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志:谤满天下

本文转载自:血钻故事(ID:xuezuangushi)

本文作者:哲空空,血钻故事主编

柳传志和于谦说过一段相声。

柳传志说,羡慕于谦这样的相声演员,心里不爽谁,就可以把谁编排到段子里,快意恩仇一番。 

但现实就是现实。柳传志是改开后的弄潮儿之一,是所谓的IT教父,也是一个性格复杂的中国企业家,但偏偏不是相声演员。 

因此,有许多话,许多事,柳传志只能烂在肚子里。 

在当下“世人皆欲杀”的氛围下谈柳传志,其实并不讨好。我做这个选题计划时,左页兄曾劝我放弃,但联想和柳传志的故事实在是太精彩了,不单单是对企业家,对每一个各行各业的普通人,都有着极大的借鉴和启示意义。 

为写柳传志,我的第一步,是尽可能地阅览海量资料、史料,正面反面都有。其中,凌志军的《联想风云》是目前我看到的最全面的图书资料,给了我很多启发,在此特别鸣谢(尽管我们对柳的看法不尽相同)。 

在阅读吸收海量资料后,紧接着就是挥毫落纸了,下笔的原则简单直接:无非是秉董狐之笔,是其是,非其非,不吹不黑,有啥说啥,光明磊落,将自己所思索到的东西,呈现给大家。 

我在几年前,编译过一本名为《罗素的极简智慧》的书,对哲学家罗素的一个观点颇为认同: 

当你在做任何具体研究或哲学思考时,一定要问问自己,事实到底时什么,事实所支持的真相又是什么?专注于事实,并且只专注于事实,永远不要被自己的主观臆想所左右,或者仅仅为了达到某个对自己有利的目的,妥协自己的观点

写柳传志时,我就是以罗素这番话作为准绳。 

如大家所知,血钻的内容是以精彩的非虚构故事来呈现的,但也绝不单单只是故事,血钻从不吝于说出自己的见解。 

就像《权力的游戏》中的“北境永不遗忘”、“兰尼斯特有债必偿”——血钻必有观点和思想。 

希望血钻的读者和亲友们,在读完下面的硬核故事后,能够对柳传志其人,以及那个风起云涌的改革年代,有一个更立体深入的了解,并通过独立思考,形成自己的独到见解(当然不必跟血钻的观点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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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机

1945,二战结束那年。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几个年轻的电气工程师,在美利坚战争计划的支持下,耗费40万美元,研制出一台又大又高又硬又笨的数字计算机——爱尼亚克。 

爱尼亚克重30吨,占地1800平方英尺,拥有19000只电子管,在175千瓦巨大电力的支持下,每秒钟运算5000次,相当于今天笔记本电脑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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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尼亚克 

这一年,柳传志刚满一岁。四年后,新中国成立,柳家从上海搬到北京。 

1956年8月25日,中国计算技术研究所在北京成立,首任所长阎沛霖是个从战火年代过来的老革命,对计算机一窍不通,却雷厉风行,用部署战争的方式,建立起了中国人自己的计算机事业,北京西苑旅社三号楼成为第一个指挥部。 

在阎沛霖主持下,45名清华、北大等高校的学生,以调动军队作战的方式迅速集结,进行集中特训。他们先是跑到苏联,去看人家的计算机长啥样,回到北京后,拿着苏联人的图纸,制造出了中国第一台计算机——103。 

103是一台小型机,每秒运算30次,比蜗牛还慢。 

1959年,中国第一台大型计算机——104诞生,机长是25岁的曾茂朝改进了磁芯储存系统,把速度提高了100倍。 

104机运行时,8000个真空管散发出巨大热量,每到夏日,工作人员不得不搬来好多冰块,在四周摆满风扇,拼命吹啊吹,以冷却机架。 

104运行了20年,成了当时中国的一个秘密武器,完成了各种复杂计算,包括天气预报、水坝工程、人民大会堂的拱形屋顶,以及原子弹和氢弹,可谓劳苦功高。 

1961年夏,柳传志高中毕业,梦想当一名飞行员,他经过一轮轮考核,杀入决赛,却因舅舅是“右派分子”,被宣布为不及格,只好另做打算,进了西安军事电子工程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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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传志

大学毕业后,柳传志被分配到成都一个研究所,做了研究员。彼时,世界风起云涌,格局动荡,关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讨论十分热烈。

柳传志的第一份工作是研究从美国缴获的雷达,将其拆开揉碎,细细消化,改进到中国军队的雷达系统中。 

刚工作几个月,柳传志接到上山下乡通知,跑到一个靠近澳门的农场去种水稻,之后辗转从华南到中南,最后又回到北京,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计算所。 

