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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陆城市的人喜欢水域,郑州人尤甚。在距离郑州最近的滨海城市日照,海水里全是河南人——这是新冠病毒暴发前的光景。
如今,老乡们更多地蛰伏在本地水域附近。
黄河滩、尖岗水库、小浪底……郑州周边本来就有不少水域,他们的水面大多都因为那场降雨有所上升。从那之后与水平面一同上升的,还有气温,以及露营的热情。
在小红书搜索“郑州暴雨”、“郑州的湖”,系统会为你显示各种本地周边的水域,帖子封面除了精致的都市女孩,还有各种帐篷、天幕、折叠桌椅……红书女孩们精致的不只是妆容,河南人早就普及过glamping了。
当时间进入4月,红书女孩们的足迹有了新的渗透。在各种露营地推荐贴中,新晋了一片我从未见过的水域。
“郑州多了个湖,720暴雨形成的,露营打卡好去处。”博主们的描述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按照显示的定位,从市区开车出发不到一小时便来到一个名叫“申家咀”的地点,林志玲提示说:“目的地已到达,欢迎下次使用。”但此刻我正处在一条乡道的路中央。
继续往前开,我看到路边伫立着一块提示“水深危险”的牌子,牌子旁边只有沙土。
事实上这里地属新密白寨镇,早年间新密盛产沙石,不少村子全村都以售卖沙石为生。比起遍地的沙石,那块“水深危险”的牌子更像是个外来者。
当然有沙石就有因采集沙石留下的矿坑,有坑再有水,很容易就能形成水坑,这不难理解,只是,何以为湖呢?
沿着牌子旁土路上的车辙,我很快就见到了想象中水坑,旁边的土地已被春日的阳光晒得干裂。
接着往前走,迎面过来一位母亲,背上背着她的孩子。“你好,这附近有湖吗?”我问道,“有,你继续往前走,车过不去,那不,那车都陷里了。”
远处,有辆轿车陷入泥地,显然我所在的这块土地下面,还有水分。
沿着那位母亲所指的方向,在翻过一座不大的土坡后,
终于,眼前的绿色让我明白,
何以为湖。
能砸东西的物体叫锤子、能装水的物体叫盆,按照人类原始的定义方法,只要装水的坑足够的大,那么水坑当然也可以被称之为湖。
山崖边的水位线显示,湖面已经被蒸发地下降了不少,但“湖”的容量依旧巨大。
如此澄碧,如此平静的水面,在郑州很难得。但想到湖中的每一滴水都来自那场雨,我不禁总要语塞。
因为在地图上,这里本没有水域。
事实上,无论百度地图还是谷歌地图,无论手机端还是pc端,卫星的实时图片并不是固定频率更新的,短则3—6个月,长则1,2年,具体频率与地区关注度以及相关政策等综合因素有关。
而申家咀旁边的这个湖,至少从去年7月到现在,尚未被卫星注意到。
googlemap上,这里是个矿坑
百度地图上,这里也是个矿坑
打开谷歌地球,360°环绕显示这里原来也只是一个坑,一个由采集沙石留下的,巨大的坑。
自古以来,自然灾害在摧毁人类文明的同时,也在重塑着人类文明。2008年汶川地震后,唐家山出现了当地最大的堰塞湖。
唐家山堰塞湖,是汶川大地震后形成的最大堰塞湖,地震后山体滑坡,阻塞河道形成的唐家坝堰塞湖位于涧河上游距北川县城约6公里处,是北川灾区面积最大、危险最大的一个堰塞湖,库容为1.45亿立方米。(图片来自川观新闻 邹俊川 摄)
2018年9月,唐家山堰塞湖上的跨湖大桥正式建成,媒体报道称:“北川彻底告别溜索桥”。
图片来自中新网
人类改造自然,适应自然,包括自然带来的灾害,这无可厚非,人类就是这样繁衍至今的。
郑州多的这个湖,原本只是废弃的矿坑,如今能为都市青年多提供一个露营的新去处,即便红书女孩的拍照风格多少有些妖娆,但我不能否认,在暴雨形成的湖边妖娆,也是一种对灾害的适应。
在往回走的路上,我遇见了一对老夫妇,他们原本住在这里,那场降雨摧毁了他家的瓦房,时至今日,瓦房依旧没有重建好,屋里全是泥。我们聊天时,老头正在整理尚能使用的旧家具。
他笑嘻嘻地介绍说:“咦嗨,这个就是下雨后成的湖,年前都有这个湖了,那会路不好走,这几天路好了,车基本都能过了,前一阵都有人拉船(汽艇)去玩了,吃的、住的车拉着。恁过两天等地再干干,往南,那边还有个更大的。”
站在旁边的老婆看我还想再来,表示不解:“那有啥看的,别来了,前一阵还捞出来个人。”我疑问,“什么人?”
老婆答:“哎呀,他不想活了。”
遗忘是人类最原始的一种自愈能力,“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而人类个体间的能力是有高低的,有的人能忘记一些事,于是可以轻盈地在湖边嬉戏;有的人忘不了一些事,最终选择跳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但人如果要活下去,就不能总挂念曾经的伤口。
我是个健忘的人,人名、味道、过往……很多事我都能轻易忘记。只是这一次,我选择在谷歌地球里为这个湖打个标签,我给它起了个名字:雨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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