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变节损失有多大？并非只是出卖同志，造成我方秘密联系点破坏及人员伤亡，而且还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造成重大损失。

红军为何长征？

国民党军队的四面堵截和包围太严重，红军本来粉碎老蒋的5次“围剿”，但在反“围剿”中，有些人瞎指挥，特别是博古对那个苏联派来的军事顾问李德偏听偏信，当成军事专家，致使很多红军将士无辜牺牲。

有人会说了，如果没有李德这个“苏联军事顾问”，红军是不是损失减少？

的确有这个可能？那么李德是怎么成为红军的军事顾问的？此事说来话长，用金一南的话讲：弄清此人身份，我们用了半个世纪的时间。

01

1931年6月1日，共产国际的信使约瑟夫（也就相当于情报联络人）在新加坡被英国警察逮捕。当时新加坡还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警察管理新加坡。在审讯中，英国警察发现，约瑟夫向马来西亚共产党人转交的经费，竟然来自上海，而且约瑟夫带的文件里，还写有上海的电报挂号和邮政信箱。

得到这一信息后，英国迅速发电报给上海的公共租界警察部门，让他们调查。上海公共租界警察部门查实约瑟夫所说的两处地点。

其中一处是上海四川路235号4室，房主叫诺伦斯·鲁格，中文名叫牛兰，女主人叫格特鲁德·鲁格，夫妻二人都有比利时和瑞士护照。

第二个地点是上海南京路49号30室，该地点是泛太平洋产业驻上海办事处地址，主人依然是牛兰。

两处地点查实后，牛兰夫妇就被上海租界的警察部门逮捕。

事发突然，牛兰夫妇所有秘密资料都未能转移，全部被租界扣押。

这件事就是当时轰动全国的“牛兰夫妇案”。

为什么要说牛兰夫妇呢？

因为没有牛兰夫妇被捕，李德就不可能来中国。我们再接着聊牛兰夫妇二人的事。

牛兰夫妇二人是共产国际派到中国高级间谍，两人情报特工能力很强，而且在上海有很多邮箱，随时会因工作情况而用不同的邮箱，也随时转换地点。

由于牛兰夫妇受到苏联共产国际的高级训练，两人无论是信仰还是纪律及工作能力都很强。

上海租界调查来调查去，没有查到牛兰的真实身份。后来他们从牛兰一家的语言中想找到苏联痕迹，反正只要证实牛兰夫妇是苏联人，就坐实了罪名。但没想到牛兰夫妇一家，包括他们4岁的儿子，都说一口地道的德语。

无论租界以后来的国民党办案部门，只知道牛兰夫妇是为共产国际服务的，但他们真实姓名等情况，几十年也没弄明白。

一直到苏联解体，苏联及共产国际的大量秘密档案被公布，牛兰夫妇的儿子，当时已经70岁的吉米，才首次公布了牛兰夫妇的真实身份。

牛兰夫妇的真名叫雅可夫·马特耶维奇·鲁德尼克，1894年生于乌克兰的工人家庭，10岁时，父母双亡，牛兰在基辅一个商业学校毕业后，就参加了一战，因为作战勇敢，后来进入圣彼得堡军事学校。

1917年，牛兰参加革命，并成为布尔什维克，担任过“芬兰团”政委，十月革命时，曾率军攻进冬宫。

1918年，牛兰进入捷尔任斯基领导的“契卡”，也就是克格勃前身，当时叫“肃反委员会”。经常到欧洲各国执行任务，后来牛兰在法国被捕，被判两年，1924年，牛兰被释放后回到苏联，进入共产国际联络部工作，主要充当苏联与奥、德、意等国共产党的联络工作。

1927年，中国大革命失败后，共产国际选人到中国，认为牛兰很合适，就是1927年，共产国际派牛兰到上海，负责中国联络站工作。

牛兰夫人名叫达右亚娜·尼克莱维娅·玛依仙柯，1891年出生于圣彼得堡贵族家庭，家境好，上的是贵族学校，毕业后当老师，而且爱好广泛。牛兰夫人有一个能力无人能比，她对语言很有悟性，她对英、法、德、意四国语言很精通，而且还研究过土耳其、格鲁吉亚语言。

1917年十月革命时，牛兰夫人加入布尔什维克，他受共产国际之命，曾到土耳其、意大利、奥地利等国家工作，1925年，她在维也纳认识了牛兰，两人相恋结婚。为了支持丈夫工作，1930年，牛兰夫人带着儿了到上海。

