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猎鹰们要远飞了

说起阿联酋，人们可能还要疑惑一下。但说到迪拜，人们马上就知道了。阿联酋主要由阿布扎比、迪拜等7个酋长国联合而成

阿联酋作为国家不是很大，靠石油致富，但欧美圈子里更大、更富的国家多的是。阿联酋是逊尼派伊斯兰国家，但不极端，在什叶派那里也说得上话，在非伊斯兰国家那里更是以理性、平和著称。除了倒霉催的也门内战，阿联酋自己不和别国交恶，也不大参合别国之间或者内部的交恶。在某种程度上，没有真正的敌人。

由于经济条件宽裕，阿联酋的军购从来就是“不差钱”；由于缺乏真正的敌人，阿联酋的军购并不强调军事上的针对性。比如说，法国“勒克莱克”坦克加俄罗斯BMP-3步战的组合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阿联酋是法国之外世界上唯一的“勒克莱克”买家，约旦的“勒克莱克”是阿联酋捐赠的。阿联酋也同时装备韩国的K239和中国的SR5火箭炮，性能和定位很相近，单从后勤和训练来说，并非合理。阿联酋订购的80架是法国“阵风”战斗机在世界上最大的外销订单，而且是在放弃美国F-35大单前夜签订的，针对性十分明显。阿联酋的军购与其说是军购，不如说是政治意向的宣示，这使得阿联酋订购12架（加36架选项）L-15格外引人注目。

中国航空科技正在起飞，但L-15是其中独特的一章。L-15是中国在苏联崩溃时代“捡漏”来的，原型是雅克-130。雅克-130代表了新理念教练机，通过电传飞控改变飞行特性，可以调到温和特性，以便新学员上手；也可以调到模仿特定战斗机的特性，以便熟练飞行员作适应性训练，甚至在特定飞行包线里模仿敌机特性，进行对抗训练。如果有需要，当然也可带上武器作为简易作战飞机，但那也需要航电相应升级。雅克-130也是“超标”教练机，少有地采用双发。“过剩”的性能才使得可变飞控特性有意义，否则完成基本动作就勉强，那些花活根本玩不动。

雅克-130生不逢时，刚有点眉目的时候，苏联没了。雅克设计局到处化缘，中国是对象之一。正好洪都在教练-8之后也想研发新一代教练机，适应以歼-11、歼-10入役带来的全新训练要求，捡了一个漏。

不提示，不看军徽，能分出谁是谁吗？

但洪都也留了一个心眼，不是照搬，而是重新设计了，重点在增加超音速能力，为此后机身重新设计，为带加力的发动机预留了空间。洪都想把这向低配战斗机方向推进一步，苏联米格-17、英国霍克“猎人”之后，世界上就不再有新的高亚音速战斗机了。L-15要强化低配战斗机的定位，必须超音速。L-15A采用非加力发动机，依然是高亚音速的教练机。L-15B采用加力，还配备无源电扫雷达，对于经济拮据的小国空军来说，是堪用的低配战斗机。洪都有意挤进被成飞和沈飞瓜分的中国战斗机圈子，不能占C位的话，能入圈也是好的。

这也是俄罗斯看西方时眼里冒星光的时代，雅克的心思不在洪都，而在意大利马基航空（后属阿莱尼亚，现属莱奥纳多）。这是教练机的老字号，把原装俄罗斯发动机（其实是乌克兰的AI222）和航电换上欧美的，就作为自己的M349推出，把雅克踢到一边了。雅克还为知识产权打过官司，但估计当年转让技术的时候，不懂律师门道，留下漏洞，官司不了了之，只好回家生闷气。

雅克-130采用了90年代很流行的“哥特”式大边条设计，大迎角机动能力比传统教练机高一个层级。发动机位置接近机体重心，则增加了俯仰稳定裕度，教练机还是不宜在静不稳定性方面走太远的。马基M349最大的特征是大边条和机翼的结合部上方有一对罕见的小翼，估计雅克给马基原始设计数据的时候，风洞和气动还没有完成，边条涡控制还没有搞定，或者轻质机翼的颤振问题不好解决。马基自己搞不定，索性简单粗暴地直接加一对小翼了。雅克-130加一对翼尖挂架，压住颤振，但横滚机动性有所损失，阻力、重量也增加了。作战性能确实增加了，不过不升级航电的话，翼尖挂架和配重没有多少差别，升级则提高成本。L-15则把尾喷管移后，为安装加力涡扇发动机预留空间，也因此把平尾安装位置搬家到发动机两侧的侧板结构，F-16和“枭龙”已经采用这样的结构了。估计重心有所后移，静不稳定性有所放宽，增强机动性。因此，“三兄弟”都始于雅克的原始设计，但设计中的细化使得三兄弟最后还是不一样，而且并不只是无关紧要的差别。

