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苏丹”埃尔多安:找回土耳其的应有地位

作者:环球情报员

本文转载自:人文新知社(ID:ZHStrategist)

“新苏丹”埃尔多安:找回土耳其的应有地位

2022年,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有些忙,仿佛各个国际重要场合都少不了他。俄乌开战,埃尔多安积极斡旋并促进俄乌粮食出口,仿佛成为解决国际粮食危机的英雄。
面对俄罗斯的军事行动,埃尔多安先是在5月份跳出来反对北约接纳芬兰瑞典,却又在6月底的北约峰会表示土耳其是坚定的西方成员。
 
“新苏丹”埃尔多安:找回土耳其的应有地位
▲芬兰、瑞典(浅蓝色)申请加入北约(蓝色)
 
刚向西方表过忠心,埃尔多安又在7月底跑去和俄罗斯、伊朗总统会晤,还指责:
 
“西方对普京先生的态度是错误的……只要瑞典芬兰不停止支持恐怖主义,他们就不应该期待土耳其同意他们加入北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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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谁都“熟”
埃尔多安不停地在美俄之间横跳,赚足关注的同时也刷爆了存在感。而作为西亚世俗化程度最高的伊斯兰国家,埃尔多安也在“世俗化”与“宗教化”之间不断摆动,在埃尔多安扶持伊斯兰教的政策鼓舞下,宗教势力“回归”势头愈发猛烈。
埃尔多安治下的土耳其愈发频繁的介入地区事务,那个曾经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奥斯曼帝国身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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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帝国
对于埃尔多安的“野望”,土耳其内阁官员们清楚的记得埃尔多安的表态:
 
“如果把我们看做一个二流国家那就大错特错了,土耳其曾经强大过,我们要找回自己的位置”。
那么,“左右横跳的“埃苏丹”会将土耳其带向何方?

一、愤青出马
黑海的浪花轻柔的冲到里泽的海岸上,这是1960年5月的一个午后,初夏的阳光洒在黑海小城的每个角落。
虽然环境优美,这里的生活却并不惬意。6岁的埃尔多安放学后顾不得玩耍,妈妈还要做工艺品补贴家用,他要回去帮忙。
埃尔多安所生活的,是一个推行世俗化的土耳其社会。自从1924年凯末尔在奥斯曼帝国的残躯上建立土耳其共和国后,为了向西方学习,实现国家富强。
 
世俗主义取代了原来的政教合一政体,宗教被看作制约国家发展的因素,受到严密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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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教分离是世俗化基石
二战后,土耳其经济有了长足进步,但相对于欧美国家仍显贫穷,特别是东部山区,人均收入不足西部沿海地区的半数。
作为一个穆斯林占人口98%的国家,虽然宗教受到控制,但在民间影响力仍然巨大,特别是贫穷的东部山区。
宗教婚礼、荣誉谋杀在当地依然存在,贫穷让“移风易俗”异常艰难。宗教道德仍然束缚着人们,埃尔多安的父亲是虔诚的穆斯林,小埃尔多安也认为,只有信仰才能救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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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的东部仍然贫困
6岁的埃尔多安放学回家,在海岸警卫队工作的父亲正在读报,只见他眉头紧皱:
“军方发动了政变,总理等多名政府高官被逮捕了。”
小埃尔多安不解的问道:
“他们凭什么抓人?”
父亲回答道:
 
“军方是世俗化的护卫者,现政府妄图独裁统治,还与宗教势力走的很近,这对世俗化是一种威胁,军方不会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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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政变,军方逮捕总理
埃尔多安明白,父亲是虔诚的穆斯林,他认为宗教必须在国家占有一席之地,军队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在穷苦生活中,宗教给了埃尔多安灵魂上的支持,他不知道没有这些自己该怎么生活。
1969年,因为父亲工作的缘故,埃尔多安一家搬到了土耳其第一发达城市伊斯坦布尔
 
灯红酒绿的城市让13岁的埃尔多安真切的感受到世俗化的意义,但他仍然尊崇宗教,在父亲支持下,他前往宗教高中读书。
 
可很快,埃尔多安就感受到了支持世俗化的军方对宗教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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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环境与东部山区天差地别
1971年,土军方再度政变,推翻了把经济搞得一塌糊涂的政府,趁乱上街抗议的宗教份子被军方镇压。
1973年,埃尔多安所在的“伊玛目哈提普学校”被统一更名为“伊玛目哈提普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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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所伊玛目哈提普学校
 
看着正在拆除校名的工人,老师向埃尔多安解释:
 
