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未来最大的敌人,可能是这个“扫帚”

本文转载自:瞭望智库(ID:zhczyj)

文 | 屈功泽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凤凰网”(ID:ifeng-news),原文首发于2022年3月13日,原标题为《风向|莫迪未来最大的敌人,可能是这个以扫帚为符号的政党》,原文有删减

2022年3月10日,印度五邦地方议会选举结果揭晓——现任总理莫迪所在的印度人民党赢下北方邦、北阿坎德邦、果阿邦和曼尼普尔邦,全部连任成功。而在旁遮普邦,平民党(Aam Aadmi Party)以横扫之势获得大胜,击败在该邦执政的老牌政党国大党,组建新政府。

此次选举后,印人党进一步巩固了其在印度政治版图中的地位,尤其是拿下被誉为“2024大选半决赛”的北方邦选举,意义重大。而国大党不仅未能在果阿、曼尼普尔翻盘成功,还丢掉了旁遮普邦,意味着其执政的地方邦仅剩2个(还有3个属于盟党),损失惨重。异军突起的平民党则在2015年赢得德里选举后,再下一城,向其成为全国性政党的目标更进一步。
文 | 屈功泽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凤凰网”(ID:ifeng-news),原文首发于2022年3月13日,原标题为《风向|莫迪未来最大的敌人,可能是这个以扫帚为符号的政党》,原文有删减,不代表智库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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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梦魇”

“印度历史最悠久的政党,正处在其独立以来的最低点。”在3月10日的地方选举结果出炉后,新德里电视台网站的文章无情地指出了印度国大党的失败与困境。在文章的标题中,他们写道:“国大党无尽的梦魇(Congress’s Never-Ending Nightmare)”。
确实,在结果揭晓前的出口民调中,并没有人能预料到国大党竟会输的这么彻底,但当计票日最终到来时,一切幻想都被扑灭了。
相比于2017年的选举结果,国大党除了在北阿坎德稍有进步外,在其他几个邦,其席位都遭遇了大幅退步,尤其是痛失旁遮普邦的执政地位。而在其不抱希望的北方邦,高级领袖普丽扬卡·甘地·瓦德拉(Priyanka Gandhi Vadra)的出面,也没有能达到效果。他们只赢得了2席,而在2017年还尚有7席。要知道,北方邦的总议员席位是403席。
尘埃落定,普丽扬卡·甘地也异常的失望。在北方邦的竞选中,普丽扬卡主打女性牌,意图在无望赢得大选的背景下,能够拓展一些新的领域,但结果却是不进反退。她在总结选举情况时沮丧的说:“我们没能把辛勤的工作转化为选票。”而另一位领袖拉胡尔·甘地(Rahul Gandhi)也表示,要“谦卑地接受人民的裁决。”

另一些不姓“甘地”的国大党领导人和前领导人,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2月份刚刚退出国大党的前辛格政府部长阿什瓦尼·库马尔(Ashwani Kumar)表示,此次选举是个“清算的时刻”,预示了国大党的结局;沙希·塔鲁尔(Shashi Tharoor)表示,国大党必须变革;贾维尔·瑟韦尔(Jaiveer Shergill)说,这次失败是变革的第一步。

其实,当一个政党在遭遇如此溃败之后,变革理应是常事,但是拉胡尔和普丽扬卡这两位出身甘地家族的领袖,在第一时间的表态里却都有意无意的没有强调这一点。这不禁让人们对于国大党内部的复杂政治和家族壁垒浮想联翩。

莫迪未来最大的敌人,可能是这个“扫帚”

甘地家族。图源:BBC
作为甘地家族的第四代人物,拉胡尔·甘地在印度国内一直未能真正树立起一个领军人物的形象。拉胡尔曾经一直没有从政意愿,被莫迪讥讽为“不情愿的王子”。在其从政之后,也一直表现平平。在2019年印度大选中,他还丢掉了甘地家族的家传选区——北方邦阿梅蒂镇(Amethi),差一点议员席位不保(他在自己的第二选区获胜了)。在民间,他也一直以贵公子的面目示人,距离感十足。演讲时还常常提到自己的父亲、祖母、曾祖父,颇有吃老本之嫌。他的妹妹普丽扬卡更是在2019年才正式从政,一上任就主要负责北方邦工作,结果在今年铩羽而归。

莫迪未来最大的敌人,可能是这个“扫帚”

2017年12月16日,在印度首都新德里,当时刚就任(注:现已辞任印度国大党主席的拉胡尔·甘地(前左)。新华社发(帕塔·萨卡尔 摄)