这一年,是1970年。 

因104机在原子弹研制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中南海高层将计算所从中科院单独抽出来,归属到国防科学工业委员会,并赋予其一个军队代号——京字116部队。计算所的科研人员,相当于不穿军装的军人,有荷枪实弹的士兵为其站岗。 

在军事国防目标的推动下,资金源源不断涌入计算所,1964年诞生的109机,每秒钟运算6万次,比104机快了5倍。 

当柳传志进入计算所时,中国的计算机技术已经开始了第三代。 

1978年,科学的春天到来,中科院有了123个研究所,其中计算所有1500人。曾茂朝接替阎沛霖,成为第二任所长。 

计算所研制的最后一台大型计算机,被称作“757工程”,拥有1300多快插件,20000多个逻辑元件,每秒运算速度可达千万次,分布在一座楼房的上下两层,其漫长的研制过程,被称之为“八年抗战”。 

但是,这个757机一点都不好用。 

中科院有9万科研人员,每年烧掉国家3亿多元,而随着发生重大国际战争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军事工业的生产线亟需转为民用。 

1984年,大型机109丙退役。 

在过去的18年里,这台机器用于原子弹、氢弹、导弹和卫星的研制,仿佛一个饱经沧桑、功勋卓著的老兵,在被拆除之前,国防科工委为它授勋,将其命名为“功勋计算机”。 

时代巨变,来自军事部门的研究计划没了,科研资金拨不下来,这意味着计算所1500多名科研人员闲着没事做,雪上加霜的是,中央政府颁布了《关于科技体制改革的决定》,决定在5年之内,将财政拨款全部取消。 

这样一来,计算所上上下下人员的饭碗都成了问题。 

曾茂朝的上级对他说,钱都在用户的口袋里,你有本事就去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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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传志 

每当时代变幻时,必有风雷激荡、波涛暗涌之势,亦必有挺身而出、觅缝钻头之士。 

计算所里这个当仁不让,或者说投机取巧的猛士,就是柳传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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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传志 

1984年秋,年近不惑的小伙儿柳传志,拍着胸脯向中科院副院长周光召说,将来我们一定要成为一家年产值200万的大公司。在场的人听到,纷纷吐舌头,有的还窃窃私语,这孙子真能忽悠。 

柳传志在中关村科学院南路2号的小平房里,下海开公司,房子里除了两个长条凳,别无长物。 

公司的第一次全体会议,共计11人参加,除了柳传志,主创还有王树和与张祖祥。王树和45,比柳传志还大5岁,口才极佳,顶着科技处处长头衔,内心深处有不安分基因。张祖祥是第八研究室副主任,在计算机所小有名气,门下有弟子三千。 

第一批任命名单确定,王树和任总经理,柳传志和张祖祥任副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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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传志与王树和 

小平房里这11个人,就成了联想的创业元老,搞笑的是,有个叫庞大伟的,不善言辞,却是个热心人。有天,他上班路上,经过小平房,见里面忙成一团,欢声笑语,便跑来帮忙。柳传志以为是张祖祥请来的,张祖祥以为是柳传志请来的,最后,庞大伟稀里糊涂又幸运十足地成了公司的第十一人。 

这十一个人,为了给公司想名字,吵嚷了半天。 

大家都认为,公司名字里,必须有中国科学院,必须有计算技术研究所,必须有新技术,因此,当会议结束,公司的名称被定为:中国科学院技术研究所新技术发展公司。 

新公司刚成立,未赚银子先戒烟。 

因公司买不起好烟,又不能给商业合作伙伴递低档香烟,只好勒紧裤腰带。当时柳传志月薪105元。那年头,人们交际时流行递香烟,有时接过来人家也不抽,随手夹在耳朵上,成为一种时髦。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柳传志等靠热情和大胆,聚集起最早的人,占了一点人和,同时,他们还拥有得天独厚的——地利。 

公司所在的北京中关村,是大学和科研院的集中所在,20世纪80年代,这里有30万大学生和10万科技人员,全国每100个院士就有36个生活在这里,号称“科研智力密集程度世界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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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关村老照片

柳传志等人成立公司时,中关村的科技企业已有40家,像什么被称作“两通两海”的京海、科海、信通、四通等。 

这些因嗅到“春江水暖”而下海的“鸭子”们,大多是中科院的科研人员,同时有着赚大钱的野望。京海创始人王洪德,原是中科院的工程师,比柳传志下海早12个月,从体制离开时,留下了一份“四走报告”:调走,聘请走,辞职走,开除走。无论什么方式,只要能出去,能下海,就行。 

