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民族英雄令人费解，从吐蕃手中夺取甘肃，却甘愿入唐为人质

唐代晚期，河西走廊上兴起了一股势力，叫归义军。其第一任领袖，是被誉为民族英雄的张议潮。但在政权的上升期，张议潮却决定亲自前往长安做人质，他为什么做出这样奇怪的选择？

唐中期因安史之乱，唐帝国被迫将帝国西北的边防军全部调往前线。西北地区防备力量空虚，于是青藏高原的吐蕃帝国趁机出兵，占领西域和河西之地。

吐蕃占领当地之后，对当地实行残酷的剥削统治。因为吐蕃东侵唐朝、北争回鹘、西抗大食，供养庞大的战争机器要需要巨大的财力，所以其统治下的各族人民，尤其是新占领区的非本族人，遭受着非同寻常的农牧负担与徭役负担。不堪忍受暴政，河西之地的人民频频举起义旗，但全被镇压。

然而，河西人民反抗的火种没有被扑灭！

机会终于来临！

唐武宗会昌二年（842年），吐蕃赞普普朗达玛突然遇刺身亡，国内因此大乱，各地纷纷爆发起义。6年后，河西沙州（今甘肃敦煌）豪杰张议潮趁机举起义旗，率领各族百姓起义，驱逐了吐蕃守将，之后很快占领了沙州和瓜州（今酒泉）。

敦煌壁画 张议潮出行图

占据根据地之后，张议潮“驰表函入长安城，以献天子”，向唐帝国表示归附。虽然张议潮还没有完全统一河西之地，但是他已经向唐帝国献河西十一州之舆图，表达归唐之意，并借大唐的影响来拉拢人心，一时归附者特多。唐帝国已失此地数十年，突然有人来献地，自然十分乐意。于是，唐宣宗大中五年（851年），在沙州设归义军，授张议潮为节度使兼十一州观察使。

影视剧中的唐宣宗

接受大唐的任命后，张议潮在当地恢复唐制，这一点特别重要，因为吐蕃在当地已经统治了近60年，当地已经带有浓厚的吐蕃气息。吐蕃统治当地时，采取的是部落政策，张议潮将其恢复为唐代的州县乡里政策，恢复了中原的城和坊。与其他藩镇一样，他在归义军设置文武官员，配套相应的文书行政制度。同时，整理户口、清整土地，按唐朝的户籍制度编户齐民，并实行唐的赋税制度。

对境内复杂的少数民族，张议潮则区别对待，汉化较深的编入其原有组织，汉化较浅的仍准许其保留自己的生活方式。吐蕃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因此当地留有许多僧官，张议潮就废除了僧官制度，将寺庙僧尼置于政府的管理之下。

张议潮 塑像

随着从吐蕃手中夺取凉州，张议潮兼并了整个河西之地，而内部也随着改革逐步稳定。于是归义军与唐廷的关系问题日益突出。事实上，张议潮对唐朝的归附，只是一种名义上的归附，对唐王朝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唐帝国不希望继吐蕃之后，在西部边境再兴起一股强敌，当初册封张议潮时，并没有将关键的城市凉州封给他。

因此当张议潮占领凉州之后，唐王朝便立即采取措施阻止张议潮势力的膨胀。唐朝拒绝张议潮管辖凉州的申请，在凉州另设节度使，试图压制张议潮。然而凉州在西域，距离唐廷太远，所以唐廷的设想一直没有出现，该地实际上一直为归义军所有。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在张议潮的势力达到巅峰时，他却选择入长安为人质。但史书中没有明确记载张议潮入朝的原因。张议潮对大唐帝国的忠心以及张议潮的个人修养，是一方面，但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唐帝国对归义军态度的转变。

张议潮请求归附时，唐帝国在位的是宣宗，他对西北一直持守成的态度，并无意经营西北，因此张议潮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但唐懿宗即位后，局势就变了。

影视剧中的唐懿宗

懿宗朝对张议潮态度发生根本性转变，是有原因的。张议潮势力的壮大，自然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张议潮为了攻破凉州，与当地的吐蕃鄯州节度使尚婢婢结成联盟，这种与敌国结盟的行为会导致当地的吐蕃化，这是唐帝国难以容忍的。还有懿宗在位时，对全国的藩镇都实行强硬态度，主要采取肢解的办法，缩小藩镇辖区以便于控制。

唐中央政府对归义军的压力越来越大，张议潮一直希望通过进奉的方式向唐帝国示好，但唐中央并不领情，张议潮只好入京，充当人质，以换取归义军的生存。他入京后被授予右神武统军，朝廷还赐给他很多田地和住宅，不久后又官升司徒，入朝5年后逝于长安,再也没能返回书写他一生荣耀的沙州。

张议潮雕像

张议潮进京后，沙州交给了侄子张淮深，但朝廷却没有给张淮深任何封赏。淮深一直上表求朝廷授予他节度使，但唐朝就是不答应。为了邀功请赏，张淮深主动追击由漠北逃入河西的回鹘残部，但还是没能得到他想要的，于是他就自称河西节度使兼兵部尚书。张淮深最终被张议潮之子张淮鼎杀害。但淮鼎早逝，年幼的张承奉即位，政权一度被部将李明振窃取。在大族的扶持下，张承奉复位。唐帝国灭亡的前六年，终于授予张承奉祖辈渴望的节度使称号。朱温篡权后，张承奉得知大唐帝国覆灭的消息，就建立了西汉金山国。朱温病逝后，归义军又落入曹仁贵手中，开始了曹氏归义军时代。

朱温

河西走廊是唐与吐蕃反复拉锯的地带。正因为这种复杂的局势，张议潮得以趁乱局中建立归义军，获得地盘，但是张议潮的发家之路步履维艰，在建立归义军之初，曾试图控制河西走廊和西域东部地区，但这一战略与唐王朝的战略发生冲突。因为唐王朝的钳制，他始终没有实现战略目标。加上西部的回鹘乘机崛起，也阻碍了他前进的势头，势力只在沙州、瓜州一隅。

张议潮有野心不假，但他也是民族英雄，因为他让河西人民摆脱了残酷的压迫，正如人民对他的歌颂一样：“万里能令烽火灭，百城黔首贺来苏”。

参考文献

荣新江：《归义军史研究──唐宋时代敦煌历史考索》，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

李军：《再论张议潮时期归义军与唐中央政府之关系》，《中国边境史地研究》2017年第1期。

（作者：浩然文史·烂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