“土耳其全国有100余所伊玛目哈提普学校,这类学校创建于1913年,那时候还是奥斯曼帝国的时代,目的就是为了培养优秀的穆斯林”。
埃尔多安打断老师的话:
“这些您都讲过……”
 
“虽然我们奉行世俗化,但我们是一个穆斯林占人口98%的国家,伊玛目哈提普这类宗教学校的存在是十分必要的,现在为何又强化对宗教学校的控制呢。”
老师没有回答,但埃尔多安内心也清楚几分,宗教与世俗本身就是矛盾体。
由于学校30%的课程与《古兰经》、阿拉伯语(宗教用语)有关,自1961年军事政变后,为了限制宗教学校影响力,土耳其政府规定宗教学校的毕业生必须在普通高中接受世俗化教育,才能进入大学深造。
 
为此,埃尔多安1973年从宗教学校毕业后,又到普通高中就读,借此升入马尔马拉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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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学校的毕业生虔诚的进行祷告
在宗教学校时,放学归家的埃尔多安总是乘着伊斯坦布尔的黄昏,在金角湾畔的货船甲板上背诵《古兰经》、做演讲彩排,土耳其著名伊斯兰政治家埃尔巴坎是他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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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下的金角湾
大学毕业后,埃尔多安在1981年加入奉行宗教保守主义和伊斯兰主义的繁荣党,埃尔巴坎正是该党负责人之一。
儿时的锻炼赋予了埃尔多安极强的演讲能力,为此埃尔多安深得埃尔巴坎的器重,支持他成为繁荣党在伊斯坦布尔地区的负责人。
冷战开始后,由于苏联需要通过土耳其海峡将黑海舰队前出到大西洋,因而对土耳其展示出咄咄逼人的态势。
在苏联的威胁下,土耳其更是加紧融入西方,于1952年加入北约以求获得军事保护。西式文化进一步灌入土耳其。自50年代德法等国推动欧洲一体化进程后,土耳其也跃跃欲试,希望被西方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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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约VS华约
埃尔巴坎对此大为不满,他告诉埃尔多安
 
“一门心思世俗化,祈求西方接纳我们,可西方只把我们当做棋子。1980年土耳其人均GDP1564美元,不到意大利的20%,与英法德的差距就更大了,西方是基督徒的世界,而伊斯兰才是土耳其的底色”。
1994年,新一轮伊斯坦布尔市长竞选开始了。在竞选期间,40岁的埃尔多安几乎每天都在街头发起热情洋溢的演讲:
“伊斯坦布尔承载着土耳其辉煌的过去,更寄托着美好的未来,这里的人民应当获得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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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坦布尔
土耳其法律严格限制在竞选中宣扬宗教思想,埃尔多安巧妙隐藏了自身伊斯兰政党的属性,转而强调伊斯兰政党的“纯洁性”,主张维护社会公平,借以吸引世俗派选民。
 
伊斯坦布尔的穆斯林以及经济状况欠佳的底层民众更是埃尔多安的坚定拥护者。
虽然被主流媒体轻视,甚至被对手嘲讽为“乡巴佬”,但埃尔多安“纯洁执政”的理念仍打动了不少选民。
 
最终,“乡巴佬”变成了黑马,埃尔多安当选伊斯坦布尔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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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多安当选市长
这个出生在伊斯坦布尔,在泥泞的卡斯帕萨街区成长起来的孩子,终于成为这座城市的主导者。用埃尔多安自己的话说:
 
“伊斯坦布尔是一座千年之城,东正教、伊斯兰教都将她看做自己的明珠,而我就是伊斯坦布尔的伊玛目(伊斯兰教领祷者、教长)。”
在埃尔多安治理下,伊斯坦布尔建设了50余座桥梁,新铺设了水管,环保型公交车也行驶在道路上。拥堵、缺水、污染等问题得到有效缓解。
埃尔多安以及推崇宗教的繁荣党的影响越来越大,作为议会制国家,老师埃尔巴坎在1996年当选土耳其总理更是给埃尔多安提气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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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巴坎
埃尔多安在伊斯兰教节日期间推行免费公交、在市政机构禁酒、取消对戴头巾女性的就业限制(凯末尔改革规定女性不得佩戴有宗教色彩的头巾),作为土耳其的经济引擎,对外开放程度最高的伊斯坦布尔,却宗教色彩渐浓。
土军方决定捍卫世俗主义。军方在1997年发动了一场“软政变”,通过展示武器装备,迫使现任政府下台。