相比决绝的王洪德,柳传志等人,还是留了一条后路的。 

公司从计算所得到一间小平房和20万启动资金。 

此外,所长曾茂朝还决定,公司可不受限制招纳计算所人员,也可以把任何一个不适合的人退回计算所。更绝的是,所有公司的人,都可以保留计算所编制,由国家财政支付工资,并享有在计算所内继续晋级的权利。 

搞科研要突破,搞公司要赚钱。 

一开始,柳传志等人为赚钱,可谓绞尽脑汁,没头苍蝇般乱撞,当了一段时间“倒爷”。倒卖电子表、旱冰鞋,还有大裤衩和电冰箱。

有一次,彩电成了紧俏货,柳传志打听到,江西有个妇女,手里有大批彩电,便决心搞它一把。 

柳传志叮嘱员工,一定要亲眼看到彩电再汇款,那个富有激情的员工兴冲冲告诉他,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彩电!不料他们刚把钱汇过去,对方就脚底抹油。 

计算所给的20万,被骗去了14万。 

柳传志如五雷轰顶,欲哭无泪,当晚,他跟王树和两个人,仿佛一对怨侣,走在晚风萧瑟的街上,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不知不觉走到王家,王树和说,我再送你回去吧,柳公子默默不语,二人转头又走一遍。 

柳、王二人,肩并肩,头并头,于凄冷之夜,中关村路走9遍,脑海中想起被骗的点点,有人赔的匆忙,有人骗的甜美,谁会在意中年理科男的心碎。 

柳传志怀着雄心壮志下海,一个猛子扎下去,先呛了一大口水,悲伤逆流成河。但他的好运就快到了,因为他即将遇到那个生命中非常重要、又让他爱恨交织的男人——倪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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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光南

倪光南是第六研究室的副研究员,计算所公认的技术狂人。 

当时流传着这么一个亦真亦假的故事,话说柳传志被骗了14万后,只能最后选择一个翻盘的方向,孤注一掷,赌上一把。 

这天,柳传志、王树和、张祖祥三人,将自己最中意的人写到纸条上,喊一声“一二三”,同时亮开,只见三人写的是同一个名字:倪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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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光南 

1985年初,倪光南手上有一个改变中国、颠覆行业的王牌——LX-80联想式汉字系统。 

当时的中国,已有至少11万台个人计算机,几乎全部来自IBM,只能在英文环境中运行。倪光南的汉字系统,又叫汉卡,包括三块由若干集成电路芯片组成的电路板和一套软件系统,字库中永久地储存着所有标准汉字。 

倪光南的汉卡,其特色在于——联想。 

它利用了中国文字中词组和同音字的特点,建立起自己的汉字系统。有个叫马役军的记者,曾这样描述第一次看到“联想功能”:我打出一个“记”字,屏幕上迅速闪现出“记者”、“记录”、“记分牌”扽一连串联想出的词组,真是太奇妙了。 

这就像周星驰电影《食神》里的撒尿牛丸,不仅好吃还很好玩,能当乒乓球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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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传志看到倪光南的汉卡,两眼直冒光,立即找到倪,要跟伟大同志,搞搞新意思。倪光南却不置可否,原来,他已经将LX-80给了北京信通、深圳中航技等几家公司,准备待价而沽,谁卖的多,就跟谁合作。

论口才,柳传志可谓汪洋恣肆,都是出来卖的,谁怕谁啊?他滔滔不绝,然后一锤定音,说自己的使命,就是来实现倪光南的梦想,保证把倪的一切研究成果都变成产品。 

由此,柳、倪二人一拍即合。 

倪光南携着有如“武林至尊、宝刀屠龙”的LX-80联想汉卡,成为公司的总工程师。 

当时柳与倪相见恨晚,难免生出“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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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传志,倪光南

为配合倪大师,柳传志得打造一个高效团队,他打量身边两位搭档——王树和与张祖祥,生出嫌弃之心,觉得他们都是俗物。遂于这年夏天,提拔了一个叫李勤的宽肩大脸壮汉,来杯葛王树和。几个回合下来,王树和哪里是柳传志对手,不由败下阵来。

1986年7月14日,柳传志取代王树和位置,成为总经理,李勤则担任副总经理。一番权谋操作,柳传志得揽大权。 

与此同时,计算所所长曾茂朝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中科院决定削减计算所三分之一的人员和经费,他与其他19个所长一起给上级写信,述说心中不平。谁料,却碰了个壁,上级指着鼻子质问他,为什么要养这么多人? 

曾茂朝火了,当即给中科院写报告,字里行间迸发出怒火:这叫什么改革?这不是在我头上插一根鸡毛,到中关村大街插标卖首吗?我一个人都不解雇,就是到街上摆摊修自行车,我也能养活这1500人! 

