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观察者网(ID:guanchacn)
12月4日的2021思想者论坛,上海社会科学院中国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张焮就“中国互联网:新主流与新挑战”的话题,为大家分享了一部分新兴的海外舆情研究。目前“小粉红”已经成为互联网中常用的网络词语,而新兴的“小粉黑”也逐渐进入学术研究的视野,张焮以“小粉黑vs小粉红:互联网世代的青年文宣战”为题,向大家介绍了这一现象的特点和表现。
我主要是研究美国精英阶层的对华认知,会涉及到一些海外舆情,也是受“小粉红”专家余亮的启发,开始关注“小粉红”的对立面。余亮有一个判断我非常认同,他认为“小粉红”的“同生态位”对手是“港独”“台独”青年。作为一个野生的青年文化观察家,我想补充的是,“小粉红”的对立面还有那些出没在中文互联网的“恨国党”,包括“姨粉”(姨学爱好者)、“神友”(神奈川冲浪里吧吧友,精日、精欧、精美)等。这些群体立场和“小粉红”相反,而且热衷于攻击“小粉红”。作为“小粉红”真正的对手,不妨把他们称之为“小粉黑”。
“小粉黑”和“小粉红”一样,都是互联网原住民,身上互联网世代的特征非常明显,最典型的就是年轻化、技术化、组织化和国际化。“小粉红”情况大家都很清楚,具体分析时我会多讲一些“小粉黑”。
“小”就是年轻。从他们的网络日常用语就可以看出,用的都是一些中老年人看不懂的词汇。“小粉红”的用词用语很多已经出圈,中老年人可能还会知道一些,但对“小粉黑”的词汇估计完全是视觉盲区。比如“港独”青年yygq(阴阳怪气)称大陆是“强国人”,“神友”天天喊着run去北欧(认为国内不好,要跑路去北欧,注意一定要读成“润”去北欧)。年龄大一点的人,根本就看不懂“小粉黑”在说啥。
年轻的另一个表现就是喜欢kuso(恶搞)。“小粉黑”的恶搞对中老年人来说,更是天书。同样是抹黑中国,能不能get到恶搞的笑点,是区分“小粉黑”和“老粉黑”的关键。比如2020年3月,“小粉黑”在Twitter上发起“含泪回归体”恶搞行动,模仿留学生的语气,用统一模板发“……国疫情已经失控……无数患者死在家里……太可怕了。我已订好回国机票,关键时刻还是得集中力量办大事呀”。这场恶搞行动被方舟子等“老粉黑”信以为真,还以为自己抓到了“大外宣”的证据。上当的还有“自由亚洲电台”等大批号称“追求真相”的反华先锋。结果这帮不懂互联网文化的中老年人遭到了“小粉黑”的无情嘲讽。
技术化指的是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和技术门槛。不管是“小粉红”还是“小粉黑”,大都熟悉各种流行的互联网软件,甚至新兴的互联网技术。有国内背景的“小粉黑”更是精通各种规避网络监管的工具,比如匿名上网的洋葱浏览器(Tor)。“小粉黑”还喜欢聚集在一些强调私密性、安全性的海外交流平台上。相互之间的沟通也主要是用各种端到端加密的开源软件。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用的很多所谓的网络自由软件,背后都有美国开放科技基金(OTF)的支持。
另外,“小粉黑”看不上那些漏洞百出、毫无技术含量的反华谣言。向大陆开展文宣时,非常强调相关信息的真实性。他们往往是通过放大某些事实的负面效应来带节奏。就算是造谣,“真实感”也越来越强。比如最早造谣“新冠病毒是人工合成”的,用的所谓的“证据”就来自于国内专家发表的英文论文。
组织化简单来说就是有策略、有行动。从帝吧出征到饭圈女孩守护阿中哥哥,“小粉红”的组织能力已经人所共知。“小粉黑”中的“港独”“台独”青年本身就是高度组织化的群体。面对大陆,他们线下的组织能力发挥不了作用,只能暗搓搓地搞一些线上行动。在各类文宣行动中,“小粉黑”已经呈现出了一定的组织性(不排除有反华势力的运作)。有内部分工和行动流程,有成员招募。有人专门负责收集资料,有人专门负责制图、做表情包,甚至有详细的冲塔指南。在海外网络社区中还有各种公开或私密的群组,交流文宣经验。
国际化在“小粉红”身上已经有所体现,一出国就爱国,很多留学生都是“小粉红”,而且还有一些外籍“小粉红”。相比而言,“小粉黑”的国际化程度更高。“小粉黑”本身就有大量“港独”“台独”青年和在海外的“恨国党”。这两年开始明显往东南亚扩散。最典型的例子就是2020年“港独”“台独”青年和泰国网民组成的“奶茶联盟”,后来又拉了一些缅甸年轻人入伙。一开始是大搞反华文宣,后来从网络走上街头,配合美国制造湄公河版“南海争端”的企图,组织“停止湄公河大坝”活动来攻击中国。“奶茶联盟”一周年的时候,Twitter还推出了专门的表情符号以示支持。
