3月，日本联合舰队进行春季演习。当时，小泽治三郎少将（后来成为最后一任联合舰队司令官）率领两艘航母，以大规模飞机突袭的方式，一举摧毁了山本五十六指挥的两艘战列舰和一艘重型航母组成的舰队。

当同僚都在指责小泽少将不按规矩打仗时，山本五十六却立刻转身问身边的参谋长福留繁少将：“能不能出动飞机，去轰炸夏威夷？”

这就是山本五十六的第三个特点：好赌。

山本五十六赌性之大，在日本军界可谓少有。从桥牌到扑克，从麻将到骰子，只要能赌的东西，哪怕是赌明天下不下雨，他都乐此不疲。而且他和谁都赌，同事、幕僚、下属，连艺伎也不放过。

不仅好赌，山本还赌得认真。1910年，他曾和同事因为一件非常小的事情而下了一个非常大的赌注，结果他输了，同事笑笑说不要了，但他坚持“愿赌服输”，每月从自己的薪金中扣下赌资付给同事，坚持了十几年。

那山本的赌技如何？非常好。

有一段时间他出使欧洲，每天必去摩纳哥的赌场。因为一直赢钱，以至赌场老板挂出“免战牌”——禁止山本五十六入内。据说他自己也曾放言：“如果天皇陛下给我一年时间专心去赌博，我能为帝国赢来一艘航空母舰！”

所以，1941年1月7日，当山本五十六正式提出“偷袭珍珠港”的设想时，应该是不出人意料的——论刺激，还有什么能比把两个国家的国运放到广袤的太平洋上去豪赌一把更刺激？

不过，日本军界从上到下，还是被山本五十六这个惊人的计划给吓傻了：一支庞大的舰队，跨越3500海里去偷袭强大的美国的海军基地，成功不成功且不说，怎么能保证中途不被人发现？

山本五十六用自己的理论说服了大家：“我军在日美战争中首先应该采取的策略是：一开战就猛击敌主力舰队，置美国海军及美国国民于无可挽救之地，使其士气沮丧，从而才能占据东亚之要障，确保不败之地步，以此来建设东亚共荣圈……一旦击破美主力舰队，菲律宾以南的闲杂兵力必然士气沮丧，很难继续勇敢战斗。”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是肯定打不过美国的，既然你们一定要打，那只能上来就偷袭。先打闷人家，趁机拿到我们想要的最大利益，再逼人家坐下来谈判，最终确保我们的利益。

对于当时已经被美国的“禁运”紧紧掐住咽喉，痛苦万分的日本而言，如果要“南进”，除了山本五十六的办法之外，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那么万一失败怎么办？山本五十六的回答是：“如果日本有天佑，夏威夷作战肯定成功，如果中途失败，也就是说没有了天佑这一条，那么放弃整个作战就行了。”

一副标准的赌徒相。

为了能实现“偷袭珍珠港”计划，山本五十六不惜以辞职要挟。最终，当时的军令部总长山永野修身大将拍了板：“如果山本有这样的自信，就照他说的去做吧！”

1941年9月，山本五十六开始制订偷袭珍珠港的作战计划。

1941年12月7日清晨，以6艘航母领衔的日本特混舰队，跨越3500海里，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美国珍珠港附近的海域。

作为一个赌徒，山本五十六一生中最大的“荣光时刻”到来了。

众所周知，山本五十六因“偷袭珍珠港”一战成名。但山本应该也清楚，经此一役，日本被彻底拉进了太平洋战争的泥沼。

在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代价成功偷袭珍珠港之后，山本五十六麾下的海军配合陆军，横扫东南亚，美英军队望风而溃。山本现在面临一个赌徒必须面对的问题：筹码已经赢了一大把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春风得意的日本军部开始有几种不同的声音：进攻印度，进攻澳大利亚，进攻夏威夷甚至进攻美国。

偷袭珍珠港成功后，山本五十六与同僚在“赤城”号航母的飞行甲板上合影。

但所有的意见都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日本的陆军主力被拖在中国战场，哪还有余力去进攻这些地方？

山本五十六的想法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意见是哪里都不进攻，而是进攻残存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主力，一举歼灭。