不得不说，牛兰夫妇两人在共产国际受过严格训练，工作经验很丰富。两人在上海能处理各种不同问题。

牛兰夫妇在上海的任务主要有三个：

一是以租界里的身份，传递共产国际及其他部门与中国共产党及亚洲各国的信件、电报及邮件。

二是帮助到苏联学习开会等亚洲各国共产党人办理相关的手续。

三是接受共产国际转来的钱，并发给中国及其他东亚国家，资助他们开展革命运动。

牛兰夫妇实际上就是苏联与亚洲各国的一个中转站，事务多，没有一定经验，很难成功。正是因为牛兰夫妇在很多国家工作过，有多个国家护照、邮箱及电报号，光住所就10多处，他们还频繁地更换联络点。

牛兰夫妇在上海，从不与我党地下工作者直接见面。也不与苏联总参谋部派到上海的特工人员联系。所以牛兰夫妇在上海时给人印象就是来自欧洲的大商人。

牛兰在上海弄了3家贸易公司，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公司叫“大都会贸易公司”，有充足的资金，经常往来中国与欧洲的贸易。

牛兰夫妇在上海滩的信用好，而且有钱，没人知道他们是共产国际派来的特工。

02

如果不是远在新加坡的约瑟夫被捕，还有约瑟夫记下上海的电报号和邮箱号，牛兰夫妇不会暴露。做特工很忌讳用笔记一些特殊联络方式，而约瑟夫就犯这个毛病，也说明他不是个成熟的特工。

牛兰夫妇被捕后，共产国际的信件传递、资金转运、人员通道就被切断了。

共产国际还有一套严重保密措施，本来可以让牛兰夫妇被救。当时即使他们的通信密码、资金账本被租界警察拿走后，也查不到牛兰夫妇的身份。只要查不到真实身份，租界也拿牛兰夫妇没办法。

因为上海那时，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特别是租界的人。租界也查不到牛兰夫妇到底为谁工作，也不知道他们真实底细。当时租界警察部门就认为，查不到证据，就只能放人。

但此时有一个人物出现了，他就是顾顺章。由于顾顺章当时叛变，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

顾顺章曾用名张华、黎明，江苏宝山人。此人原来在上海南洋的兄弟烟草公司当工人。曾参加过上海工人武装起义，当过纠察队的副总指挥。

也有人说顾顺章就是上海滩的一个小混混，会魔术表演，而且很机灵，在上海玩得转。1926年，他与陈赓等人被派到苏联学习特科，据说掌握了化妆术。

1927年，八七会议时，被选为临时中央委员，六大后成为中委成员。1928年，组织上成立中央特别委员会，当时我党隐蔽战线的最高组织。特委有3名成员，时任ZSJ的向忠发、周公、顾顺章。

顾顺章是如何叛变的？

顾顺章自从地位提高后，而且经常游走在社会中，所以他早就被上海滩的灯红酒绿所迷惑，而且在外面养女人，经常干些嫖赌的事。组织上准备把他调离特科，所以顾顺章已经得到消息，因此他对组织心生不满。

有人会问了，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小混混也进入我党高层呢？

在革命年代，考察得并不是很细，也没时间去考察。有些人是为了投机参加革命的，本身隐藏很深。

1931年，组织上决定让顾顺章护送张国焘、陈昌浩到鄂豫皖苏区工作。护送完后，顾顺章并没有回到上海，而是在汉口逗留，他竟然跑到游艺场，化名“化广奇”，表演魔术挣钱。

1931年4月24日，在一次表演中，顾顺章曾经的下属，后来叛变投敌的尤崇新到游乐场玩，突然发现了顾顺章在表演，于是顾顺章被捕，他身上携带的重要文件也被发现，顾顺章随即叛变。而且顾顺章身上还装了一封写给蒋介石的信，可见顾顺章早就有叛变投敌之心。

顾顺章叛变后，我党中枢面临严重危险。第二天，时任中统徐恩曾的机要秘书钱壮飞（我党地下工作者），立即从南京到上海向周公报告了此事。

周公随即部署中央机关转移，聂荣臻元帅当时也在上海，他后来回忆：“这两三天里真是紧张极了，恩来和我们都没有合眼，终于抢在敌人前面，完成了任务”。当国民党特务人员到秘密接头点搜查时，没有抓到一个人。

顾顺章叛变后，钱壮飞身份也暴露，不得已到苏区工作，后来参加长征，1935年，他在执行任务时失踪，后被确认牺牲。钱壮飞是我党隐蔽战线上的“龙潭三杰”，如果不牺牲，必将在我国隐蔽战线做出更大贡献。可惜了！

顾顺章的叛变，导致中央战略大转移，周恩来也于1931年12月上旬到中央苏区。

顾顺章叛变还导致我党一名重要领导成员恽代英牺牲。1930年4月，恽代英在租界被捕，当时他化名，而且抓破脸，没有暴露身份。周公指挥特科进行营救，并疏通了各种关系。但此时顾顺章指认了恽代英。