当然,这是气话,曾茂朝不会真的去摆摊修自行车,他手里还有一张牌,这张牌就是柳传志。 

1986年底,柳传志所在的公司,已经有了104个成员,包括一个总经理,三个副总经理,一个总工程师,10个副研究员,42个助理研究员和工程师。 

倪光南的汉卡研发虽获成功,但利润太薄,为追求更高利润,柳传志决定直接进口微机,插上汉卡开卖。柳传志、李勤二人兵分两路,一个去深圳开辟微机来源,一个跑到中科院借钱。 

谁料,旧事上演,钱打过去,对方突然没了音讯。柳传志红了眼圈,坐飞机直奔深圳,抵达时已是深夜,他也不找宾馆,直接堵到对方家门口,家里没人,他便守株待兔,门口坐到天亮。 

那些天,柳传志与李勤天天深夜通电话。李勤说,那可是300万啊,把咱俩一辈子的工资加起来也还不起啊。柳传志咬牙说,不把机器弄回来,我就不回去了。 

几天后,那人终于出现,柳传志拼命的心都有,那人却恶作剧地说,我只不过挪用几天而已,急啥吗? 

终于,微机顺利运到北京。

柳传志长出一口气,瘫在椅子上,心脏快要爆炸,夜里总是做梦,梦见万丈悬崖,深不见底,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一连好几天,被噩梦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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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野望

否极泰来。 

1986年,汉卡收入扶摇直上,售出1300套,公司营业额增加到1745万元,走出了最初的困境。山东浪潮、上海东海、杭州西子等同行,都向柳传志伸出橄榄枝,希望能将联想汉卡装在他们的机器里。 

柳传志火力全开,动员所有资源,联系多家媒体,将倪光南美言一番。

1987年,联想汉卡售出6500套,获得了国家体育委员会、农牧渔业部、国家统计局等大客户,还附带售出1000多台外国微机,公司销售收入达7345万元。 

1988年4月18日,柳传志带领员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进军海外誓师大会”,为实现进军海外的一个必要部署,就是在中国香港成立联想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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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传志按照香港这边的习俗,特意花5万元找了个风水大师,算了个黄道吉日,在柴湾购买了一套两层公寓,上面是办公室,下面做仓库。 

按照风水大师的指点,公司职员必须坐向东南,背山面水,家具一律白色,桌子要比寻常尺度高出8寸。风水大师说,若一切照搬,公司将财源滚滚,每年至少挣500万。 

柳传志不敢违背风水大师的指示,在黄道吉日烧香磕头,参拜各路神仙,还弄了个烤乳猪给大家品尝,也许是碰巧,香港联想第一年的收入,果然超过了500万。 

在香港的日子,柳传志请来中科院新任院长周光召,邀请他们一行人同游港湾。 

在游船上,柳传志滔滔不绝,大话连篇,向院长描述他进军海外的蓝图。据当时在场的中科院处长马雪征回忆,她此前见过不少名人,有诺贝尔奖获得者,有美国总统的科技顾问,但从没见过有谁,像柳传志那么能吹。

1988年5月,公司刊登招聘广告,目标是暑期大学毕业生,有一句煽动性的话,加入我们,跟我们一起创业。 

7月16日,新员工陆续到岗,大部分被充实到业务和管理岗位,在这一年的新员工名单上,有两个日后声价冲天的名字:杨元庆和郭为。 

10月,公司掀起销售新高潮,联想与AST签订了100万美元的合同,购买3000台机器,面向国内和海外市场,柳传志此举,相当于将AST机器全部控制在自己的手心。 

这还远远不足以满足柳传志的野望。 

AST这个牌子,是一家美国公司,由两个香港人和一个巴基斯坦人创办,这三个人,把自己名字的头一个英文字母组合起来,就是AST。1982年,AST做出第一批电脑主板,适用于IBM微机,还适应各种兼容机。 

柳传志的野望,是走AST的路子,开发计算机板卡,步步为营,然后取其而代之。 

在柳传志心底,还埋藏着一个更疯狂的想法,这个想法太大,以至于大言炎炎如他,都不敢轻易透露,那就是做到世界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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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技术狂

柳传志开始发动广告媒体攻势。 

在世界商业史上,名牌产品有两个通天阶梯,一个是商业广告,一个是媒体报道。 

1986年,联想花了27万元做广告,到1988年,这个数字增加到195万元。柳传志还在私下指示公关部门,在我们公司里,只许宣传一个人,就是倪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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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赞誉之词的火力,都集中在倪光南一个人身上狂轰滥炸,让联想其他技术人员颇有微词。其中,有一位叫竺廼刚的研究员,是竺可桢后代,与倪光南曾同属一个研究小组,并且竺是该小组的负责人。 

