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制裁的俄罗斯猫,有编制

作者:吴擎

本文转载自:看世界杂志(ID:ksj-worldview)

因俄乌局势,俄罗斯境内的品种猫遭到制裁。这成为了近期对俄制裁中的最戏剧性的一幕。

3月1日,猫科动物国际联合会(下称FIFe)传来消息,从即日起,该组织所有联络机构均不接受在俄罗斯境内繁育的猫,不为这些猫提供认证。

与此同时,俄罗斯居民所繁育的猫,也不得参加该组织举办的任何展览。此决定一直将持续至今年的5月31日。

被制裁的俄罗斯猫,有编制
国际猫科动物联合会FIFe官网截图
 

消息被传播至社交平台后,让不少网友感到不可思议:“猫猫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制裁猫?”一连串疑问浮现在舆论场中。

也有网友对此表示反对,认为FIFe对俄罗斯饲养者发出的“制裁”并不合理,除了伤害那些无法左右政局的普通人,对乌克兰当前的局势没有半点帮助。

被制裁的俄罗斯猫,有编制
网友评论截图
 

FIFe于1949年成立在法国巴黎,是欧洲目前最大的行业协会。在外界看来,FIFe这一决定,站队意义大于实质性作用。

但此举反而让俄罗斯猫在社交网络中受到了不少关注。有网友表示,不是因为这一“制裁”,还不知道俄罗斯的猫这么好看。

俄罗斯高纬度地区辽阔的国土,与多样的地理形态,造就了俄罗斯猫的多样性:俄罗斯蓝猫,有着比英短更精巧的脸庞、比《飘》中斯嘉丽更清浅的绿眼眸,是动画片“汤姆猫”的原型;西伯利亚森林猫,长时间严寒的气候使其进化出让无数现代打工人羡慕的茂盛毛发,还有顿斯科伊无毛猫、千岛短尾猫、乌拉尔卷毛猫等各具独特体征的品种猫。

被制裁的俄罗斯猫,有编制
俄罗斯蓝猫
 

其中西伯利亚森林猫,被称为俄罗斯国猫。早在在公元前1000年,西伯利亚及乌克兰地区,就出现了家猫和当地的野猫杂交形成的西伯利亚森林猫。自那时起,猫就开始陪伴俄罗斯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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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森林猫
 

翻开俄罗斯民族的史册,在“战斗民族”征战亚欧大陆的历史中,猫似乎成为了这个民族兴衰的见证者,陪伴俄罗斯民族在帝国变迁中,共生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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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宫猫”:积分入户

据《俄罗斯生活》杂志,在俄罗斯民间传说中,最早有记载的猫,可追溯到公元989年。

基辅罗斯,从沙俄时代到苏联时期,再到当今的俄罗斯,都被视为历史的发迹之地,因而基辅也被称为“俄罗斯诸城之母”。

当时,在拜占庭公主安娜与基辅罗斯国弗拉基米尔大帝的联姻中,基辅罗斯国也迎来了属于他们国家的第一只猫。

被制裁的俄罗斯猫,有编制
安娜公主(左)和弗拉基米尔大帝(右)
 

中世纪时,一只猫的价格可与一头牛的价格不相上下。这种娇小且毛茸茸、聪慧且灵动的动物,在当时的人们看来,不仅代表着远方的异国风情,还是一种“干净的动物”,被允许生活在修道院和教堂中。

17世纪中后期,彼得大帝登基,罗曼诺王朝迎来“黄金时代”。在彼得大帝的旨意下,圣彼得堡一度成为沙俄的首都,如今则成为了俄罗斯的文化中心。

圣彼得堡与猫的渊源,也在那时悄然结下。作为艺术品“发烧友”,彼得大帝将珍藏的艺术品保存在冬宫之中。无奈,冬宫鼠患严重,上千本古籍和数百幅世界名画面临着被老鼠果腹的威胁。

“冬宫猫”的进驻,避免了一场“艺术品谋杀”的发生。

被制裁的俄罗斯猫,有编制
俄罗斯冬宫
 

彼得大帝及其女儿伊丽莎白一世,从荷兰和喀山引入了两个猫种,用以抓捕老鼠。叶卡捷琳娜女皇登基后,对“冬宫猫”实行编制及论功行赏,抓捕一只老鼠得一分,分娩一只小猫得5分,立功则获得从100到1000的积分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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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卡捷琳娜女皇
 

