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俄罗斯邻国，加入北约！

“加入北约将加强芬兰的安全，而芬兰若成为北约成员国，其将加强整个防务同盟。芬兰必须立即申请加入北约。”

5月12日，芬兰总统绍利·尼尼斯托和总理桑娜·马林（芬兰社会民主党籍）在联合新闻稿中如此表示，并希望“在未来几天内迅速启动做出这一决定所需的相关程序”。至于为什么如此急切地想要加入北约，尼尼斯托总统在当天另一场同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直指俄罗斯为“罪魁祸首”。

在YouGov公司和欧洲大学学院（European University Institute）4月1日至25日间对17个国家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中，芬兰人普遍认为俄罗斯对俄乌冲突负全部或主要责任。该国多达85%的受访者认为，战争的责任完全归咎于俄罗斯，或者更多地归咎于俄罗斯而不是北约。相比之下，只有5%的人认为责任应完全或大部分归于北约，而4%的人认为俄罗斯和北约所负责任相当。在此基础上，自俄乌冲突发生以来，芬兰人对加入北约的看法发生了巨大变化。

据芬兰广播公司的调查，该国公众对加入北约的支持率已从2月的53%（调查进行于2月23日至25日，俄乌冲突爆发是在2月24日）飙升至3月的62%和5月的76%，而在2017年的相关调查中，只有19%的芬兰人希望加入北约，且这一比例多年来一直保持相对稳定。“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变，”芬兰国际事务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马蒂·佩苏（Matti Pesu）表示，“在过去的25到30年里，芬兰人对北约的看法一直非常稳定，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改变了。”

芬兰自二战结束后一直处于中立地位，在军事上奉行不结盟方针，这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芬兰的经济繁荣、社会稳定。然而，来自俄罗斯的“安全威胁”一直是芬兰人的一大担忧。1917年芬兰自新生的苏俄独立以来，两国于1939到1940年间爆发冬季战争，苏联虽成功占领芬兰部分领土，但却付出了惨重代价。

二战期间，芬兰转而协助德国，于1941年借德国进攻苏联之际向苏联发动继续战争，以期收复失地。但随着轴心国集团败局已定，1944年芬兰难以抵挡苏联攻势，被迫与其媾和，割让了10%的领土给苏联（其中包括苏芬边界的天险卡累利阿地峡），还将距首都赫尔辛基不到三十英里的波卡拉半岛租借给了苏联供其建设海军基地。在苏联对芬兰的国家安全构成巨大威胁的情况下，芬兰人意识到与苏联的关系将直接决定国家的存亡。于是芬兰主动压制国内反苏声音，在外交上附和苏联的决定从而避免了苏联的对芬兰的干涉，保障了自身独立。冷战结束后，芬兰同俄罗斯保持了友好的双边关系，并表示不会对继续战争后割让的前芬兰领土提出主张。

如今，在苏联阴影下生活的时代尽管已经过去，但那段记忆仍令芬兰人感到心有余悸。“这是芬兰历史上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它对芬兰人而言是负面的”，芬兰国际事务研究所所长米卡·阿尔托拉直言。如今，俄乌冲突构成了对欧洲安全局势的新挑战，引发了俄罗斯周边国家的安全焦虑，芬兰的民意便由此转弯。

在绝大多数人都支持加入北约的情况下，就连历来反对加入北约的芬兰社会民主党（主要执政党）和绿党（执政政党联盟成员）也转变了态度。芬兰绿党党籍的外交部长佩卡·哈维斯托5月7日称，推迟芬兰加入北约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如果芬兰现在不尝试加入，芬兰寻求加入北约的门槛可能会越来越高。此外，芬兰左翼联盟主席莉·安德松同天委婉地表示，如果社会民主党申请加入北约，该党将不会离开现有的联合政府。

对于芬兰表现出的加入北约的意愿，北约方面态度相当积极。4月28日，北约秘书长延斯·斯托尔滕贝格便承诺若芬兰方面提出加入北约的申请，芬兰将“受到热烈欢迎”并能够“快速加入”。同时，北约还计划为该国在入盟过渡期提供相关安全保障。4月25日，北约前秘书长、丹麦前首相安德斯·福格·拉斯穆森在《纽约时报》发文称“是普京将芬兰推入了北约的怀抱”，强调北约将在俄乌冲突面前变得“更大、更强、更团结”。拉斯穆森表示乐见芬兰国内民意的相关转变，认为这是推动该国加入北约的“好机会”，他预计目前已和北约保持紧密联系、符合相关政治和经济要求的芬兰可以相对快速、轻松地加入北约。

然而，芬兰加入北约真的是一个理智的决定吗？芬兰前外长埃尔基·托米奥亚在接受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采访时表示，芬兰国内有关北约的辩论涉及到大量的情绪冲动和“战争精神病”。芬兰人一时的恐慌固然可以理解，但显然亲北约的各方希望利用芬兰的民意冲动，在人们的头脑恢复清醒之前尽快使芬兰加入北约。芬兰《赫尔辛基时报》主编亚历克西斯·库罗斯（Alexis Kouros）4月25日发表题为《加入北约不能解决芬兰的国家安全，而是带来新的安全问题》的社论，指出是媒体和北约狂热分子无视导致入侵乌克兰的历史渊源，一直将乌克兰和芬兰相提并论，夸大了俄罗斯的威胁。

同时，他认为北约的主要功能是保护美国霸权，一旦芬兰成为北约成员国，更有可能的情况是芬兰士兵在遥远的国家捍卫美国的利益，而不是美国士兵在芬兰领土上与俄罗斯人作战；芬兰的F35战机在攻击一个非洲或中东国家，而不是美国的战机为了芬兰而攻击俄罗斯。此外，在芬兰明确表达加入北约意愿后，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5月12日表示，芬兰加入北约威胁到俄罗斯的安全，未来俄将制定相应的安全措施。

一旦加入北约，芬兰将失去永久中立国地位，被卷入美国同俄罗斯的地缘政治竞争和北约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当中。一方面，芬兰和俄罗斯之间长期保持的友好关系将迅速恶化。据芬兰广播公司2020年的报道，俄罗斯占芬兰煤炭进口的95%、颗粒燃料进口的88%、原油进口的86%、天然气进口的67%、其他能源木材进口的36%和电力进口的14%。尽管芬兰政府已经在寻找相关替代方案，但若短期内与俄罗斯脱钩，芬兰经济将遭受巨大影响。另一方面，若芬兰不得不参与北约在中东等地的军事行动，其很有可能成为国际恐怖主义的目标。

归根结底，芬兰和俄罗斯间的边境线长达1340公里，若其一时冲动加入北约，首当其冲的只会是它自己。正如库罗斯在他的社论中所提及的那样，匆忙加入北约可能是一个历史性的错误，而在这个脆弱的后疫情世界，我们需要的是冲突降级和非军事化，而不是更多的武器、新的军备竞赛和新的冷战。但不论如何，芬兰的这一举动将对欧洲安全局势产生何种影响，还需进一步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