早在1974年,计算机汉字系统就成为该小组的研究课题。竺廼刚是研究主持者,倪光南则是研究主干,倪后来虽被称为“汉卡之父”,但业界更倾向于,没有唯一的发明者,是集体的智慧。 

1979年,竺廼刚去往美国斯坦福大学,成了一个访问学者,走的时候,留给倪光南一个没有完成的“汉字存储器”。 

这时,倪光南血液里的技术狂人基因开始发酵,热烈而持久地投入钻研,取代竺的位置成为这一项目的主持者。终于在1984年5月,完成了LX-80联想式汉字系统的主体设计,再经过柳传志的包装宣传,由此名声大噪,而早期的竺廼刚,成了被遗忘的开拓者。 

竺廼刚虽不求赫赫声名,却也无法接受,大小媒体将“联想式汉字系统”的发明权归为倪光南一人,遂给柳传志写了封信,表达不满,委婉指出,自己是这项发明的发起者和早期的组织者,倪不过是若干发明者中的一个。

而柳传志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柳传志关心的是公司大局,以及利益至上,为了这两点,他需要倪光南作为标杆和旗帜。柳传志将竺的信束之高阁,以默许态度,任由媒体对倪光南大肆赞美。 

柳此时对倪的无条件支持,或者可以说是昧著良心的支持,还出于一个重大因素——倪光南正不分昼夜地在香港那间狭窄的实验室里,设计联想的跨时代拳头产品——286样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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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新年,联想全体员工携带家眷,齐聚京西宾馆。席间,柳传志率领公司上上下下320人昂首面向南方,遥祝“我们的总工程师”身体健康,早日归来。 

3月,柳传志又把倪光南送上飞机,飞到德国参加汉诺威交易会,在这场世界级的电子技术交易会上,联想Q286微机大获成功,拿到了2073台微机和2483块主机板的订单,订单来自意大利、法国、英国、荷兰、比利时、丹麦、芬兰,以及当时的西德。 

《吕氏春秋》里说,全则必缺,极则必反。 

就在倪光南走上联想巅峰的同时,最终通往崩坏翻脸的剧情也偷偷埋下了伏线。 

倪光南是个天生的技术狂人,秉承了技术完美主义的特性,他顶着汉卡之父的光环,不断埋头开发新功能,刚搞出一个,转头又去搞另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如此一来,先是联想的销售们叫苦连天,我们的倪大师就顾着自己爽,全不考虑销售的苦衷,这些销售人员玩命卖货,却发现努力的结果总是“打倒自己”。 

搞到后来,柳传志也有点吃不消了,第一个产品还在畅销,倪大师就迫不及待要拿出第二个产品打倒它。

柳传志后来说,倪光南要是在乎钱还好,关键他真的不在乎钱。说得好听点,他在乎的是自己身为科学家的价值,说难听点,就是不顾公司大局,自己爽了完事儿。 

柳传志从外部世界赚钱的野望,与倪光南对自己内心价值的野望,就像南北两个极端,矛盾无法调和。 

在柳、倪二人彻底闹翻、决一死战之前,还插入了一场“江湖大风暴”,这场“江湖大风暴”最后不可挽回地演变成一曲“监狱断肠歌”。 

这当中的主角,名字叫孙宏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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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宏斌

一切源于联想公司的新老势力之争。

联想的微机和汉卡销售,主要靠两拨势力,一个是由创业元老贾绪福掌握的业务部,负责全国的销售;另一个是由少壮派代表孙宏斌控盘的企业部,下辖全国17个分公司。 

孙宏斌年轻气盛,敢想敢为,颇有江湖气,甚至“敢为”的有点过了头,与按照规章办事,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老贾形成鲜明对比。孙宏斌不断抱怨产品价格缺乏弹性,且供货渠道效率太低,分公司无利可图。 

小孙与老贾的矛盾越积越深。 

柳传志这种心怀野望的“野兽型领袖”,内心更倾向孙宏斌,在他眼里,这个头角峥嵘的小伙儿,仿佛韩信那样的大将之才。自1989年10月企业部成立,孙宏斌迅速建立起13个独资分公司,营业额达到2400万元。 

孙宏斌这种嗅着血腥味就往上扑的狼性,与柳传志颇为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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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传志的倾向,公司里的人都明白,他是向着年轻人的。他单独约见孙宏斌等人,一上来就问,你觉得年轻人在联想有没有前途,受不受重视? 