但是，美国太平洋舰队也不是泥捏的。

1942年5月4日，为了增援莫尔兹比港的日军，日本联合舰队的航母编队在珊瑚海遭遇美国太平洋舰队的航母编队，双方爆发了一场遭遇战，史称“珊瑚海海战”。

“珊瑚海海战”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航母编队之间的战争——双方的舰队基本都没有看到对方，全是靠大批舰载机进行攻击。从这一点上看，确实印证了山本五十六当初对现代海战的预判。

这场海战的战果，可以说是平分秋色：

美国重型航母“列克星敦”号被击沉，“约克城”号被重创，一艘驱逐舰沉没，一艘油船沉没，66架飞机被击毁，543人阵亡，阻止了日军增援莫尔兹比港的行动。

日本轻型航母“祥凤”号被击沉，重型航母“翔鹤”号受损，一艘驱逐舰沉没，77架飞机被击毁，1074人阵亡，增援莫尔兹比港的行动被迫中止。

珊瑚海海战中被击沉的美国航母“列克星敦”号。

经此一役，山本五十六内心的忧虑更加重了：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实力依然在。这让他更急迫地寻找机会，想和美国海军的主力进行一场“一了百了”的大决战。

1942年6月4日，在太平洋上的中途岛，他盼来了渴望已久的决战机会——但决战的结果，绝不是他想要的。

在这场被称为“太平洋战争的逆转点”的战役中，美国只损失了一艘本来就已经受损的“约克城”号航母，另有147架飞机被击毁，307人死亡。而日本联合舰队4艘主力航母被击沉，还赔上了一艘重巡洋舰和332架作战飞机（其中近300架被击毁在航母甲板上）和3500条精英作战人员的生命。

中途岛海战的失利，让总指挥山本五十六身上的光环开始消褪（后来也有很多人把责任归结到在一线指挥的南云忠一中将身上）。有人评论到，山本五十六其实只是一个海军技术官僚，作为海军舰队司令的经验未必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丰富。

但对外，日本国内的宣传机器充分开动，将中途岛之战渲染成是大日本帝国海军的一次大获全胜，因此，对于日本国内民众而言，山本五十六依然是光芒耀眼的“海军之花”。

1943年2月，经过半年惨烈血腥的拉锯，日军终于无奈地向美军交出了战略要冲瓜达尔卡纳尔岛（瓜岛），这显然标志着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已经转守为攻了。

作为一个赌徒，只要手里还有哪怕一枚筹码，就绝对不可能认输。

更何况，山本五十六手里的联合舰队虽然实力大损，但依旧有一定的战斗力。他认为，只要及时调整日本在太平洋上的防御线，还是能和美国周旋上一段时间的。

不过首先，他觉得要鼓舞大日本帝国官兵的士气。

1943年4月7日清晨，在斯麦群岛新不列颠岛上的拉包尔机场，正准备出击去轰炸驻瓜岛美军的日本海军航空兵们，忽然惊喜地看到了自己的最高长官山本五十六。

山本五十六穿着干净笔挺的白色海军服，向士兵们挥手示意，为他们加油打气。

这只是山本五十六“鼓舞计划”中的一步，接下来，他还打算去布干维尔岛、布因和肖特兰群岛，为驻守在那里的日军打气。

山本五十六不会知道，这是他为自己规划的一条“死亡之路”。

1943年4月11日，山本五十六在拉包尔基地指挥台目送日军轰炸机起飞，此时离他殒命还有一个星期。

山本五十六亲自拟定的出行计划一出台，他的下属就认为自己的长官发疯了。

按照山本的计划，他将从拉包尔出发，飞行一个半小时左右，到达布干维尔岛，然后再飞行15分钟左右，到达布因，最后从布因出发飞行5分钟左右，到达肖特兰群岛。

部下们劝阻山本千万别这么走，因为肖特兰岛离瓜岛非常近，驻扎在瓜岛的美国战斗机转眼间就能飞过来实施袭击。但山本五十六坚持自己的意见——司令长官越是到危险的地方去，就越能激励下属们的士气。

山本的副官渡边负责把山本的出行计划告诉即将被视察的部队。渡边本来准备派人亲自送过去，但负责通信的军官认为没必要，发送电报就可以了。渡边认为发送电报很可能被美军截获，但通信官向他拍了胸脯：这套新版的ZN25密码4月1日才刚刚启用，美国人怎么可能破译？

