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和茅台的人间烟火

作者：虚声

本文转载自：虚声（ID:lxlong20）

最近品尝了不少赤水河畔的酱香酒，回忆的思绪便涌动起来。

因写过不少毛委员的文字，便对毛委员的足迹了解较多。又因为贵州在毛委员所经历之地较为独特，所以了解得多一点。

2018年的时候，有幸和同事们去过贵州，当时主要看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在修文看了王阳明龙场悟道之处，算是到大师级别人物涅槃开悟之地走一走，感触颇深。这个话题改天写一写。

另一个就是在赤水河畔，观看了遵义会议旧址和红军四渡赤水的足迹，算是到中共这样一个伟大组织的涅槃之地体验了一番。

众所周知，从军事角度看，四渡赤水堪称是一位军事大家的神来之笔。

之前写过一篇《赤水河畔的毛泽东，再次涅槃》，讲的就是这个。但是还有一部分没写，就是红军和茅台的故事。今天把之前的部分文字做个整理补充。

01 非同寻常的往事

话说整个贵州，从地理角度上来说没有平原，但有好山好水。

好水是好酒的前提。赤水河两岸自古就佳酿辈出，除了名声大噪的茅台酒之外，还有泸州老窖、郎酒、习酒等佳酿，故又有“美酒河”之美称。

赤水河发源于云南，在贵州转一圈之后到四川泸州的合江县入长江。

泸州再往上到宜宾，也是中国好酒的聚集地。

宜宾五粮液，泸州老窖，仁怀茅台，构成中国白酒金三角。

现阶段的中国好酒，大部分产于这个金三角圈内。

茅台历史源远流长。据传，远古时赤水河畔的土著居民——濮人，已善于酿酒，时间上比杜康还早。当然这是传说，已经难以考据。

更为确切的是《史记》记载，在汉朝，仁怀已有了“枸酱酒”。

濮僚人在茅草台子上祭祀祖先，对先人开荒破草表示祟敬，惯称“茅台”。

“枸酱酒”可以说是茅台的老祖先，有两千多年历史。公元前135年，汉武帝使臣唐蒙去南越（今广州），在南越王的宴席上尝到了枸酱酒。

为取悦汉武帝，唐蒙绕道鳛部（今仁怀一带），取枸酱酒献给武帝。武帝饮后，觉得甘美异常，赞其“甘美之”，故有“唐蒙饮枸酱而使西域”之说。

唐宋时代仁怀已成酒乡，酿酒之风遍及民间。茅台酿制的优质大曲酒“风曲法酒”盛行，宋人张能臣的《酒名记》，以此酒质量佳美而载入酒史。

到清朝，茅台酒业兴旺，有“茅台烧房不下二十家，所费山粮不下二万石”及“仁怀城西茅台村酿酒全省称第一”的记载。

茅台烧、茅台春、茅台烧春、茅春等酒名声鹊起，诸如“酒冠黔人国”、“风来隔壁三家醉，雨后开瓶十里香”等赞誉盛行于世。

1784年，(清乾隆49年)茅台“偈盛”酒号正式取名为茅台酒，清末至民国相继有“成义”、“荣和”、“恒心”烧房出现，继承和发扬了赤水河畔源远流长的传统工艺，形成规模稳定的生产能力。当然，那时候的茅台并不像现在这般昂贵，周边百姓和过往行人都喝得起。

02 命运转折

近代史上的茅台有两个转折点。

茅台酒的一个转折点是在1915年美国旧金山召开的巴拿马万国博览会，茅台参展。

当时茅台酒装在一种深褐色的陶罐中，包装简陋土气，无人问津。还好代表急中生智，拿起一瓶茅台酒佯装失手摔破在地。破罐一摔，顿时酒香四溢，优雅细腻的酱香弥漫了整个会场。

茅台命运最大的转折，是因为碰到红军。

二渡赤水之后，红军从川回黔，即将三渡赤水。

1935年3月16日，红三军团11团最先到达茅台镇。

11团政委王平一再告诫官兵：“酒好喝，但红军的纪律和作风绝不能丢！”