除了安抚少壮派,柳还让李勤去找贾绪福谈话,不料贾绪福倚老卖老,反唇相讥:领导知道我的问题,下边也知道我的问题,但我不知道我自己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摆个十几条出来吧。 

贾绪福的叫板,让柳传志更加支持孙宏斌,甚至一度把他列为联想“接班人计划”的种子选手。 

风云突变发生在1990年3月的一个早上。 

柳传志在香港一觉醒来,发现有份新的企业内参《联想企业报》放在自己案头,这份报纸由孙宏斌策划,头版头条刊登的“企业部纲领”,赫然写着这么一句话:企业部的利益高于一切。 

这让柳传志大跌眼镜,忍不住暗自骂娘,莫非孙宏斌这小兔崽子,是想把企业部搞成一个独立王国? 

柳传志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当即飞回北京,火速纠偏,指出“企业部利益高于一切”这个提法是荒唐的。

但同时,柳对孙宏斌还抱有希望,说企业部有一种嗷嗷叫的蓬勃之气,是元老们没法比的,李勤也站出来,为孙宏斌说话,说孙能到全国去,能住在外地,老同志能在外边住几个月去推销吗? 

孙宏斌没听出柳传志话中有话的警告,反而觉得扫除了老贾这个障碍,气焰更加嚣张,风头一时无两。13个分公司的总经理,仿佛帮派兄弟一般,团结在孙宏斌周围,就像拥戴一个江湖大哥。 

这天,孙宏斌等5个年轻人来到“达园”,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指天骂地。几瓶烈酒下肚,更加无遮无拦,说计算所那些元老占着茅坑不拉屎,让年轻人无从发挥,柳传志则英雄寂寞,身边草包如云,联想的未来必须得靠“我们这一代”。 

柳传志的眼线,将“达园事件”汇报给他,令柳忧心忡忡。孙宏斌仿佛一头野兽,带领手下在公司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更可怕的是,孙宏斌不断蚕食公司总裁室的人事权力,自行任命下属经理,先斩不奏,培植心腹。孙的小弟将孙宏斌与柳传志、万润南并列,品评一番,说论能力和格局,孙绝对第一,万第二,柳第三。 

孙的企业部形成一个规矩,所有人对孙一人负责,颇有袁世凯小站练兵的味道。所有新员工必须回答一个问题,自己的直接老板和公司大老板是什么关系?如果你一天生产200个部件,直接老板向大老板汇报一天生产300个,当问到你时,你该如何回答?正确答案是:回答300个。 

孙宏斌大搞“小站练兵”,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完全不遮掩,坦荡行事,还请李勤参加他们的会议,视其为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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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宏斌 

柳传志眼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必须辣手开刀,与李勤一番商议,将孙宏斌调出企业部,转而接替老贾的位置,同时提出,不允许他带人进去。 

4月4日,柳传志召集企业部骨干,在北大芍园开会,结果上演了一出联想历史上有名的——芍园发难。 

孙宏斌的手下表示不能理解公司决定,还质问柳传志,公司的《联想报》办成这幅样子,企业部为什么不能办更好的报纸? 

说到此处,孙宏斌补了一刀:《联想报》简直就是下流小报。 

紧接着,孙宏斌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向柳传志发难,问题一个比一个具有火药味。比如: 

你说我们有帮会成分,证据何在? 

我们直接归孙宏斌领导,孙宏斌骂我们,我们爱听,与总裁何干? 

柳传志不动声色,静静听完企业部的发难,随即拂袖而去,出门前扔下一句话:你们要知道,联想的老板是谁? 

4月7日下午,柳传志再次召集企业部人员宣布决定。 

柳传志走进会场时,看见这群人全都把胳膊抱在胸前,以示威般的姿势对着他。孙宏斌进来,所有人整齐划一,立即将手垂下。

室内香烟缭绕,柳传志皱了皱眉,孙看在眼里,大喝一声,把烟掐了!所有人立即掐掉香烟。孙又大喝一声,起立!所有人刷的一声,马上起来,站的笔直。

尽管搞了场最后的示威,但孙宏斌知道大势已去,当晚把手下叫到畅春园商议对策,谁料酿成大错。

年轻人群情激愤,口无遮拦,有人让他坚决顶住,还有人叫他卷款走人,当晚会议,最后定了一个结论——明撤暗卷。也就是说,表面接受公司决定,暗中把公司的钱转移到他处。

没想到,在与会人员中,有柳传志安插的“内鬼”,前脚孙宏斌开完会,后脚柳传志就接到报告。 

柳传志立即向中科院保卫局报告,同时向公安局和检察院报案,派出20人星夜奔赴各地,查封分公司账目,还给自己请了一个高大威猛的保镖,时刻不离左右。 

周一早上开会,孙宏斌被当场带走,来到京城北郊东北旺联想基地的一座公寓中,在两个人的日夜监视下失去人身自由。 

调查结果对孙宏斌不利,他们确实将公司资金转移到另一家公司,虽然孙拍着胸脯解释,他绝无化公为私的企图。

柳传志将孙的铁杆下属,全部集中到京城北郊的怀柔县城,请来检察院的一位副检察长,给他们讲解什么叫“经济犯罪”。 

在检察人员的讲解之下,大部分人都吓得够呛,没了声音,只剩下一个姓陆的小伙儿不服,张口闭口黑道白道,扬言要把内鬼卸掉一只胳膊。 

后来,此人甚至还率领几个马仔,跑到关押孙的公寓调查,要进行“劫狱”,当场与看守人员打起来。直到孙宏斌本人出面,劝他罢手回家,这才没有闹出大事。 

第二天,柳传志把陆姓青年拦在中关村马路边,说道: 

