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就比中国富裕10倍，南斯拉夫做错了什么最终国破家亡？

我们继续《回忆与思考》，继续回忆我1986年前，也就是36年前对南斯拉夫的访问。

7月7日上午，中国代表团与南斯拉夫方面举行分组会谈，一个是由当时的副外长钱其琛负责的外交口，与对方的副外长就双边外交关系进行会谈。另一组是经贸组，由经贸部副部长王品清牵头，与对方官员就双边经贸关系进行会谈。

我们的总理和国家经委主任吕东的活动安排是这样的，他们先是参观贝尔格莱德军事博物馆，然后参观贝尔格莱德百货大楼，最后去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联盟中央大厦，会见南共联盟中央主席团主席雷诺维察同志。参观贝尔格莱德百货大楼很有意思，这个百货大厦的正式名称叫“贝尔格莱德姑娘”百货公司，中国人管它叫“黑寡妇”大厦，大楼的颜色是暗黑色的。

贝尔格莱德军事博物馆

参观这个商厦也是中方要求的，我们当时改革开放开始不久，虚心借鉴各国的经验，特别是社会主义国家改革的经验，其中研究和借鉴南斯拉夫的经验是很重要的一环。

当时中国城市里还没有这么繁华的商厦，它是当时南斯拉夫最大的商厦，由40多家百货商店联合组成，特点是全，从建筑材料到服装到美食到小五金百货，应有尽有，涵盖人的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职工有950人，我记得我们国家经委主任吕东部长问了商厦总经理不少问题，如职工的工资状况，总经理回答的很仔细，他说最低的月工资是55000第纳尔，最高是180000第纳尔，平均月工资是75000第纳尔，折成当时的人民币大约为500元至1700元之间，平均工资为700元左右。这比当时的中国同类职工的工资高大约十倍，我们一个商店售货员的工资大概是60-70元左右。

80年代的贝尔格莱德街头

这位总经理说商厦实行严格的岗位责任制和奖励与惩罚制度，所以收入差距拉的比较大，我们当时改革的一个任务也是要克服平均主义，鼓励适当拉开收入差距。这个商厦由于营业额不断上升，职员的工资明显高于南斯拉夫全国职工的平均工资。

但我们很快也了解到南斯拉夫通货膨胀非常厉害，从一些材料来看，南斯拉夫1986年的职工工资扣掉物价，等于是20年前的工资，普通工人的工资折成人民币大约为300-400元，扣掉食品，所剩无几。

80年代的贝尔格莱德街头

当时南斯拉夫的一个严重问题国家深陷外债，70年代后期，南斯拉夫为了追求高速发展和高生活水平，借了大量的外债，没有做好量入为出，结果各个共和国，各个地区，各个企业都欠了很多外债，而中央政府已经控制不住了。我们当时看到的数据是，1985年南斯拉夫的外债规模大约为240亿美元，属于世界上外债最高的国家之一，每年光是支付利息就要花掉50多亿美元。国家出口赚来的外汇用来还利息都不够，然后不得不与西方财团商量延缓还贷日期，而西方财团就趁机提出各种条件，包括私有化、民主化等等，这些也是南斯拉夫最后走向解体的经济原因。

南斯拉夫解体也确实先由经济危机引发，1988年开始，也就是我们访问之后的两年，米库利奇总理的政府已有点风雨飘摇。持续的通货膨胀，最高时曾达到2400%，人民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各种罢工事件不断。接替米库利奇的是马尔科维奇，他后来对南斯拉夫的问题把握得比较到位，他曾说过，南斯拉夫过去政策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把市场与资本主义等同起来，没有进行更为彻底的市场改革。二是整个南斯拉夫的经济变成了“契约”经济，不是那种根据市场经济规律形成的“契约”，而是根据一些政治原则，通过行政手段达成“自治协议”。工人和管理阶层之间、共和国之间、中央和地方之间、企业之间都有各种协议。一旦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会影响一大片，甚至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运作。这种联系不是有机的、市场的，而是人为的、行政的，其离心力甚至大于向心力。

我们知道南共战后的领导人是四巨头：铁托、兰科维奇、吉拉斯、卡德尔。铁托是公认的领袖，兰科维奇，上次说过了，有一点大塞尔维亚主义，在党内是对苏联的强硬派，后来下台了。卡德尔是南共的主要理论家，斯洛文尼亚人，是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自治理论的主要设计师，他的理论成为南斯拉夫政治和经济体制的基础。在对外事务中，卡德尔率先提出南斯拉夫在西方与苏联之间实行不结盟主义。

南斯拉夫领导的不结盟运动

而另一个领导人吉拉斯是自由派，他认为在南斯拉夫阶级斗争已经结束，官僚主义这个新的敌人比资本主义那个旧的敌人更加危险。他否认共产党人有最终目，说“目标不是也不能是共产主义”，他主张从根本上改组南共联盟，使它变成一个松散的协会和团体。他认为，南斯拉夫已经实现社会主义化和民主化，因而列宁主义式的党和国家过时了，专职的政治工作者成为多余，变成社会进步的障碍。当时，兰科维奇和卡德尔都批评吉拉斯。指出你的主张是修正主义，跟伯恩施坦是一路货色。”吉拉斯后来与铁托分道扬镳，被开除出党。

米洛万·吉拉斯（左）

但到了80年代末期，亲西方的所谓民主化，成为南斯拉夫的主要政治潮流，在西方推动的“民主化”浪潮冲击下，南斯拉夫整个知识界完全接受了西方的政治话语，而这种话语的核心是一个天真的梦：只要采用了西方的政治制度，南斯拉夫面临的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一种激进的革命气氛迅速形成，南共联盟的地方党部也先后接受了西方的政治话语，纷纷推出了一个比一个更为激进的政治改革方案。

斯洛文尼亚共盟于1989年3月率先提出了“结束一党制，实行多党制”，之后整个政治局势演变得一发而不可收，联邦政府和南共联盟的中央机构被完全架空。实际上，这不是一党制与多党制孰优孰劣的问题，而是在南斯拉夫特定的国情下，推动西方希望的政治变革一定会导致国家的解体和战争，但一般民众，甚至多数知识分子，当时都没有看到这一点。

1990年7月，南联邦通过了《政治结社法》，正式实行多党制，一个人口比上海市还少的南斯拉夫一下子出现了200多个政党，而赢得最多选票的都是高举民粹主义大旗的政党，他们的口号就是“斯洛文尼亚属于斯洛文尼亚人”、“克罗地亚属于克罗地亚人”、“科索沃属于科索沃人”，口号越激烈、越极端，越能赢得选票。1991年，从斯洛文尼亚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共和国宣布独立，脱离联邦，南斯拉夫“内战”随即全面爆发。好，今天就和大家聊这些，我们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