(网络截图)
“小粉黑”的重点文宣对象是大陆青少年,尤其喜欢吹嘘对“小粉红”的攻击。只要看到一例“粉转黑”,他们就会超级兴奋。在文宣上,可以说“小粉黑”有技术、有策略,还有所谓的理论。
前面也提到过,互联网世代文宣有技术门槛。青年文宣战往往是meme(迷因)大战,图片、漫画、表情包、段子、梗,短视频、音乐都是文宣战的武器。没点技术水平,也造不出这些。“小粉红”就造过很多“爱国也要萌萌哒”的meme,比如“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但又不得不和我一起建设社会主义”表情包。
在meme大战上,“小粉黑”也不甘示弱,制作了大量辱华meme。技术含量再高一点就是制作各类辱华视频、音乐,甚至游戏。比如某马来西亚歌手写歌攻击中国,受到“小粉黑”追捧,后来还被台湾某地奉为城市代言人。再比如台湾“小粉黑”团队还开发了面向年轻人的反共反华桌游。
“小粉黑”的文宣还有明确的策略,那就是利用国内已有的一些民众情绪来搞事情。比如用所谓的“言论自由”思想来否定网络监管,用人性自私论来解构我们的意识形态。
除了这些正向利用外,还有反向利用。比如假装成“小粉红”攻击爱国青年。有爱国青年遇到人生意外,网上求助,“小粉黑”跑去yygq说祖国母亲一定会帮助你。再比如冒充极端民族主义者,煽动排外情绪。对不明真相的网友,“小粉黑”玩得一手“低级红”“高级黑”,还有就是发些讽刺挖苦的“翻车新闻”。对喜欢讲“定体问”的网友,则是积极传播各种规避网络监管的工具。
加速主义是“小粉黑”最知名的理论。所谓的加速主义和很多年前某些极端自由派叫嚣的“腐败亡党论”一样。当时的论调是,既然只有腐败才能亡党,那就加速把体制往更腐败的方向上推。
“小粉黑”的加速主义分对内加速和对外加速。对内加速是不断推动各种监管升级,让普通人越来越感到不方便。最典型的就是滥用各种举报。比如前段时间疯狂举报国外游戏辱华,让爱打这些游戏的“小粉红”没游戏可打。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让“小粉红”尝尝社会主义的铁拳。对外加速是不断推动国外的对华敌对情绪。比如把国内的极端言论翻译成英语,到Facebook、Twitter等上去广泛传播。“小粉黑”非常欢迎“战狼”言论,认为是在反向加速。
(网络图片)
总的来说,和“小粉黑”的对战中“小粉红”占据上风,但也有过受挫的情况。比如2019年帝吧出征,主要成员个人隐私被“港独”青年曝光,导致活动一度暂停。2020年,中泰网友meme大战,“港独”“台独”青年也加入其中,最后“小粉红”铩羽而归。可以说“小粉红”也面临着不少挑战。
一是“同生态位”对手的冲击。“小粉红”的玩法“小粉黑”也会,meme的能力也很强。不可能再有过去吊打“公知带路党”那样的降维打击。“神友”和“兔友”的互掐中,“兔友”也没有绝对优势。二是容易被“小粉黑”引战到特定的饭圈、极端女拳群体等,不断被故意制造出各种对手,陷入无休止的骂战之中。
三是来自内部的挑战。一些“小粉红”人均马克思,言必称教员。对国家前途充满信心,但对个人前途并不乐观,遇到内卷就躺平。这一点也经常被“小粉黑”拿来大做文章,说“兔友”一毕业进社会就会变成“神友”。确实也不排除一些人“粉转黑”。
历史上也有类似的例子。比如1960年代美国有不少年轻的粉红“中国通”(pink professor),后来价值观崩塌,一下子从亲华派变成反华派。但总的来说,“小粉红”韧性比较强。传播学有一个著名的免疫论,说的是接触过负面信息的人,比只接触正面信息的人,更能抵御反面宣传。“小粉红”是在战斗中成长起来的群体。“小粉黑”的文宣也是在帮“小粉红”接种负面信息的疫苗。想让“小粉红”转黑也并不容易。
当然,离开校园的“小粉红”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甚至还可能遭受社会的毒打。内卷在短时间里也很难有根本性的改变。大国叙事和个体叙事之间存在的缝隙,才是“小粉红”最大的挑战。比较乐观的是,有一些“小粉红”既不内卷也不躺平,比如去非洲修水电站的曹大佐。只要填补好这个缝隙,“小粉红”就会迸发出更强的战斗力。到时候,青年文宣战的重点就不会再是武德充沛的互怼,而是把“小粉黑”变成“小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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