于是，山本的出行计划通过电文很快传到了驻守肖特兰岛的日军司令官城岛高次手中。城岛拿到电文后大惊失色，立刻亲自飞到拉包尔劝阻山本五十六：“您的行程用那么长的电文那么详细地发出来，太危险了！”

但山本五十六依旧坚持，他让城岛回去，准备第二天和他一起用晚餐。城岛高次无奈地踏上返程，就在他回去后不久，美军就破译了日军的电报。

事实上，美军破译山本出行的电报，前后没有超过5个小时。因为就在不久之前，美军俘获了一艘日军的潜艇，查到了日本的JN25密码本——根据这套密码本，很容易推断出ZN25密码的规律。

电报的译文很快传到了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上将的手里。对于美军而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劫杀机会，但尼米兹还是有一点犹豫的，因为这涉及政治、外交等多方面，而且，西方世界里有“不能暗杀敌国君主或统帅”的惯例。

但是，美国人对山本五十六又有一种特殊的仇恨：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有珍珠港那几千名美军士兵的冤魂。于是，尼米兹把情况上报给了美国总统罗斯福。

罗斯福专门召开了一个小型的秘密会议，会议的结果很快就通报给了尼米兹：

不惜一切代价，击毙山本五十六。

接到命令后的尼米兹，将猎杀山本五十六的任务交给了驻扎在瓜岛的美国航空部队。

瓜岛方面连夜拟订了计划，决定用续航里程在3700公里，且战斗性能绝不输日本“零”式战机的P–38“闪电”式战斗机来完成这个任务。经过测算，美国人将猎杀区域锁定在山本座机降落在布干维尔岛机场前10分钟左右的空域，时间大概是4月18日上午9点35分。

P-38“闪电”式战斗机。

空中猎杀对空域的把握、飞机的速度、抵达的时间都有严格的要求，不然很可能在电光石火之间就错过了机会。不过，美国人还是决定实施这个计划，因为他们非常了解山本五十六的一个特点：

这个人性格虽然不羁，但非常守时。

4月18日上午9点35分，山本的座机编队如期而至。

当时的美军战斗机分为两组，一组是掩护组，埋伏在6000米高空，负责引诱护航的6架日本“零”式飞机离开山本的座机，另一组为猎杀组，埋伏在3500米高空，专门负责袭击山本五十六的座机。

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美军并不知道山本五十六坐在哪架“一”式陆攻机中，但他们看到一架被打得坠入布干维尔岛的丛林，一架被打得坠海，认为任务肯定已经完成，于是撤离了战场。

从座机编队出现到被击落，全程一共只有3分钟。而山本五十六的座机，正是坠入丛林的那一架。

飞机坠毁后，驻守在布干维尔岛上的日军立刻派出了搜索队。在丛林中寻找了很久之后，一个日军士兵忽然闻到了汽油味，于是，他们在一片烧焦的丛林深处，发现了一架摔得粉碎的“一”式陆攻机。

几具尸体四处散落，只有一具依旧在座位上保持着笔挺的坐姿，头发花白，头微微前倾，仿佛在思考。他手上戴着白手套，左手拄着军刀，胸前佩有绶带，肩章嵌着三枚金质樱花——正是山本五十六。

据搜救队的日军中尉宾砂回忆：山本五十六被发现时，身上有两处枪伤，一发子弹自身后穿透他的左肩，另一发子弹从他的下颌左后方射入，从右眼上方穿出。

换句话说，山本在坠机之前，就已经死了。

而山本五十六临终前的坐姿，是日本士兵摆放的，因为他们要维持自己心目中“军神”最后的尊严。

山本五十六被美军埋伏击毙的消息，让日本当局大为震惊，并立刻严密封锁了消息。美国人通过电报破译，知道山本五十六已经死了，但为了不让日本人发现他们已经破译电报，也一直装傻。

1943年5月21日，日本的新闻媒体终于公布了山本五十六的死讯，举国震惊。

日本当局追授山本五十六海军元帅的勋位，并为他在东京日比谷公园举行了百万人参加的国葬，举国哀悼。

不过，对于山本五十六本人而言，没亲眼看见“联合舰队”的覆灭，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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