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槽值(ID:caozhi163)
没有人永远年轻,但翟天临评论里的人永远年轻。”
四月来了,又到了毕业生被翟天临和论文逼疯的季节。
要问哪个明星最擅长搞学术,那可能没有定论。
但要问哪个明星的留言区里的学术氛围最浓厚,绝非翟天临莫属。
无论工作日还是节假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评论区总有人传递着论文带来的焦虑:
根据留言内容,可以完美整理出一张论文流程表:
“翟天临你睡了吗?我被选题/找导师/写论文/改论文/查重/降重/答辩搞得睡不着觉。”
就算是前几天被拍到约会现场,留言里仍是一片学术名词:
“我在改论文,你怎么在谈恋爱?”
“没有人年年恨翟天临,但年年有人恨翟天临。”
哪怕微博只剩三条,几乎不再出现在公众视野,翟天临“你是火,你是风,你是知网的恶魔”名号,仍在毕业生江湖流传。
有熬夜到凌晨,也不忘挣扎着爬上来问候两句的:
有宣泄满腔怒火的:
有抱团取暖,在寒夜里获得一点安慰的:
有人未雨绸缪,在动笔写论文之前先填个坑,混个铁粉,省得以后论文写不动,“找你出气都上不了前排”。
也有人给年年挨骂的翟天临,指出了一条“明路”:
你能不能去把查重价格打下来?
故事的起点,是2019年的“不知知网”事件。
翟天临的一句“知网是什么东西”,破灭了自己的“博士”“学霸”人设,踩中了每个论文人雷区,也引爆了整个学术圈。
他自己的相关学位被撤销、口碑彻底崩塌、演员生涯断崖式下跌。
可一切并未到此为止。
彼时正逢论文查重将要开始,许多高校立刻将自己毕业论文查重率标准从30%下降至20%,甚至10%。
年底,教育部门又出台了更为严格的抽检和盲审制度,不少论文要被外校专家匿名审阅通过后,才能毕业。
毕业论文的难度自此大大提升,这一年,被称为天临元年。
如今,已是天临四年,翟天临改变了许多事。
比如,许多明星直播时变得更为谨慎,甚至得了“知网PTSD”。
有次张新成直播间里,有粉丝评论“我要CPA”,张新成下意识念出声“我要CPA,CPA是什么呀”。
话一出口,人已经慌了。
当场拿出手机搜索,口中还念念有词“CPA不会是和知网一样的东西吧”。
可能在那一刻,他连失业后去哪里上班,都想好了。
查完后,如负释重叹口气:
“原来是注册会计师考试啊,还以为跟我有关呢。”
明星们只需要更谨言慎行,真正被改变、影响、叫苦不迭的,还是高校毕业生。
没有经历过论文的人,或许很难想象翟天临给毕业生带来了什么。因此年年都有人疑惑:
“禁止学术不端,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其实,翟天临带来的痛苦,并非贯穿论文全程,学生们叫苦,也绝不是因为“论文需要自己写”。
冤有头债有主,根据百度指数,翟天临的搜索量,在论文的选导师、开题、开题报告阶段,其实仍是相对平均的。
四月中下旬,搜索量才开始暴涨:
因为,论文查重开始了。
有人解释,如果将论文的研究对象比作一只鸟,那么博士论文,就是找到这只鸟在哪里,然后用原创的方法将它打下来。
硕士论文,则是导师指明鸟的方向,给你打鸟的武器,你自己将它打下来。
本科论文,就是“眼前有只死鸟,捡起来交给导师即可”。
大多数论文,都要基于已有的研究或课题,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退一万步说,前人已发明的术语、名词、公式,你总得用吧?
天临元年开始至今,一降再降的查重率,就是这样引爆了毕业生情绪的炸弹。
所谓查重,就是通过比对,检测论文内容和已有文本的重复率,从而判断你的论文是不是抄袭。
不少学术论文平台的查重算法模型没有公开,但大概有迹可循:
基本采用的是比对文字重复、一刀切的形式。
被平台认为是重复(严重抄袭)的部分,会被标红。被判断为“引用”的部分,则会标黄。
红色,成了毕业生最大的噩梦。
读工科的,公式标红,原理标红,实验步骤标红……
如果我能自创公式和试验方法,我还愁写不出论文吗?
读经济金融的,品牌标红,定义标红,上市公司的名字和财报通通标红……
不懂就问,现在写个论文得先自己创业吗?