在“冬宫猫”之中,分别按照100分、500分、1000分以及5000分的等级划分为士官、尉官、校官以及大将。积分越多,所得的猫粮也越丰富。“冬宫猫”家族最繁盛时期,成员数量多达300只以上。

冬宫成为了这群“猫侍卫”的家园。但1837年的一场火灾,烧毁了冬宫,“冬宫猫”也难逃厄运。重建后的冬宫,再次引入了“冬宫猫”的职位,并设立了十多间石质“猫屋”,避免重蹈覆辙。

二战结束后,“冬宫猫屋”曾一度被拆除。在民众发起的“拯救冬宫猫”的抗议下,“冬宫猫”才得以“官复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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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宫委托乌兹别克斯坦艺术家Eldar Zakirov创作的冬宫猫肖像画,它们身着18到19世纪的宫廷服装。
 

昔日的沙皇宫殿变成了公共博物馆,曾作为宫殿侍卫的“冬宫猫”,反而拥有了“主人”般的地位:它们获得了“在冬宫内部任意区域活动,不受任何限制”的权利,还配备了“秘书”、医生以及专业看护人。它们的消费,全部来自于社会的捐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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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专人照顾的冬宫猫
 

自1998年开始,每年4月21日,成为了冬宫的“猫日”,一系列相关的展览在“猫日”前后举行。现在冬宫内约有50只猫,每只“冬宫猫”都有自己的名字,如高更、梵高、海明威,还有希拉里和特朗普。

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期间,“冬宫猫”中一只名为阿喀琉斯的白猫,被任命为俄罗斯世界杯的“预言家”。

阿喀琉斯是一只聋哑猫,因而被人们认为其获得了“透视眼”的超能力——在2017年的联合会杯,它的命中率就高达75%。而在俄罗斯世界杯期间,它“算准”了俄罗斯胜沙特和埃及、伊朗胜摩洛哥、巴西胜哥斯达黎加等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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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猫阿喀琉斯在俄罗斯世界杯期间进行预测
 

为了纪念“冬宫猫”,冬宫博物馆在2012年上映了纪录片《冬宫——猫的宫殿》,还出版了书籍《冬宫的猫屋》。正如冬宫博物馆馆长米哈伊尔·皮奥特罗夫斯基所说,“冬宫猫”是冬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们有自己特殊的灵魂,是圣彼得堡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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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宫博物馆的猫
被制裁的俄罗斯猫,有编制
圣彼得堡,猫之都

冬宫附近的涅瓦街上,竖立着一个标牌,上面写着“猫拯救了彼得堡”。猫不仅守护了冬宫里的艺术瑰宝,更在二战的列宁格勒保卫战中,前赴后继地保护着这座城市。

苏德战争期间,德军对列宁格勒(苏联时期对圣彼得堡的称呼)进行了长达900多天的围困,“以饥饿来扼杀这座城市”,试图将这座城市“从地球上消灭”。

列宁格勒几乎弹尽粮绝,至少64万人因饥饿而死亡。与此同时,老鼠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城市中繁殖,甚至出现了攻击人类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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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格勒围城战期间,冬宫空荡荡的大厅
 

1943年,一场名为“北极星”的军事行动由苏军暗中执行。他们突破德军在外围的封锁和炮弹的轰炸,将约5000只来自西伯利亚和雅罗斯拉夫尔地区的猫,以及粮食运送至列宁格勒,目的是为了解救这座被饥饿缠绕的革命城市。

到达列宁格勒后,这些远道而来的猫立即从火车上向城市四处散开,担负起捕猎老鼠的职责。几天时间里,城市里老鼠猖獗的情况就得到了缓解,一场鼠疫得以被阻止。

而猫也与列宁格勒军民一起,坚持到了最后的胜利。

为了纪念猫在二战中对人类作出的贡献,雕塑家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切夫在2000年,创作了两座猫雕像Elysey和Vasilisa,它们现时被安放在马来亚萨多瓦亚街3号和8号公寓楼的屋檐上。

这两座用于纪念1943年猫对圣彼得堡进行生死营救的雕像,被赋予了神圣的寓意。当地人认为,向猫雕像投掷硬币,硬币刚好落到雕像所在的檐口上,那么愿望便会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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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雕像Elysey(右)和Vasilisa(左)
 

如今漫步在圣彼得堡这座凝聚了俄罗斯文化艺术结晶的城市中,大到宫殿古堡,小到街头小店,随处散落着“猫”的文化元素。

离开马来亚萨多瓦亚街,向东步行约10分钟,就会看到一间名为“猫共和国”的猫咖,这也是欧洲最大的猫咖。“猫共和国”以收养代替购买的方式,领养了约60只猫,其中不乏退休的“冬宫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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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咖“猫共和国”
 

