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知识】周密：美若制裁俄输油系统，中亚等地区将受波及

中亚等地国家在全球经济中的重要作用不仅来源于其重要的地理位置，还包括能源资源的供给。无论是能源的生产、加工还是运输，这些国家都有着较为重要的作用。伴随俄乌冲突的持续和美西方制裁的升级，美国等以政府干预破坏国际能源供应链关系、进而造成国际能源市场结构性不平衡加剧的情况可能变得更加严重。中亚等地从原苏联独立出来的国家与俄罗斯的经济关系较为紧密，经济一体化水平相对较高，如果美国等对俄罗斯的制裁波及俄罗斯输油管道，这些国家经济将不可避免地遭受重大打击。

俄罗斯新罗西斯克港是里海管道联盟系统的海运出口码头。图片摄于2022年2月10日。

拜登在3月8日发布行政令，以国家紧急状态为由获得授权，下令禁止部分从俄罗斯的商品进口，并禁止在俄罗斯的新投资。其中，禁止从俄罗斯的进口针对俄罗斯最具竞争力的商品，包括原油、石油、石油燃料、油类及其蒸馏产品、液化天然气、煤炭和煤炭产品。作为全球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俄罗斯在全球贸易网络的完整性上扮演着相当重要的作用，物流优势突出，在油气资源国际运输网络上有着重要的位置。

尽管美国在特朗普时代已经成为全球最重要的化石能源出口国之一，但在地域发展差异和能源特性结构性差异的条件下，美国仍然需要从其他国家进口原油和各类石油制品。实际上，2021年美国进口和出口的矿物燃料（海关HS27大类，不包括煤炭）的价值相当。全年美国矿物燃料的进口额和出口额分别为2239.3亿美元和2397.8亿美元。从进口的来源地来看，美国从102个国家或地区进口了矿物燃料。其中，加拿大是美国最重要的矿物燃料进口来源地，进口额达1089.2亿美元，占美国进口矿物燃料总量的近一半（48.6%）。俄罗斯、墨西哥和沙特阿拉伯分列美国进口量的第2～4位，进口额分别为181.2亿美元、162.1亿美元和113.9亿美元，分别占美国进口总量的8.1%、7.2%和5.1%。尽管俄罗斯供应了美国进口总量将近10%的矿物燃料，但美国对俄罗斯矿物燃料的依赖性却较低。事实上，美国的矿物燃料来源广泛，俄油的可替代性较高。除了从国外进口外，美国国内页岩油因经济承压经历了相当长的开工不足。伴随油价的高企，美国国内页岩油产能有望迅速复苏。

不过，依赖性低并不意味着美国市场不需要俄罗斯的能源。在能源价格高企的情况下，美国对俄罗斯实施能源制裁，将加剧美国本已居高不下的通货膨胀。

目前，俄罗斯的物流网络尚未受到限制。在不违反拜登总统令的情况下，哈萨克斯坦、阿塞拜疆和土库曼斯坦生产的石油可以在原产地证书的证明下经由俄罗斯对美出口。不过，原油在国际贸易中因为其运输和贸易的复杂性，广泛存在不同油品在大小运输工具衔接时的掺杂混合情况，使得在国际贸易中对油品原产地的追踪并非如其他商品那么明确。

哈萨克斯坦是全球最大的内陆国，也是石油出口大国。通常，哈萨克斯坦对美出口的石油通过里海管道联盟系统（CPC）进行运输。CPC最初于1992年由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阿曼政府共同推动成立，初始参与的企业包括雪佛龙、美孚、卢克石油、壳牌和俄罗斯石油公司。之后俄罗斯政府将其股份转让给了俄罗斯国有石油管道公司（Transnet），阿曼政府也将其股权出售给了该公司，并退出CPC项目，这也使得Transnet成为全球最大的管道公司。CPC输油管道全长1510公里，约有1/3位于哈萨克斯坦境内，2/3在俄罗斯境内。管道直径超过1米，流量从起初的每天5.6万立方米增加至现在的11万立方米。全线设有五个泵站，后期预计还会进一步增加，以提高运输能力。海运出口码头设在俄罗斯黑海沿岸的新罗西斯克，码头拥有由四个油罐组成的油库，每个储罐容量为10万立方米。CPC管道是哈萨克斯坦重要的石油出口路线，俄罗斯生产的一些原油也通过CPC管道运输。按照美国能源信息管理局的数据，俄产原油约占经由CPC出口原油的10%。此外，哈萨克斯坦的原油还可以通过Transnet的管道经由俄罗斯波罗的海沿岸的乌斯季卢加港出口。目前，哈萨克斯坦大部分原油和石油制品都是通过俄罗斯管道并从俄罗斯港口运出。2021年，哈萨克斯坦的原油主要向欧洲出口，美国东海岸的港口每天约接受哈萨克斯坦的1.8万桶轻质酸性原油，全年进口额为9.9亿美元，仅占美国全年矿物燃料进口额的0.44%。

与之相比，阿塞拜疆的原油主要通过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BTC）管道从土耳其的杰伊汉港运输，不经过俄罗斯。不过也有部分原油通过俄罗斯出口。土库曼斯坦尚未大量出口原油，其出口原油可以选择通过BTC管道或经由俄罗斯的巴库—新罗西斯克管道。2021年，阿塞拜疆和土库曼斯坦出产的经由俄罗斯出口的原油分别为每天2.5万桶和4.3万桶，但2021年两国没有向美国出口原油。

美国由于对俄罗斯的原油和输油管道依赖性低，不排除还会继续加码对俄施压和制裁。如果制裁扩大到俄罗斯的输油管道，全球经济将承受更大压力。

与其他原油运输方式相比，管道运输不仅因运量大和工程量小、对环境影响小等优势难以替代，而且在抵御恶劣天气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管道线路一旦建成，其流向结构的调整就变得不容易。如果美国对俄罗斯石油管道实施制裁，全球能源供需的缺口将进一步扩大，并且很难被填补。在当前全球能源供需关系下，即便美国政府向市场释放石油储备，也不能缓解石油供应短缺的局面。美国释放的石油储备不仅规模和影响力相对有限，漫长的贸易距离大幅增加了能源供应链的脆弱性，还可能进一步引发市场对能源供不应求和继续升值的预期。

此外，与俄罗斯有着传统紧密关系的中亚等地国家，如果因管道问题而无法出口能源，其经济发展将受到严重影响，出口结构将变得更为单一，甚至还可能引发社会动荡。这些国家对能源出口的依赖性强。2021年哈萨克斯坦的原油出口额占其出口总额约一半，其他出口产品中也有不少与原油或能源相关。保持出口市场的稳定对哈萨克斯坦意义重大。而且，欧盟在能源进口方面对俄罗斯也有较强的依赖性，届时欧洲经济将承受更大压力。

（作者为商务部研究院美大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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