你别给我来黑道那一套,你以为我是谁?我问你,你在街上走,忽然有个自行车把你撞了,有这可能吗? 

有可能。 

撞了你之后,你们都进了派出所,人家没事,你还要在里面吃一点苦,有这个可能吗?

有可能。 

你在外面走路,有三个人黑天白夜跟着你,你害不害怕?

听到这里,陆某终于被吓到了,当即表示他要离开联想,绝不介入公司任何事情。 

1990年5月28日,孙宏斌被警方羁押,之后被逮捕收监,从此开始漫长的牢狱生涯。1991年7月10日,海淀区法院公开审理此案,公诉人指控孙宏斌“受贿”和“挪用公款”。13个月后法院宣判,认定孙宏斌挪用公款罪名成立,刑期5年。 

孙宏斌在监狱里,进行了一番反思,加之坐监的几年里,经常看到这个那个死刑犯,被拉出去枪毙,在这种情境下,孙竟然看透生死,大彻大悟。

柳传志:谤满天下

服刑期间,孙宏斌表现优秀,为劳改局的《北京新生报》写了很多文章,赢得不少加分,累积在案,终于获得一年两个月的减刑。 

1994年3月,孙宏斌与柳传志在北京的一家饭馆再度重相逢。孙向柳表明心迹,说他想做房地产生意,希望能了结过去,重新站起来,照顾好家人,把以后的路走好。 

听完孙宏斌的自白,柳传志说了一句话,你可以对别人说,我是你的朋友。 

10年后,孙宏斌开创顺驰公司,成了京城地产大佬。 

柳传志与孙宏斌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但与另一个男人的情仇爱恨却没这么简单,乃至一路翻滚呼啸,闹到了今天。 

没有任何悬念,这个人就是倪光南。 

柳传志:谤满天下

金瓯缺 

1994年,柳传志说服了一个年轻人,让他打消了出国游学的念头,从而将联想的未来,有如豪赌一般,押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叫杨元庆。 

杨元庆于1994年3月19日,成为联想新成立的微机事业部负责人,负责与微机有关的研发、生产、销售、物流、财务能业务,相当于原来四个副总裁掌管的权力。

柳传志:谤满天下

柳传志与杨元庆 

联想在杨的定位下,推出“E系列”经济型家用电脑,采取“价格屠夫”的手段,将成本降至最低。在未来很长一段日子,联想高举“国产品牌”的大旗,在中国甚至世界的行业舞台,卖了个天翻地覆,进入世界500强,成为整个行业的头部翘楚。 

吊诡的是,联想早期微机虽号称“国产骄傲”,但其实只有商标是自己的,其他一切几乎全靠进口。更吊诡的是,联想靠着国人的爱国情感,一步步走上巅峰,进入世界舞台后,却不遗余力地“去中国化”。 

杨元庆甚至在2008年提出,联想国际化进程的最大障碍,就是我们来自中国。

乱花渐欲迷人眼。 

要真正看透联想,我们先得把目光从它身上移开,聚焦到联想早期的技术狂人,也是曾经被柳传志“定于一尊”的倪光南身上。 

尽管联想在柳传志的掌舵下,已经从技工贸走向了贸工技,走向了一条“出来卖”的康庄大道或者说不归之路。但对技术天生狂热的倪光南,依然不改本色,将下一个攻坚目标定为“集成电路”和芯片。也就是后来大家所熟知的“中国芯”

柳传志:谤满天下

为完成技术迭代升级,倪光南指示香港联想,至少再招聘15个研究人员,还试图在美国寻找芯片设计专家。 

但倪光南这一技术攻坚之举,突然被柳传志叫停,原因不难理解。搞高精尖科技是一件无比烧钱的事情,而柳传志已然决定走另一条“出来卖”的道路。 

从今天回望当年,1994年,杨元庆的“E系列”和倪光南的“中国芯”,代表了两种对外国行业大鳄的挑战应对。 

若把振兴中国计算机产业作为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柳传志和杨元庆就是避其锋芒,迂回前进,而倪光南则是在敌人最强大的地方硬碰硬,展开攻坚战。 

