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桥
毋容置疑,哈萨克斯坦骚乱事件和俄乌冲突都在表明,华盛顿在世界上的作用日益减弱,单极世界正在结束。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也无论是美国的盟友还是被美国认定为对手的国家,是时候为“后美国时代”做好准备了。
美国的影响越来越弱
中亚国家哈萨克斯坦刚刚经历的国内骚乱处置过程和结果表明,地区大国需要重新计算在国际事务中影响力的分数。在哈总统托卡耶夫请求派兵支援时,俄罗斯领导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CSTO,简称“集安组织”)决策迅速,行动果断坚决,派出兵力和武器协助哈萨克斯坦警察和部队平息骚乱,成效显著。这一次,俄罗斯在集安组织内部的号召力、影响力甚至是国际影响力都增分不少。相反,美国的影响力却在减弱。
哈萨克斯坦国内的这次骚乱却表现出外部势力干预的特点,外国的参与使这场冲突更加复杂,甚至有“颜色革命”的影子,而美国支持的非政府组织(NGO)主导了这次骚乱。外界普遍认为,整个事件的处置是俄罗斯与美国在背后较量。俄罗斯是最大的赢家,美国则输分不少。
经历此次事件后,哈萨克斯坦的多元外交政策很可能会更多地转向俄罗斯,而美国、欧盟和土耳其可能会失去影响力。美国显然对冲突的结局不满意,宣称代表“和平抗议者”发言,质疑集安组织派兵入境哈萨克斯坦的合法性,并指责俄罗斯试图对前苏联加盟国家重新施加影响。美国政界人士显然没有预料到集安组织的参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要求澄清为什么哈萨克斯坦“觉得有必要求助这个俄罗斯占主导地位的组织”。众所周知,美国和欧盟都避免与集安组织或其他包括俄罗斯在内的机构建立外交关系和合作,以剥夺这些机构的合法性。然而,单极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以美国为主导的西方垄断安全的局面已经结束。随着集安组织能力的加强,哈萨克斯坦的先例可能会对后苏联空间产生更广泛的影响。
为了维持其霸权地位,美国将世界划分对手和可依赖的盟友。但这种策略,却给世界带来不安定,比如最近火热的俄罗斯-乌克兰对峙,就是以美国为主导的北约组织不断东扩而引起的,北约成为冲突的主要来源。
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美国主导地位即将结束的时代,其安全保障正在失去信誉。当美国不能如承诺的那样兑现安全保护,那些受其支持和鼓励的国家或地区将会被迫与对手一起寻找持久的解决方案,而不是在脆弱的华盛顿保护下苦苦挣扎。
美国的承诺已不再重要
2021年8月,美军撤离了阿富汗,这场自2001年10月开始的以反恐为名的阿富汗战争整整持续了20年。其实,美国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离开阿富汗,其结果就是给阿富汗留下了一地鸡毛,也导致了美国的“信誉危机”。美国的盟友将不再将外交政策建立在美国能够对其实施安全保护的假设之上,他们将不得不奉行独立的外交政策并与对手妥协。美国的力量将会持续下降,是因为它对盟友的影响力和打压对手的能力正在下降。
如果乌克兰没有充分的信心相信美国会为他们提供保护,那么他们作为美国对抗俄罗斯的前线地位就站不住脚,这就迫使乌克兰与俄罗斯寻求和解,而乌克兰将不得不遵守《明斯克和平协议》(Minsk Peace Agreement),这正是俄罗斯在这场冲突中的基本要求之一。
而美国在叙利亚寻求政权更迭的失败导致阿拉伯人和土耳其逐渐走向与大马士革进行和解并建立切实可行的和平局面。美国与伊朗达成协议的努力,以及未能决定也门冲突的结果,同样激励沙特阿拉伯与德黑兰重建外交关系,并为改善双边关系和结束也门战争的谈判铺平了道路。
欧盟也正在接受美国衰落的后果。2017年5月,当时的德国总理默克尔就声称:“我们可以完全依赖他人的时代已经过去……我只能说:我们欧洲人真的必须把我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1月3日,2022年法国总统大选候选人、左翼政党“不屈法国”党(France Unbowed)党首让-吕克•梅朗雄在接受法国媒体采访时说,法国应该退出北约,参与到促进“缓和”国际局势的努力中,而不是追随美国,与中国和俄罗斯发起新的冷战。他认为,法国应该把俄罗斯当作伙伴而不是对手。他指责说,是西方打破了北约不进行东扩的承诺,使北约陷入目前与莫斯科的僵局。另据德国《图片》报报道,德国新总理奥拉夫•朔尔茨也表示,希望与俄罗斯的关系能够翻开新的一页,而且将与莫斯科的关系视为外交事务的顶级优先事项。
欧盟现在的主要做法是“战略自治”,也可以更直白地表述为“脱离美国的自治”。没有华盛顿的支持,欧盟就无法建设一个将俄罗斯排除在外从而不可避免地反对俄罗斯的欧洲,最终将会与俄罗斯达成协议,这样的努力其实在冷战结束后已经拖延太久了,而欧盟与俄罗斯间的合作协议则会为新的泛欧安全奠定基础。
欧洲的安全体系崩溃
随着苏联的解体,美国霸权与安全的困境得到了解决,美国人不再需要让欧洲非军事化来确保和平,欧盟国家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美国几乎没有反对意见。因此,对苏联的集体防御被那些追随美国的国家的集体霸权所取代。
冷战结束后,西方国家最初签署了几项泛欧安全协议,包括1990年的《新欧洲巴黎宪章》(Charter of Paris for a New Europe)、1994年的《布达佩斯备忘录》(Budapest Memorandum)以及1994年建立的“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OSCE)等,都承诺以“不可分割的安全”(indivisible security)为中心原则,要求“不以牺牲其他国家的安全为代价来加强自身的安全”。但是,随着北约的扩大,泛欧安全协议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所有这些泛欧安全协议后来都因追求“霸权和平”而被违反,西方坚持认为北约应该垄断安全,在语言上也从“不可分割的安全”转变为扩大集团的“自由”。美国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资本国家,它一再表明,愿意牺牲自己的伙伴为代价而获利,而且也开始废除其他泛欧安全协议,如1997年的《北约-俄罗斯基本法案》(NATO-Russia Founding Act)、1972年的《反弹道导弹条约》(Anti-Ballistic Missile Treaty)、1987年的《中程核力量条约》(Intermediate-range Nuclear Forces,INF)以及其他可能限制美国人的协议,即使是符合《联合国宪章》的国际法,也会根据“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概念寻求替代合法性而被边缘化。
美国试图使用威胁和最后通牒让俄罗斯接受北约的命令,但俄罗斯不会屈服。俄罗斯正在部署越来越先进的武器装备,并通过加强与东方的经济联系,迅速减少对西方的经济、技术和金融依赖。美国、乌克兰和波兰破坏“北溪2”(Nord Stream 2)天然气项目同样将导致欧洲工业的竞争力下降,因为廉价的俄罗斯天然气流向亚洲。
虽然不情愿,但西方国家也不得不接受霸权和单边主义的终结,以及随后恢复泛欧安全协议的必要性。随着北约向乌克兰扩张,俄罗斯面临着生存威胁,但今非昔比,俄罗斯已经拥有平衡西方单边主义的经济和军事手段。克里姆林宫似乎正在为后美国时代做计划,世界其他地区还要多久才能开始做同样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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