甘地家族和他的声誉,确实是国大党难以丢掉的政治资产,但是随之而来的领导层陈旧固化,政治资源难以分配和不可避免的任人唯亲,也成了国大党不得不吞的苦果。

少壮派的国大党政治家不断离开该党转投其他阵营:辛格政府时期的电力部长辛迪亚(J Scindia),前内政国务部长辛格(R. P. N. Singh),钢铁国务部长普拉萨达(Jitin Prasada)都在近年纷纷转投印人党。相关的管理混乱也传递到了地方上,地方议员转投阵营已经造成了中央邦和拉贾斯坦邦的国大党政治危机。而旁遮普邦首席部长阿玛琳德·辛格(Amarinder Singh)被临阵换将更是对这次选举造成了致命打击,阿玛琳德一直支持旁遮普农民反莫迪农业法案的示威,对他的撤换让旁遮普人质疑国大党的态度。

除了内部问题之外,国大党自身的政治定位也饱受诟病,更换定位更是难上加难。以普丽扬卡在北方邦选举中,想走女性选民的差异化道路为例,这本身就是一条小党派的突围之路,不管普丽扬卡做的再好、定位再务实,她的工作与选民心中的老牌国大党形象总有差异,而最终的结果也说明了一切。

其实,早在2020年8月,23位国大党领导人(G-23)就曾上书索尼娅·甘地,要求重组国大党并进行全面改革,但并未获得积极回应,刚刚结束的选举也表明了G-23呼声的失败。
国大党能否摆脱螺旋下降的困境,重振威名?我们现在还没有看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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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收到了来自四方的祝福”

“一个靠近边境的山地邦(北阿坎德邦)、一个海滨邦(果阿邦),一个恒河母亲庇佑的邦(北方邦)和一个来自东北地区的邦(曼尼普尔邦)——印度人民党收获了来自所有四个方向的祝福。”在选举结果揭晓后,印度总理莫迪发表了胜选演讲,兴奋之情难掩。
这一次印人党可以说完全把国大党踩在了脚下。印人党本身在果阿和曼尼普尔都不是最大单一政党(此前是国大党),仅凭政党联盟获得了组建少数派政府的权力,而此次选举一举翻身;北阿坎德邦虽有席位下降但仍遥遥领先于对手;最为可喜的就是北方邦,印人党虽然在席位上出现了下降(从312席降至273席,这是包含盟党席位的数字),但是投票给印人党阵营的选民数量其实还上升了,他们也因此击败最大对手社会党,组建了该邦37年第一个获得连任的政府。

莫迪未来最大的敌人,可能是这个“扫帚”

资料图:莫迪。新华社记者 吕小炜 摄

但是,当我们仔细审阅印人党政府在北方邦过去五年里的成绩,我们就会发现一些反常的现象:
 
北方邦经济增长从上一任社会党执政时的7%下降到了2%,人均收入增长更是只有0.43%,制造业和就业率甚至还萎缩了;抗击新冠疫情更是一团糟,这个恒河流经的邦在疫情高峰期多次被爆出向河中倾倒尸体的新闻,直到今天还是人们诟病约吉政府的必谈话题。
在这种情况下,约吉政府为什么还能赢?相当多的印媒分析都指向了一个答案——福利。
自从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北方邦政府就开始了向民众发放实物福利的政策,而这个在疫情期间实施的必要举措,居然一直实行到了选举进行时,实在是为执政党加分加满。中小农户每年可以获得6000卢比(约合495元人民币)的现金援助,每月领取免费口粮的民众在去年12月还收到了“升级礼包”:多加一公升精炼食用油和一公斤盐和豆类。这是实实在在的福利,也是让很多民众抛却政治思考的现实因素。

印人党政府可谓是把全力动员做到了精髓。翻开总理莫迪的行程,你会发现,每一个邦的助选活动,他都密集参与,声势远胜于其他对手。

正如上文提到的,转投印人党阵营的前国大党高官,北方邦教育部长普拉萨达所言:“印人党是全天候(24/7)的,上下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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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党是一场革命”

“平民党在旁遮普邦的胜利结果,不亚于一场革命。”平民党创始人,德里首席部长凯杰里瓦尔(Arvind Kejriwal)在旁遮普邦胜选后的演讲中激动地说,“妇女、青年、全国各地的普通人都将加入这场革命,以改变制度。”
对于成立于德里的平民党来说,此番拿下旁遮普邦,意味着其政治版图终于冲出德里,也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有一个完全的舞台来施展拳脚和政治抱负(平民党已经赢下的德里是一个直辖区,并没有像邦一样的政治地位)。
这次胜选也意味着,在印人党和国大党之外,又一个政党赢得了一个以上的一级行政区。平民党在这次大选中,还赢下了果阿邦的三个席位,全国布局进一步展开。
平民党的创始和发展离不开“反腐”二字。
在2011年,政治家安纳·哈扎尔(Anna Hazare)发起了反腐运动(Jan Lokpal Bill Movement),并由此在2012年催生了平民党。他们的政党标志就是一把扫帚,象征着扫除腐败。随后,2013年的德里选举中,平民党以崭新和健康的姿态成为议会第二大党,并成立少数派政府执政,初露峥嵘。随后的几年里,平民党逐渐巩固了其在德里的地位。他们聚焦于教育、水电能源价格的务实政治方案被称为“德里模式”,获得了民众的青睐和认可。平民党也想就此扩充实力,成为全国性政党。