这两种战略孰优孰劣,时间其实已经给出答案,看看现在的联想和华为就能明白。 

回到当年,柳传志第一次向倪光南说不。 

倪光南愤怒不已,在会议上向柳传志大吼,柳传志,我永远和你没完!据当时会议记录,现场火药味十足,乃至两个副总裁都吓得流了眼泪。 

有人劝柳传志多给倪光南一点好处,柳传志叹道,没用的,老倪这个人是不爱财的,他一身傲骨 

倪光南向上级控告柳传志,说他作风霸道,甚至可能有严重的经济问题。事情闹到这地步,两人已无回旋余地。 

柳传志见倪光南这架势,是要把自己送进牢里,便也施展辣手,以总裁身份,向董事会提出,罢免倪光南的总工程师职务。

1995年6月30日上午,董事会把公司200个干部召集到六层会议室,宣布中科院的调查结论,并罢免倪光南的总工程师职务。 

柳传志发言时,吓了众人一跳,这个一向以硬汉形象示人的总裁,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还不时掏出手绢擦拭感伤的液体。 

柳传志说,自己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倪光南的事,每当新的公关部长就职时,他都会提出明确要求:公司只宣传倪总…… 

柳传志的声泪俱下,打动了现场的很多人,唯有倪光南不为所动,冷冷看着他。 

事后,倪光南说,将我免职,柳传志应该高兴才是,柳传志只是在表演。 

将倪光南踢出局,柳传志长舒了口气,但倪光南的那句“我永远和你没完”,仿佛一条勾魂锁,让柳传志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无法安然入睡。 

2004年12月,联想收购IBM前夜。 

柳传志于凌晨,将公司80多位高管,集合在联想大厦三楼圆形会议室,痛快而颤抖地说,IBM是世界个人计算机产业最重要的缔造者,至今已售出1亿台,还有更重要的,它是美国精神的象征。我们这一次,真的是为国争光了。

最后,柳传志撂下一句话:做得好,一步登天,做不好,打入地狱。

柳传志:谤满天下

佛经里说,无间地狱是地狱的十八层,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受尽各种苦难,永无出头之日。 

佛曰: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之大劫。 

这段话被放在电影《无间道》的片头。 

联想收购IBM,并不像当年媒体说的那样意义重大。柳传志喜欢用战争比喻商业,把开拓市场称为“空军轰炸”,推销产品就像“步兵突进”。 

但是,联想所缺乏的真正武器,并不是这些,而是商业竞争中的“原子弹”。 

这个“原子弹”就是芯片。

时间回到1987,即柳传志成立联想的第四年,一个叫任正非的退伍军人,创办了华为,起初就像个小杂货铺,什么赚钱卖什么。

柳传志:谤满天下

任正非

没人能想到,这个中国人,这家中国企业,将在未来30多年的岁月中,掀起世界商业史上极为波澜壮阔的一页。 

当然,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结语

梁启超说,天下唯庸人,无咎无誉。

柳传志不是庸人,曾经誉满天下,如今谤满天下。 

但无论是聚光灯下的高大形象,还是悠悠众口的千夫所指,都难免失真。 

我对柳传志其人,谈不上喜欢或厌恶,观其扳倒倪光南时情形,痛哭抹泪演戏,肚子里全是牙,无非又是一个曹阿瞒式的枭雄。 

但要论定一个人,必须要将其还原到他所属的那个年代中看,才能看的真切。当下,指出柳传志和联想的弊病所在,乃至违法犯罪事实(如果有的话),这都没问题。若只是一味迎合某种情绪,用运动式的语言抹黑谩骂,那就有点过了。 

2001年,任正非写了一篇文章,发在互联网上,名为《华为的冬天》,里面写道: 

10年来我天天思考的都是失败,对成功视而不见,也没有什么荣誉感、自豪感,有的只是危机感。也许这样才能存活下来,我们大家要一起来想,怎样才能活下去,也许才能存活得久一些。 

失败这一天一定会到来,大家准备迎接,这是我从不动摇的看法,这是历史规律。 

如任正非所说,企业兴亡是历史规律,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 

当某个企业和企业家做到巅峰时,难免会生出一览众山小的骄傲情绪,生出“我很大,你们忍一下”的妄想,但“恒大”终究只是一个幻想。 

对于中国企业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永恒地大下去,而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人退场,新的一代继续扛起大旗。 

希望中国未来会出现更多爱国的卓越企业。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END

本文作者:哲空空,血钻故事主编

部分参考文献:

1.《联想风云》,凌志军 著, 中信出版社

2.《联想做大,华为做强》,陶勇著,电子工业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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