1998年,在军方支持下,土耳其宪法法院以“
违反世俗主义”为由,取缔繁荣党。埃尔多安失去后台支撑,于1998年底卸任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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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荣党旗帜
土耳其政府没打算放过埃尔多安,1999年3月,曾经的“埃市长”坐到了法庭的被告席上。
 
法官发出了讯问:
 
“埃尔多安先生,您是否承认在1997年12月的一场活动中煽动暴力和宗教对立?”
埃尔多安回想起那是自己在市长任内的一次活动,他朗诵了一首改编自土耳其诗人泽雅的诗:
“清真寺是我们的兵营,圆顶是我们的头盔,宣礼塔是我们的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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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真寺是伊斯兰的象征之一
埃尔多安向法官申诉:
 
“那首诗被刊登在教科书上,我不过是改编了一点内容,这不是煽动宗教对立”。
埃尔多安的解释没有被采纳,他被判处10个月的监禁。法庭外,埃尔多安的支持者大声抗议,他们大都是土耳其的宗教势力支持者:
“埃尔多安不过是说出了土耳其穆斯林的心声!宗教必须得到尊重”。
监狱的大门缓缓关闭,囚室中的埃尔多安听不到支持者的声援,但他知道这场官司不会葬送他的政治生命,他将以“宗教卫士”的身份重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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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虔诚的穆斯林

二、埃尔多安的面具
通过缴纳罚款,埃尔多安在监狱里待了4个月就被放了出来。但裁决让埃尔多安五年内不得参选议员,暂时切断了他的从政之路。
 
这难不倒埃尔多安,他联系了曾经的同僚,前繁荣党党员居尔
2001年,埃尔多安来到居尔的住所,另一位繁荣党大佬阿林克也已到场。
居尔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繁荣党被取缔了,但需要有代表宗教利益的政党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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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多安与居尔
阿林特点头同意:
 
“土耳其的世俗化已推行了近80年,但作为一个伊斯兰国家,强行政教分离,这得不到所有土耳其人的支持”。
埃尔多安补充道:
 
“冷战结束后,美苏对中东的地缘争夺结束了,中东宗教氛围渐浓,我们不能无视这股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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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世纪初,土耳其仍是伊斯兰世界的领袖
三人一拍即合,成立正义与发展党(简称“正发党”)。埃尔多安也深知世俗化已推行近80年,在土耳其有较强的群众基础,特别是西部发达地区。
 
为了不让世俗主义者对正发党产生反感。党首埃尔多安公开表示:
 
“正发党不是传统的宗教属性政党,我们也拥抱民主和多元化”。
2002年,准备充分的正发党参加了当年的议会选举。埃尔多安在保证保守派选民的支持的同时,还积极抛出自由主义言论,以吸引世俗派选民。
 
由于上届政府在经济方面毫无建树,给人全新感受的正发党以34%的支持率成为议会第一大党。
在竞选过程中,埃尔多安还与流亡美国居伦建立同盟关系。后者是著名的宗教思想家,在土耳其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由于政府打击宗教势力,居伦不得不在1999年流亡美国。二者的这次合作,为宗教回归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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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多安与居伦
由于参政禁令的束缚,盟友居尔代替埃尔多安组阁。上台后,居尔运用手中的权力解除埃尔多安身上的枷锁。居尔随即宣布辞职,将总理之位让给埃尔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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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尔在2007至2014年担任土耳其总统
埃尔巴坎反对土耳其融入西方,但埃尔多安却不太赞同老师的观点。执掌伊斯坦布尔的经历让他深知城市选民的重要。那座地处亚欧交界的城市更让他明白加入欧盟的意义。他对保守派的支持者表示:
 