洪都从来不弱，教练机在航空科技里属于低技术，窗户纸一点就破，L-15早早搞定了。但这也是中国空军转型时代。一方面训练要求提高了，另一方面还是穷，贵航的“山鹰”看上去更便宜，现有歼教-7也还能用一阵子，下面又有大批教练-8刚刚入役，L-15一时间准生证都成了问题。在很长时间里，L-15在珠海航展上很是寂寞。

但随着中国空军海军转型的深入，L-15正式落户了，定名教练-10，外销仍用L-15的名称。L-15的外销业绩不佳，只有2014年赞比亚的6架，据说还追加了，但不能确认。赞比亚的L-15估计是非加力的L-15B，配有小口径的无源电扫雷达，可挂载空空导弹和航炮吊舱。阿联酋这12架才是真把L-15当作教练机订购的。阿联酋不缺战斗机，轮不到L-15顶班。不过不管加力还是非加力，L-15的发动机是伊夫琴科-进步的AI222，马达西奇生产。乌克兰一乱局，不知道发动机问题怎么解决。不过俄罗斯礼炮也在生产，中国据说有国产化，只是没有提上重点。中国和阿联酋都是中立国，来源应该不成问题。

阿联酋没有大多数国家的“阵营纠结”，要订购教练机，选项比世界上任何国家都多，不仅可选意大利的马基M349、美国的波音T-7“红鹰”，或者俄罗斯的雅克-130、韩国的T-50，但阿联酋选了中国的洪都L-15。这当然说明L-15的性能过硬，但未必比其他选项更优秀，而性价比未必是阿联酋注重的。

阿联酋追求战略平衡，既不买“不够好”的军事装备，也不需要买保护，需要的是避免战略倚赖，维持战略自主。这正是在购买“勒克莱克”坦克、“阵风”战斗机、L-15教练机的同时，也购买F-16战斗机、“爱国者”防空导弹、C-17运输机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战略自主，在美国高压拉拢安理会成员国谴责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时候，除俄罗斯反对、中国弃权外，只有阿联酋和印度也弃权。印度在战斗机采购时，同样顶住美国的压力和诱惑，没有选择条件优惠、量身升级的F-16IN，也没有选择当前依然是美国海军主力的F-18E。

阿联酋订购12架L-15首先是对中国的国际地位的认可。在美国用F-35订购力压阿联酋放弃华为5G的时候，阿联酋不惜放弃F-35也不肯放弃华为5G，已经表明了态度：如果美国一定要逼阿联酋站队，阿联酋不惜站中国。在拒绝F-35之后，还在目前尚且清一色欧美飞机的阿联酋空军引入中国L-15，进一步强化了阿联酋接近中国的决心和姿态。

这不见得是阿联酋全面倒向中国。比照人民币汇率，不是盯住美元，而是用一揽子货币。阿联酋也是“挂靠”一揽子大国，而不是单一的美国。阿联酋加入了美国力主的以色列-印度-阿联酋自由贸易构架，被西方舆论赞为“西线Quad”（实际上还三缺一），正是阿联酋“政治多边化”的体现。

在技术层面上，这是对中国航空科技的认可。这不仅是对技术水平的认可，也是对飞行员“带中国味”的不介意。各国的军用飞机再怎么考虑出口，都不可避免地带有独特的风格。最理想的无疑是清一色地来自同一个国家，其次是来自同一体系。教练机虽然“低技术”，但具有独特的作用。所有毕业的飞行员不一定飞同样的战斗机、运输机，但都从同样的教练机毕业，终身都会带有一定的操作习惯上的印记。阿联酋现在的喷气式教练机是英国宇航“隼”式和意大利马基航空MB-339，转用中国L-15训练飞行员，这真是不介意用筷子吃饭了。中国空海军自己装备也是定心丸，谁都不喜欢买原产国空军都不装备的飞机。

阿联酋的订购会打开L-15的国际销路吗？有可能，但不一定。L-15毕竟不便宜，买得起的国家经常有“阵营纠结”。但什么航展推销也比不上用户经验，尤其是来自“意见领袖”的实际经验和拍下真金白银。据报道，巴基斯坦、乌拉圭、玻利维亚都有意购买，缅甸、阿根廷等也不乏可能。

L-15“猎鹰”在2006年就首飞了，从一开始就考虑出口前景，翅膀扑腾很久了，现在终于要远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