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重启扩盟进程背后的战略考量

作者：司嘉

近日，欧盟再度启动扩盟进程，在布鲁塞尔举行的峰会上决定赋予乌克兰和摩尔多瓦欧盟候选国地位。欧盟成立以来先后进行7轮扩盟，但自2013年克罗地亚加入后，扩盟进程曾一度停滞。今年初俄乌冲突爆发，地区局势急转直下之际，欧盟快速批准乌克兰和摩尔多瓦成为候选国，此举背后究竟有何战略考量，又将给地区局势带来何种影响？

欧盟重启扩盟意图何在

自俄罗斯对乌克兰实施“特别军事行动”以来，地区局势日益紧张。欧洲多国长期认为可依赖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提供安全保障，因此在提高国防开支、加强军力建设等方面态度较为克制，而俄乌冲突加剧了欧洲国家安全危机意识，同时也加深了欧俄关系的裂痕，促使欧盟寻求拓展政治势力范围，壮大抗俄阵营。这一点可以说是欧盟重启扩盟进程最重要的战略考量。

欧盟还意图通过扩盟表达对乌的政治支持。此次俄乌冲突中，乌克兰方面表现出很明显的亲西方的政策倾向，但此前乌克兰欲加入北约被拒，对乌产生一定影响。欧盟在俄乌冲突胶着之际，决定赋予乌克兰欧盟候选国地位，也是对乌亲西方政策的一种肯定与回应，意图安抚深陷战事冲突的乌克兰，同时也可起到推动俄乌谈判进程、增加谈判筹码的作用。

从长远角度来看，欧盟一直寻求成为国际战略格局中的重要一极，但斡旋俄乌军事冲突不力且被迫跟随美国步伐，导致其对自身影响力下降的危机意识滋长。俄乌冲突背后的美、俄、欧多方博弈中，欧洲可以说是最大的“输家”。欧洲国家在自然资源、地理环境等方面与美国差异较大，欧洲国家能源、可矿产等自给率低，追随美对俄制裁遭受巨大反噬，最终将会极大损害自身利益，且俄乌冲突造成的难民等大量社会民生问题已外溢至欧洲各国，增加欧洲多国负担。随着危机的发展，欧洲国家或对自身利益受损，而对美趁乱获利产生不满，同时由于战略决策持续上被美方所操控，战略自主严重受挫。欧美分歧逐渐凸显，欧盟试图通过重启扩盟加快推动战略自主进程，从而增加在欧洲乃至世界格局中的政治权重。

欧盟方面想要提升在欧洲地区影响力，只有通过不断吸纳新成员和深化一体化进程来实现。因此，欧盟重启扩盟也是着眼壮大自身体量和综合实力，从而进一步提升在欧洲乃至全球的影响力。

欧盟重启扩盟将如何影响地区局势

自2014年俄罗斯归并克里米亚后，欧盟就将应对地缘政治竞争看作日益紧迫的任务。2019年冯德莱恩就任欧盟委员会主席伊始就宣称将欧委会转化为“地缘政治委员会”。今年以来，俄罗斯与乌克兰军事冲突的爆发推动欧洲地缘政治、经济和安全格局深度重塑。共同的“恐俄”情绪和安全忧患意识也令欧盟内部寻求联合自强、提升战略自主的紧迫感上升。在俄乌冲突这一地区危机的刺激下，欧盟一方面重启东扩，另一方面持续深化一体化进程，尤其将东部地区安全稳定和地区国家政策取向作为关注重点。尽管严格的入盟条件、严苛的法律程序、内部在接纳新成员上的差异等，会阻碍欧盟实际的东扩进度，但欧盟通过入盟牢牢抓住西巴尔干国家和乌克兰、摩尔多瓦，谋求拓展势力范围、削弱俄地缘政治影响力，这也反映出欧盟将加大力度参与地缘政治竞争，这无疑将刺激欧洲地缘博弈加剧，推高地区安全风险。

欧盟重启扩盟程序，表明其东扩政策也发生变化，从传统的欧洲地区向“后苏联空间”延展。法国总统马克龙表示，欧盟给予乌克兰等国候选国地位，是对俄发出的“强烈信号”。针对欧盟重启扩盟，俄外长表示，欧盟此举相当于建立了一个针对俄的“战争联盟”。随着欧盟重启扩盟进程，乌、摩成为欧盟候选国且未来可能入盟，俄罗斯战略空间被进一步被挤压，未来俄西部将处于欧盟成员国的包围之中，欧俄间战略缓冲地带逐渐消失，地区安全环境可能更趋恶化。

欧盟推动扩盟道路并不顺畅

欧盟此次虽赋予乌、摩两国候选国地位，但只是在扩盟进程中迈出象征性的第一步，实现扩盟将消耗大量时间且面临多重阻碍。欧盟现有土耳其、阿尔巴尼亚、北马其顿、塞尔维亚和黑山5个候选国，已等待多年尚未入盟，乌、摩成为候选国已引发这些国家不满。因此，欧盟频频表态称两国入盟程序将会按部就班进行，强调乌只有在冲突结束后才能加入欧盟。

获得候选国资格仅仅是开启入盟进程的第一步，还需经谈判启动、逐条谈判、全体成员国同意等一系列程序，进程漫长且不确定性大。从递交申请到正式入盟，目前最快约3年，最长的近14年，乌克兰方面也称2029年前入盟可能性不大。同时，乌克兰、摩尔多瓦入盟还需满足欧盟“哥本哈根标准”，即稳定的民主、法治和人权状况，运作良好的市场经济，以及接受所有欧盟立法等。乌、摩需先进行改革方能开启谈判进程。欧盟强调，若候选国未按欧盟建议进行改革，入盟程序可随时停止。

此外，吹盟内部围绕扩盟存在分歧。欧盟多次东扩使“东西欧洲”的地缘差异与“新老欧洲”的利益纠葛不断交织强化，欧盟决策效率低下的问题愈发突出，备受诟病。欧盟内部对两国入盟也存分歧，部分成员国担心两国加入会使欧盟权力平衡进一步向东偏移，并挤占大量欧盟资源。

当前的俄乌冲突，推升欧盟发展军事能力的紧迫感，欧盟批准“战略指南针”规划，提出2025年前“建立成熟的欧洲防务联盟”，在推进共同防务政策方面迈出重要一步，此番欧盟重启扩盟进程，无疑将推高地区主导权的博弈竞争，对地区安全格局产生重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