“欧盟提出的保护宗教自由对虔诚的穆斯林有利,经济发展了也能让穆斯林过上更好的生活”。
土耳其在1987年提出加入欧共体(欧盟前身)的想法,直到1999年土耳其才获得欧盟候选国资格,入盟谈判更是迟迟未能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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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盟谈何容易
埃尔多安的推动下,谈判于2005年启动。通过发行新钞,高通胀也得到有效缓解。有了“耀眼”的成绩单,埃尔多安的支持率稳步攀升。
冷战结束后,土耳其牵制苏联的地缘作用消失了,再加上地区强国的体量,加入欧盟会对德法等国的领导力产生冲击,伊斯兰信仰也与欧洲的基督教信仰格格不入,欧盟对土耳其关注度下降,入盟进程迟迟没有进展。
埃尔多安也明白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稳固了国内统治后,埃尔多安有了新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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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欧盟遥遥无期
在总理府的办公室内,悬挂着一副巨型地图。除了位于地图正中的土耳其,东南欧、西亚、北非都清楚的标记在地图上,这些地方曾经是奥斯曼帝国属地。
幕僚早已站在埃尔多安身后,他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地图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久前(2010年12月),从突尼斯开始的动乱席卷北非,西方为了自身利益介入北非局势。北非的穆斯林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作为伊斯兰世界的大国,我们却还在祈求欧盟接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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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之春
埃尔多安自然不是真的顾及北非民众的生活,土耳其也有自己的大国梦,如今自己入盟遥遥无期,土耳其愈发偏离“欧洲化”,而是倾向于“宗教化”与“本土化”道路。用埃尔多安的话来说就是:
“我们不是西方口中的桥梁国家,我们要自己做主,土耳其应当成为全球性国家。”
虽然借助超高人气和居伦等势力的支持,埃尔多安上台后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军方,但随着居伦支持者大量进入政府,埃尔多安感觉自己就像那些被封建领主篡夺权力的奥斯曼帝国苏丹,他开始调转枪口收拾居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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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方高层被埃尔多安压制
看到支持者被挤出政府,远在美国居伦没有善罢甘休。
2013年6月,伊斯坦布尔的加齐公园内挤满了人。人们高呼抗议口号,反对公园的改造计划。随着运动升级,发展成席卷土耳其全国的总罢工。
埃尔多安指责这是居伦在背后鼓动的,因为公园内的反对者喊出了支持居伦并要求埃尔多安下台的口号。埃尔多安旋即关闭了土境内大量由居伦资助的宗教学校,同时把政府中剩余的居伦支持者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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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伦
土耳其是议会制政体,只有在议会赢得足够的席位才有执政机会。为了摆脱议会束缚并长期执政,埃尔多安决定将政体向总统制转变。
 
利用个人的影响力,埃尔多安在2014年成功实现首次总统普选(此前的总统为议会推选),虽然总统仍是虚位元首,但距离埃尔多尔计划的“实权总统”已经不远。

三、帝国大梦
2016年7月15日夜,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的居民看到数架军机掠过城市上空。数百公里外的伊斯坦布尔,荷枪实弹的军人封锁了连通亚欧的博斯普鲁斯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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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斯普鲁斯大桥
土耳其广播电视公司播发紧急通告:

“土耳其的民主与世俗原则已经被现任政府破坏,军方主导的土耳其和平委员会将接管权力。”
政变了!与20世纪的政变相比,土耳其军方没有将带有宗教思想的埃尔多安扼杀在摇篮里,更像是在他不断巩固权力背景下的一次绝地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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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变军人
慌乱之中,一直有传言说埃尔多安被扣押。直到7月16日凌晨,埃尔多安通过网络媒体发出了消息。他呼吁民众:
 
“无视叛乱军人的宵禁,没有什么力量高于人民,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7月16日凌晨4点,埃尔多安现身伊斯坦布尔机场,通过直播,他在机场的演讲迅速传遍了土耳其,政变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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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多安支持者阻挡坦克
政变失败的原因有很多。
 
首先,在宗教思潮影响下,宗教在土耳其的影响力远比60至70年代强大,宗教势力是埃尔多安的有力支持者。更重要的是,埃尔多安担任总理期间,强硬的军方高层相继“被退休”。此次政变并非军方的统一意志,甚至有军方高层站在埃尔多安一方。
埃尔多安宣称这是军方个别人和居伦联手发起的阴谋,2839名军人遭到扣押,土耳其全国逮捕了6万人,他们被认为是居伦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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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捕捉政变军人
挫败政变后,军方势力被削弱。为了反制西方并迎合国内宗教主义和民族主义者,自2016年后土耳其的外交政策发生重大调整。
特定的历史会给国内怀旧情绪提供历史记忆的来源,特别是“后帝国”国家更容易表现出“帝国怀旧”。
例如,大英帝国的记忆一直影响着英国民众,哪怕当初加入欧盟,也不肯使用欧元;2008年金融危机后,欧亚国家面临财政赤字、民众福利水平下降等困境,当时俄罗斯、乌克兰等国民众就曾表现出对苏联时期计划经济的怀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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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舞苏联国旗的俄罗斯人
入欧无望、阿拉伯之春与宗教复兴也影响着土耳其。土耳其国内对奥斯曼帝国历史的怀旧意愿不断增强,并最终产生“帝国怀旧”情绪,促使土耳其外交重心逐渐转向原奥斯曼帝国的领域范围(包括中东、北非、高加索等地区)。
周边地缘政治格局变化为埃尔多安正发党政府实施“积极进取”的外交政策提供了机会窗口。
 