离开“猫共和国”,向西北驱车20分钟左右,便可到达圣彼得堡的地标之一——“博学猫”青铜像。这座约1.6米高的猫铜像,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俨然一位知识分子。

它打开了一本书,上面写着“幸福就在你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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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学猫”青铜像
 

雕像的灵感,来自于普希金的童话叙事诗歌《鲁斯兰和柳德米拉》。在这位长眠于圣彼得堡的世界文豪的诗歌中,“博学猫”被绑在橡树上,随着自己向左或向右移动,便会讲述一个故事或唱一首歌。

被称为“俄国文学之父”的普希金,其笔下创作的“博学猫”,也奠定了其同类在俄罗斯近代文学艺术中聪慧的形象。

如那只在苏联作家布尔加科夫的魔幻小说《大师与玛格丽特》中出现的大黑猫别哥摩特,富有人类的智慧和爱好,喜欢喝伏特加,语言犀利。一句“我会允许自己为一位女士倒伏特加吗?这是纯酒精!”的口头禅,便刻画了这只庞然大物鲜明的动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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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与玛格丽特》中出现的大黑猫别哥摩特
被制裁的俄罗斯猫,有编制
猫与俄罗斯,共进退

如今,猫在俄罗斯人民的生活中,似乎已经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在2018年,俄罗斯以2250万只宠物猫的数量,成为欧洲第一大宠物猫市场。

到了2020年,俄罗斯家庭的宠物猫增加了25万只,平均每3个俄罗斯家庭,就养有1只宠物猫。

俄罗斯人民相信猫是魔鬼的克星,能够保佑平安。因此,在搬进新家时,先迈过门槛的是猫,然后才是家人。而没有养猫的人,可能会从别家借一只猫。

跳出日常生活,在政治舞台上,俄罗斯人也甘愿将“主角”位置让给他们钟爱的动物猫。

2015年12月,正值西西伯利亚南部城市巴尔瑙尔市市长大选。由于该地此前曾发生了一系列腐败案件,市民对官场贪污产生了极大的反感情绪。

一名退休人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人们再也不知道该去相信谁。但他们得出结论,不能相信政府机构。

选前,在由俄罗斯社交媒体VK发出的一项民意调查中,91%的选民将选票投给了一只名为Barsik的猫。这只仅18月大的苏格兰折耳猫,获得了超过5400张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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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苏格兰折耳猫Barsik在内的候选人名单
 

而在“动物外交”上,毫无疑问,“C位”当属“国猫”西伯利亚森林猫。2012年,为答谢俄罗斯对日本大地震的援助,一只名为“梦”的秋田犬被赠予普京。

礼尚往来,2013年,西伯利亚森林猫“和平”被赠予秋田县。为了展示“和平”的日常,秋田县知事佐竹敬久还在官网上开辟了专栏,用于展示自己与“和平”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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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赠予秋田县的西伯利亚森林猫“和平”(Mir),现在它已经长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大猫,学会了日语,还能在早上6点叫醒主人索要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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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田县知事佐竹典久和米尔
 

俄罗斯民族与猫的故事,浓缩了一个彪悍的“战斗民族”与一个娇小的物种友好相处的情谊。此次FIFe对俄罗斯的制裁,或许是看中了猫在历史、文化以及政治领域,对俄罗斯民族的重要意义。

如今,类似的制裁正以全方位的架势包围这个大国。政治场域的斗争,无疑已形成了溢出效应,如潮水般涌向亚欧大陆北部。

一系列国际体育组织对俄罗斯进行了制裁:普京被世界跆拳道剥夺了荣誉黑带,国际足联和欧足联暂停了俄罗斯俱乐部及国家队的参赛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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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俱乐部莫斯科斯巴达已被禁止参加国际比赛
 

在文化领域,柴可夫斯基的作品遭英国、爱尔兰等多个剧院“喊停”;迪士尼、华纳、索尼等电影制作公司已暂停在俄罗斯上映新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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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纳兄弟电影《蝙蝠侠》将不会如期在俄罗斯上映
 

当地时间3月2日,意大利米兰大学取消讲授俄罗斯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课程。前总理兼现任参议员马泰奥·伦齐对此称:“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需要学习更多,而不是更少:在大学里,我们需要教授,而不是无能的官僚。”

作为俄罗斯人钟爱的猫,也难逃被制裁。猫与俄罗斯,共进退。

作者 | 吴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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