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局势中的“端水大师”

这一轮“踢皮球”，要从乌克兰请求空中支援说起。

从3月3日开始，泽连斯基向西方国家呼吁：“如果你们没有力量和决心设立禁飞区，就给我们飞机”，他甚至提到，给苏联时期的飞机也行。

而美国意图怂恿波兰捐赠的米格-29双发中型战斗机，就是苏联时期的“老爷机”。

米格-29生产于上世纪70年代，在1983年正式服役，是俄军现役主力战机之一，主要用来摧毁空中与地面目标，最高时速为2450公里，最高爬升高度为1.8万米。

1988年，东德开始接收苏联的一批米格-29。

时过境迁后的2003年，德国政府决定象征性地以1欧元（1欧元约合6.9元人民币）1架的价格向波兰移交米格-29。但由于财政资金所限，波兰空军计划只维修2/3的战斗机，剩下的拆分成零部件使用。

· 波兰空军米格-29（左）、波兰空军F-16（中）和美国F-22战机。（图片来源：彭博社）

别看米格-29已服役多年，即使不经过现代化改造，也能用10多年。

泽连斯基发出“要战机”呼吁不久，美国方面开始与波兰等国就提供战斗机的可能性进行协商。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在3月6日表示，美方想让波兰送战机给乌克兰。作为补偿和回报，波兰将获得美国制造的F-16战斗机。

· 3月6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称，同意波兰送战机给乌克兰。（图片来源：央视新闻）

美国发声后，英国也跟着“拱火”。

英国国防大臣本·华莱士称，如果波兰决定为乌克兰提供战机，英国将“支持和保卫”波兰。

· 英国国防大臣本·华莱士（视频截图）

面对英、美两国的隔空喊话，波兰的处理方式非常“艺术”。

3月8日，波兰外交部宣布经本国总统与政府商议后，波兰准备“立刻”“免费”将所有米格-29转移至美国位于德国的拉姆施泰因空军基地，交由美方处置。

同时，波兰敦促美国向其提供有类似作战能力的二手战机，并立刻着手讨论购买这些战机的条件，波兰政府还要求其他拥有米格-29的北约国家（暗指斯洛伐克、罗马尼亚等国）都采取类似行动。

· 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表态。（视频截图）

这波操作，让美国人有些猝不及防。

五角大楼在8日表示，拒绝波兰的这一“转交”提议，称其“站不住脚”，而且波兰将战机转交乌克兰是该国私事，为此使用北约国家的机场不合理。

美国表态后，波兰的回应也有理有据。

3月9日，波兰外交部副部长雅布隆斯基称，波兰不应成为北约唯一一个承担风险的国家，“我们始终强调，关于向乌克兰移交此类武器或者任何关于类似行动的决定都应由北约来作出。”

波兰的几番回应，让美国人觉得面不上挂不住了，开始往回找补。

五角大楼称，不支持波兰向乌克兰提供战机，因为此举可能导致北约与俄罗斯之间的冲突。

白宫发言人普萨基在3月10日的简报会上说得更是赤裸裸：“你不需要成为军事专家，就能解释，为什么一架飞机从美国基地飞往战争发生国有争议的地区，是不符合我们和北约的利益的。”

眼看快“到手”的米格-29，就这么“飞走了”，泽连斯基急了。

他在视频演讲中情绪激动地说：“我们正在经历一场战争，没有时间去斡旋和讨论，这不是一场乒乓球比赛，麻烦快点做决定，把战机送到乌克兰来！”

· 3月9日，泽连斯基在视频演讲中催促西方国家兑现军事援助。（视频截图）

“乒乓球桌”的一边，就是波兰总统杜达。其实，他很早就表达过立场。

3月2日，杜达在参加国家安全委员会举行的关于乌克兰局势的会议后表示，波兰不打算参加战争，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波兰会遭到攻击。

“向乌克兰提供战机”消息被曝出后，杜达还进一步强调称，波兰没有向乌克兰转移战机的计划，也不会允许其他国家用波兰境内的机场，向乌克兰转移战机。不过，波兰会在其他领域为乌克兰提供援助。

同时，杜达也在表态时挺乌克兰。

2月28日，与泽利斯基通话后，他在推特上说：“正如泽连斯基告诉我的那样，每一座被俄罗斯导弹摧毁的房屋和随后每一位受害者，都增加了防御者的抵抗力和获胜的决心。” 

据外媒报道，波兰一直在接纳乌克兰难民。目前，大批的难民让波兰许多城市压力过大，一些波兰城市官员称已无法持续承受大量难民涌入。

· 2月28日，一名志愿者陪同来自乌克兰的人们离开波兰梅迪卡口岸。（新华社记者 孟鼎博摄）

不过，挺归挺，帮归帮，波兰和杜达都知道自己不能越线，特别是触及俄罗斯的红线。

处在欧洲大陆枢纽位置的波兰，在面对每一个重大问题时，要“拿捏”好与每一方的尺寸，这就非常考量杜达的“端水”技巧。

继承双胞胎政治家衣钵

杜达之所以具备这样的政治素养，与其出身密切相关。

他于1972年出生在波兰南部克拉科夫市一个书香世家。高中毕业后，他考取了波兰历史最悠久的世界名校雅盖隆大学，攻读法律专业。

由于学业出众，杜达在2001年毕业后留校任教。4年后，他与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创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杜达后来能进入政坛，与波兰大名鼎鼎的卡钦斯基兄弟密不可分。

这对孪生兄弟，哥哥叫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弟弟叫莱赫·卡钦斯基，在孩童时期就是波兰家喻户晓的童星，长大进入政坛后，叱咤风云，曾分别担任国家总理、总统。

· 波兰前总统莱赫·卡钦斯基（左）和胞兄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资料图）

2001年，卡钦斯基兄弟参与创办了波兰右翼政党法律与公正党，并迅速在国内形成气候，在2005年成为议会第一大党。

杜达是该党的活跃分子，并引起莱赫的注意。后者在2005年竞选总统时，任命杜达为该党的法律顾问。

最终，莱赫赢得大选，立下汗马功劳的杜达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内阁成员，先后出任司法部副部长，总统办公室副国务秘书等职务，被议会任命为宪法法院成员。

2010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搅乱波兰政局。

4月10日，莱赫的总统专机在前往俄罗斯参加纪念活动时意外坠毁，机上96人全部遇难。后来，杜达从政府辞职，转任市议员。之后，他进入波兰国会，继续担任法律与公正党发言人。

2015年5月，43岁的杜达在总统大选中胜出，并在2020年7月赢得连任。

· 2020年8月6日，波兰连任总统杜达在议会大厦举行的国民大会上宣誓就职。

在竞选波兰总统时，他就普遍被认为是继承了卡钦斯基的衣钵。有学者将他的外交政策简单归纳为“亲美、疑欧、反俄”的基本面。

波兰与俄罗斯的关系，一直处于低水平。有专家指出，波兰强化与美国的关系，很大程度上源于恐俄心理。两国不仅历史积怨颇深，现实龃龉也不断。

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爆发后，波兰国内“反俄”情绪更是持续盛行。但另一方面，波兰对俄罗斯能源依赖严重，国内天然气有2/3从俄罗斯进口，虽有意扩大能源多元化进程，但依然难以摆脱这种依赖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所谓“亲美”“反俄”都是相对的。杜达真正想做的，是在大国之间“左右逢源”，通过这次的“送战机”事件，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