土耳其放弃了倒向西方的政策,开始在伊斯兰世界“四面出击”,试图在原奥斯曼帝国领域范围内重塑其大国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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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横跨三洲的奥斯曼帝国
西亚方面,土耳其先后介入卡塔尔与沙特的外交纠纷,还以打击库尔德武装的名义,派兵进入邻近的叙利亚、伊拉克。
土耳其还介入巴以冲突,与美国支持的“中东小霸王”以色列对立,借此增强在中东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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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声援巴勒斯坦
北非地区,土耳其先后支持埃及的穆斯林兄弟会和利比亚割据武装,以宗教情谊和军事援助为主轴,增强了土耳其在该地区的影响力。
埃尔多安的举动并不能对地区局势产生决定性影响,毕竟土耳其的实力还扛不起“世界强国”的名号,但富有“冒险精神”的政策迎合了国内民族主义者的需求,借助支持者的声浪,埃尔多安在2017年以51.4%的支持率通过了修宪公投,将政体变更为总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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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资35亿美元的新总统府
总理职务被废除,新的总统职位整合了此前虚位总统的至高地位和总理的权力,埃尔多安的权势进一步扩大。
在扩大土耳其地缘影响力的同时,埃尔多安没有忘记自己心心念念的宗教。土境内掀起了一股建设清真寺的热潮,曾经用于管控宗教的事务部门,被赋予了传播伊斯兰教的新职责。
在一些宗教学校的墙外,总能看到世俗派的家长在抗议。阿塔古丽是两名孩子的母亲,她在宗教学校外拉起横幅,不无担心的说道:
 
“大量的世俗学校被改建为宗教学校,宗教学生还能获得专项补贴,这是在开历史倒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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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派支持者抗议扩建宗教学校
当然,建几百座清真寺在埃尔多安看来并不算什么,他还有更宏大的计划。
2020年,土耳其最高法院突然宣布,位于伊斯坦布尔的圣索菲亚将改为清真寺。
 
这座始建于6世纪的建筑曾是东正教的灵魂,在整个基督教世界有极大的影响。
自1453年奥斯曼大军征服君士坦丁堡之后,苏丹将这座教堂改为清真寺。直到1935年,为了推行世俗化改革,土耳其国父凯末尔下令将其改为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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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索菲亚
圣索菲亚重新变回清真寺的消息震撼了西方,美国国务卿蓬佩奥敦促土:
 
“维持博物馆现状……尊重宗教和历史”
 
希腊为其境内数百万东正教信徒发声,抨击土政府挑唆“狂热民族主义和宗教情绪”;俄罗斯东正教团体警告此举将破坏“脆弱的宗教平衡”。
埃尔多安对此不以为意,他表示:
 
“土耳其有权力将圣索菲亚用作任何用途”。
除了更改圣索菲亚的用途,埃尔多安还推动更改国名的英文拼写方式,以凸显土耳其的民族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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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rkey变Turkiye
自从调整外交方向后,埃尔多安游走在各个国际场合,希望为土耳其争取到“主角”的戏份。
 
一方面,土耳其强调发挥自身在伊斯兰世界突厥语国家间的“领导作用”。
虽然在阵营上属于西方国家的一员,埃尔多安还是在难民问题、制裁俄罗斯等问题上与西方唱对台戏,时不时的让美欧难堪一下。
当然,前提是不真正惹恼西方。
俄乌战争爆发后,埃尔多安又忙活起来,先是跟随西方,不认可俄罗斯对乌的军事行动,同时又拒绝瑞典、芬兰加入北约,还积极与俄乌两国联络,试图充当中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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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不同意瑞典芬兰加入北约
2022年7月19日,埃尔多安到访伊朗,与伊朗、俄罗斯这两个西方世界的“敌国”领导人亲切会晤,这着实把西方国家气得不轻。
当然,无论是惹恼西方抑或是挑衅俄罗斯,埃尔多安无非是为土耳其多蹭些流量,露脸多并不代表它可以和美俄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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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荡的土耳其经济
截至2021年,土耳其GDP总量6900亿美元,约为欧盟“龙头”德国的16.2%,人均GDP 8000美元,约为德国的15.8%。且土耳其缺乏高技术产业,在高通胀等压力下,土耳其的处境并不好。
实力不够,表演来凑。“左右横跳”的背后,埃尔多安的外交动作游刃有余,懂得见好就收。
 
在不真正惹毛美俄的情况下,让土耳其拥有了和“主角”一样多的戏份。但要达到埃尔多安口中“应有的国际地位”,土耳其还有一段可望而不可即的道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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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支持不代表能成为大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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