茅台镇虽地处山区，路岖人稀，但自然条件得天独厚，能酿造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美酒。

那里几乎家家都酿酒，有些大户人家还窖藏着上百年的陈年老酒，堪称“迎风香十里，隔壁醉三家。”

然而红军纪律严明，官兵无人擅自去老百姓家里喝酒。

当时的红军正处于关键时刻，缺乏医药。王平得知用酒疗伤、为伤口消毒效果很好，就带警卫员去河滩上一家开着门的酒店买酒。

酒店老板把酒打给红军后，接到四个银洋时惊呆了：“当兵的喝酒还给钱，我活了40多岁，还是头一次见。”

一传十、十传百，红军的好名声传开了。茅台，就这样和红军结缘了。

当时的红军处于生死存亡之关头。即便如此，红军仍然遵循严格的纪录。

红军总政治部以主任王稼祥、副主任李富春的名义发布《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关于保护茅台酒的通知》： “民族工商业应鼓励发展，属我军保护范围，私营企业酿的茅台酒，酒好质佳，一举夺得国际金奖，为人民争了光，我军只能在酒厂公买公卖，对酒灶、酒窖、酒坛、酒瓶等一切设备，均应加以保护，不得损坏。望我军全体将士切切遵照。”

03 缘分

第二天周恩来等中央领导所在的中央纵队到达小镇时，那里已是一番新气象，人们对红军笑脸相迎，墙上刷着欢迎的标语。

将士们很快发现那酒确实是好东西：不论擦脸，洗头，还是洗脚，都痛快之极。经过长途行军作战，大家都很疲乏，茅台酒能舒筋活血，消炎去肿，效果非常好。

高级干部休养连连长侯政，带着休养连的女红军住进茅台镇一处已经闻风而逃的富户商家。该房是一座阔绰的西式房子，前店后厂，不但门面宽，而且后面的院子还大。

住下后，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女红军们想找点水洗一洗，很快她们在院子南侧发现几只盛满清水的大缸，非常高兴，舀出“水”泡脚。随后她们高兴得叫起来：“这里的水泡脚真舒服呀！”于是她们边泡脚边嬉闹着，搅得“水”花四溅。

在院子外的董必武听到里面如此热闹，很纳闷：“遇上什么喜事了？”

有人大声说：“董老，你见多识广，这该不是什么神水吧？”

董必武一看，立刻蹙起眉头说：“什么神水呀，傻姑娘们，这是名贵的茅台酒！”

这下倒好，姑娘们纷纷舀起缸里的酒，豪爽地喝起来，很快便倒下好几个……

周恩来到达茅台镇时，发现大家用茅台酒擦脸、洗脚，批评：“真是糟踏圣人！”

酒，怎么和圣人联系起来呢？传说东汉末年曹操主持朝政，尚书侍郎徐邈在家喝得大醉，遇曹操派人唤他进朝议事，倚仗酒劲儿说：“回禀丞相，臣正与圣人议事，不得功夫。”

来人一听“圣人”，便糊里糊涂地复命去了，曹操也糊里糊涂地没有追问。

从此，“圣人”二字成了酒的别名。

周恩来当时提“圣人”，其实是趁机给战士们上一堂教育课：“同志们，这是我们国家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获得金奖的贵州茅台酒啊！”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过去有不少误传，说红军用茅台酒洗脚，糟蹋了好东西。实际上所谓洗脚，要么是活血化瘀，要么是阴差阳错的误会。而且红军的茅台酒，基本都是买来的。

红军后勤供应部门的同志按四个银洋买两竹筒酒的价格在镇上买酒。

大坛小罐的酒摆出来，战士们掏出携带的各种工具，诸如小搪瓷碗、小口缸，酣畅淋漓地喝起来，同时不忘嘲笑着国民党军队：“要不是蒋介石，这辈子哪能喝上茅台酒呀！”好吧，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体现得淋漓尽致。

《耿飚回忆录》里描写：“这里是举世闻名的茅台酒产地，到处是烧锅酒坊，空气里弥漫着一阵阵醇酒的酱香。尽管戎马倥偬，指战员们还是向老乡买来茅台酒，会喝酒的细细品尝，不会喝的便装在水壶里，行军中用来擦腿搓脚，舒筋活血。”