甚至有人,自己的名字都被标红:
一瞬间,真的想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了。
而且,你从来不知道,在机械的平台标准下,你会被认为抄袭了谁:
可能是养猪报告,也可能是《哈利·波特》。
为了稳妥,毕业生们一般会将论文查重率,降低比学校要求的还低一些:
学校要求15%,确保安全降到12%,结果一问学长学姐,建议你降到10%。
“遇红则删,遇黄则改”。为了降低重复率,毕业生们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最常见的就是改写,比如专业名词,用大白话重新复述一遍,就差把乙醇改写成“二锅头”了。
还有人开始拿起翻译软件,将自己的句子翻译为英文,再重新翻译回中文。
这样就得到了一份同义句改写。
曾经厌恶机翻过于生硬,没想到如今它也成为了毕业的救命法宝。
法学生更是调动起自己的“紧急立法权”,法条名目都差点儿给改了。
手动修改之外,最近还兴起了AI降重、智能降重服务,帮你寻找用词的平替,降低重复率。
可惜,这项服务目前还不够智能:
事倍功半,被改写成“事倍功0.5”;半导体,自然也是“0.5导体”。
向前翻滚一周,被改成“向前翻滚一星期”,是不是后面还得接个“后空翻半个月”?
很多老师批评学生大白话漫天飞,缺乏专业性。
但是老师,不是不想用专业术语,臣妾做不到啊!
能改还算好,总有一些重复是避免不了的。
地名、年份、古籍、名著原文……没法修改,最终只能删掉。
死板的查重标准,加上不够合理的查重率,让论文的写作难度提高到了离谱的地步。
被认为是“罪魁祸首”的翟天临,年年被骂上热搜,也就不奇怪了。
更要命的是,查重不光费精力,还费钱。
国内数据库网站就那么几个,查重价格几乎是坐地起价,根本找不到平替。
自翟天临事件以来,查重价格翻了几番。
去年澎湃新闻就曾报道,论文查重费用一年内暴涨了十倍。
可是谁也不敢拿毕业开玩笑,价格再贵也得买:旺盛的查重需求构造了强大的卖方市场,有卖家一季度狂接4694单。
一般来说,一篇本科论文的知网查重费用要在150元左右,硕士与博士则要再涨一百至几百元不等,定稿版价格更贵。
尽管有一些免费试用平台,但毕竟一切最终还是要以官方平台为准,大部分学生还是会花钱买安心,选择更权威的知网查重。
从查重,到降重,再到“只答不辩,问就道歉”——难怪有人毕业一年了,午夜梦回,还在改论文。
去年,翟天临发了一条微博,大意是如果骂他能够缓解写论文的压力,那么被骂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可惜,从第一句“我知道写论文的过程很难”,就是在毕业生的雷点上蹦迪: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的论文是自己写的吗?”
在设置了半年内容可见后,这条踩雷无数的微博已经看不到,不过另一条已经消失的微博,却有些说到了点儿上:
这边,是翟天临已经被骂了四年,但查重费用暴涨、查重率设置不够合理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另一边,是“中科院因千万级订购费用等原因,停用知网”的新闻新鲜出炉。
这不是知网第一次因为负面新闻“出圈”。
去年年底,89岁的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退休教授赵德馨,就因自己的100多篇论文被知网擅自收录,将对方告上法庭,最终维权全部获胜。
在接受采访时,赵德馨说,“知识创造者应该得到一点收益,转载的平台应该得到合理的利润,但不是暴利。”
财报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知网年收入近12亿元,毛利率近54%。
除了上文所说的查重费用,知网还针对论文下载进行收费。
而给论文作者的稿费,只有几十、一百,和200~400元不等的知网充值卡。
甚至有人说,会不会翟天临当初不是不知道,只是在质问“知网是什么东西”。
如果论文不再是学术思想的体现和成果的展示,而是变成了绞尽脑汁“降重”后的凌乱文本,甚至变成了牟利的工具,那它无疑是对莘莘学子最大的嘲弄。
一篇篇“我自己都看不下去”的论文背后,知识带来的快乐、进行学术研究的初心,早已所剩无几。
即便如此,还是祝愿大家能够顺利完成论文、开开心心毕业。
至少,你还可以把对翟天临的怨念写进论文最后的致谢,然后收录进他不懂的学术网站里。
因为你的论文的确是你自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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