莫迪未来最大的敌人,可能是这个“扫帚”

平民党的扫帚标志。

而这一次平民党能够赢下旁遮普,有两大主要因素。
旁遮普邦的政权历来掌握在国大党和最高阿卡利党(SAD)手中(由于旁遮普邦的锡克教背景,印人党在那里的存在感很低),而国大党在选举前遭遇政治危机,首席部长阿玛琳德·辛格因为内讧被迫下台,使得其失去了一个成熟而有经验的政治领袖。而另一个对手最高阿卡利党一直与印人党结盟,结果印人党政府于2020年底实行农业改革法案,遭到旁遮普邦农民的抗议,最高阿卡利党火速与印人党“割席”,但仍然受到连累。所以在选前,就有大量舆论认为平民党即将获胜,出口民调也证明了这一点。

赢得旁遮普邦选举之后,平民党雄心大增。其发言人钱德拉(Raghav Chadha)表示,平民党已成为国家的主要政治力量和国大党的“天然替代者”。

他们的胜利也引发了舆论对于第三方政治势力兴起的热议。早在2019年,平民党就加入了由西孟加拉邦首席部长,草根国大党领袖玛玛塔·班纳吉(Mamata Banerjee)组建的政党联盟——联邦阵线(Federal Front),该联盟的主要成员还有特伦甘纳邦的执政党特伦甘纳民族党(TRS),现在该联盟已经掌握了四个一级行政区。

其实,在印度政治史上,印人党和国大党之外的第三方政治势力联盟并不罕见。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两大政党的缠斗还催生了第三势力掌控的少数派内阁,并诞生了高达(H.D.Deve Gowda)和古杰拉尔(I.K.Gujral)两位第三政党的总理。
不过,现在催生出的新联盟有着明显的不同,因为国大党的极度衰落给了他们一个历史性的机会,那就是跨过国大党成为第一大反对派。但是想要达成这一目标,目前的联盟看起来还任重道远。

目前的政党联盟过于松散,政治纲领尚不统一。平民党的“德里模式”能否在乡村地区更多的旁遮普邦成功复制,还是一个未知数。而草根国大党的兴起也更多的依赖于孟加拉民族主义。换句话说,现今的政党联盟虽然有了超过国大党的实力,但是他们的凝聚力还不如国大党。而平民党势力的上升,也未必是政治强人玛玛塔所乐见之事。最近几年,这些党派还有可能因为共同的对手印人党而站在一起,但是未来他们是分是合,是并肩作战还是反目成仇?尚待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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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大选,印人党稳了吗?

五邦地方选举画上句号,而媒体已将目光放在了2024年的印度大选上。在拿下四个邦,尤其是北方邦之后,人们对于印人党的前景一片看好,仿佛“赢下半决赛”的印人党也赢下了决赛。
目前来看,确实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势力能够阻挡印人党的脚步:国大党已然衰落;平民党异军突起,前途可期,但是两年后可能还不足以阻挡印人党的势力;第三方政党联盟虽然声名鹊起,但更多的是侵蚀了国大党的地盘,其凝聚力还不如国大党。
但是,作为全国性政党,摆在印人党面前的问题还有很多。
首先就是经济问题。莫迪早在2019年就提出,要让印度GDP在2024年达到5万亿美元,而2021年印度GDP达到3.08万亿美元,在疫情背景之下,想完成目标几无可能,奥密克戎的流行甚至使印度政府下调了经济增长的预估。而印度的就业率表现也很差,失业率在2月份达到了8.1%的半年来高位,各方面压力倍增。

莫迪未来最大的敌人,可能是这个“扫帚”

莫迪未来最大的敌人,可能是这个“扫帚”

资料图:印度经济增长同比放缓和印度就业人数减少

 

在国内政治方面,从某种程度上讲,2021年西孟加拉邦大选的失败,就已经意味着印人党的基本盘已经达到极限。而草根国大党,平民党已开始了各自的崛起之路,未来几年从印人党手中拿下一些邦是完全可能的。

外交处境也是印人党需要解决的大问题,俄乌危机中印度倾向于俄罗斯的表现使美国对其猜疑重重,这对之后的印美合作画上了问号。印美之间一旦出现问题,对于本来就已别别扭扭加入美日澳印四边对话的印度来说,更是失去了立身之本。

在对华外交上,印度偏执于自己的立场,政客发言讨好民粹,无视双方经济合作大局,非理性的对华进行经济封锁,不切实际地希望从中国转移制造业……种种做法所带来的长期影响,其恶果未必不会在2024年前体现。而经济和外交大局的有力掌舵,其实是印度选民在全国性大选中选择印人党的重要原因。

因此,在2014、2019两度全国大选获胜后,印人党或许能够再次拿下2024大选,但是如果仍然像之前一样,用民粹等因素获胜,而拿不出切实有效的政绩,那么这些因素终将反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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