《杨成武回忆录》记载：“著名的茅台酒就产在这里。土豪家里坛坛罐罐都盛满了茅台酒。我们把从土豪家里没收来的财物、粮食和茅台酒，除部队留了一些外，全部分给了群众。这时候，我们指战员里会喝酒的，都过足了瘾，不会喝的，也都装上一壶，留下来洗脚活血，舒舒筋骨。”

这些记载大致符合情况。下面还有一段佐证。

遵义会议之后，陈士渠接到一个特殊任务，就是指挥人马在茅台镇架起两座浮桥，为红军“四渡赤水”提供工程保障。当时红军很穷，什么都没有。陈士渠带领着战士爬山涉水，勘察地形，寻找最佳选址，最终将浮桥的地点选在茅台镇附近。很多战士们一路爬山涉水，磨烂了脚。当时红军又缺医生，又缺药。

陈士渠看到这个情况很着急，想起茅台镇便来了灵感。陈士渠本人不喝酒，但他深知酒可以消毒止痛，便立刻安排人，弄茅台酒来专门给战士们泡脚。

效果么，当然很好。战士们的脚经过茅台酒的浸泡后，伤好得很快，拿出十足干劲，很快架好两座浮桥，红军得以顺利渡过赤水。

毛泽东听闻这事，特地夸奖了他，随口吟了一首打油诗：喝了茅台酒，洗了茅台脚；架了茅台桥，过了茅台瘾。

红军和茅台，可以说是相互成就。四渡赤水之后，很多将领成了茅台的忠实粉丝，比如说许世友将军，一生爱茅台。原因无他，赤水河是红军的福地，茅台帮助了困境中的红军。

04 特殊的一个

对茅台影响最大的是周恩来。

抗战末期，周恩来在重庆对作家姚雪垠说：“1935年，我们长征到茅台时，当地群众捧出茅台酒来欢迎，战士们用茅台酒擦洗脚腿伤口，止痛消炎，喝了可以治疗泻肚子，暂时解决了我们当时缺医少药的一大困难。红军长征胜利了，也有茅台酒的一大功劳。”

正因为茅台和红军的奇妙结缘，茅台的命运也发生了根本性改变。1950年，共和国历史上第一个国庆节，周恩来决定用贵州茅台酒作为国宴用酒，开启茅台走向巅峰之路的大门。要知道当时偌大的北京城竟找不到茅台。

周恩来很着急，亲自电告贵州省委书记苏振华，要他急调一批茅台酒进京。1952年9月，周恩来亲自批准共和国有史以来的全国第一届评酒会在北京举行。他再三叮嘱，要认真组织，严格把关，评出好酒。

海选过程中，全国各地送来了上万种参评样酒。

初选筛出103种酒样供评酒会品评。经过一系列严格淘汰之后，最终选出并命名了中国八大名酒，茅台酒名列榜首，成为中国的国酒。

从此以后，茅台酒作为国酒，经常出现在国宴上，奠定其名酒品牌。

某种意义上来说，周恩来堪称茅台最有分量的宣传员。在茅台发展史上，周恩来可以说是特殊的一个。

为保证茅台的品质，周恩来也是不遗余力。周恩来强调：在茅台酒厂上游的一百公里以内，不能因为工矿建设而影响酿酒用水，更不能修建化工厂。

周恩来的决策，保证了现在赤水河仍然能够保持着最好的自然环境，成为了长江中上游唯一一个没有被开发的一级支流；同时也惠及了天下所有爱酒之人。

咱们今天能喝到赤水河畔的酱香酒，都得感谢周恩来的政策。至少我个人，每次喝赤水河畔的酱香酒，就会不由自主想起这些。

可以说正因为碰到红军，茅台才完成真正意义上命运的转折。

茅台和红军的故事，充满人间烟火味。

红军的故事，早已写入历史。红军的初心，仍然被后人传颂。

不过如今的茅台，离人间烟火却是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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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和茅台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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