那么顾顺章与牛兰夫妇什么关系？

顾顺章还指认了牛兰夫妇。顾顺章只知道牛兰夫妇，并没有直接接触过。1931年，共产国际派两名军事人员到上海，准备到苏区做军事顾问，牛兰夫妇就让两人化装成传教士，让顾顺章护送到瑞金。

但护送没有成功，两名苏联人回到上海后，牛兰夫妇就迅速买好船票让两人离开中国回国。

顾顺章参与过此事，于是就向中统透露了这件事。但由于他不认识牛兰夫妇，只记得一个叫“牛轧糖”的德国人开了一个“洋人俱乐部”。顾顺章所说“牛轧糖”与德语牛兰发音相似。南京这边人突然兴奋了，迅速对租界说德语人进行排查，于是就查到牛兰夫妇。

1931年8月，牛兰夫妇被引渡到南京。中统的人以为抓到牛兰夫妇就如抓到“大鱼”，认为从他们身上能挖到很多秘密。但他们怎么没想到，依然一无所获。

从牛兰夫妇被抓捕来看，能看出他们特工经验太丰富了，而且十分谨慎，如果他们直接与顾顺章见面，可能这次要彻底暴露，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做特工的人很难做到牛兰夫妇的谨慎。

03

共产国际对牛兰夫妇的被捕很重视，随即展开了营救工作。当时营救任务给了苏军参谋部在上海的工作站，该站负责人就是有名的特工佐尔格。

佐尔格出生于高加索的巴库，他也擅长说德语。因为其父是在巴库油田工作的德国技师，母校是俄国人，3岁时随父母到德国柏林生活。

佐尔格也参加过一战，也曾进入圣彼得堡军事学校学习。此前我在文章中介绍过佐尔格。

虽然佐尔格与牛兰夫妇都在上海工作，但三人从不联系。因为两人来自不同的组织，按照情报工作规定也不会联系。所以牛兰夫妇被捕后，佐尔格依然能在租界活动，没人怀疑他。因为佐尔格的身份是德国法兰克福报驻上海的记者，主要研究农业问题。

佐尔格在上海任务是收集日本情报。那为什么佐尔格不去日本搜集情报，在上海干什么？

这就是高级间谍人员所具有的能力，佐尔格选定上海作为进入日本的跳板，不会引起日本的怀疑。且上海是国际大都市，有很多外国人在这里，包括日本人。他在上海建立的工作站，写一些农业知识的文字没人注意。而且佐尔格在上海也发展了两名日本人，为他后来到日本奠定了基础。

接到营救牛兰夫妇的营救任务后，佐尔格就全身心投入此项工作。作为特工人员，他知道危险性很大。中央也派潘汉年协助佐尔格营救牛兰夫妇。而上海的英、法、日的巡捕也盯上了佐尔格，对其进行跟踪，但佐尔格很镇定，一边写着农业类文字，一边与潘汉年制定营救计划。

当时营救计划有两条，一条是公开的，就是让宋庆龄、斯诺、史沫特莱等有名的人物出面，呼吁南京方面放人。一条是秘密营救，就是通过贿赂有关办案人员。

但贿赂需要钱，于是佐尔格请求苏联派人送两万美金到上海，用于疏通各种关节。

苏军参谋部立即进行选人送钱，当时苏联方面选两个人，分两条路线送钱。其中一条发生意外，另外一条也能成功。

苏联选的两名送款员，都是德共成员。其中一人叫赫尔曼·西伯勒尔，另一人叫奥托·布劳恩。这就是后来的李德。

那么李德又如何成为中国工农红军的军事顾问呢？

苏联派来的两名送款员，分别从西北和远东两条路线到上海，他们都顺利完成送款任务，其中西伯勒尔送款后返回苏联，而李德却没有返回。

顾顺章叛变后，中央机关受到破坏，当时的中央负责人是王明，他于1931年10月去了苏联，上海的改为“临时中央”，谁来当负责人呢？

中央负责人开会，王明提议让博古负责。当时博古只有24岁，他二话没说就接过负责人担子。

由于中央给共产国际的报告以及共产国际发的指示，都要通过共产国际驻上海的远东局。所以博古经常到远东局。博古与佐尔格等人来往很密切。

李德送完款后，他与远东局负责人尤尔特是老相识。所以老友相见必然要叙旧，因此李德没有立即回国。

而博古与李德当时在莫斯科也认识，这次在上海相见，博古很高兴。此时我党的任务是开展武装斗争，而博古不懂军事，他急需要一名懂军事、会指挥人员当助手。此时李德出现，博古就让他留下来。于是李德历史便展开了。

捋了一下这段历史，有很多假如出现：如果新加坡的联络员不记载邮箱号，牛兰夫妇不会被发现。而即使被发现，以牛兰夫妇的能力也会被放出。但恰恰此时出了叛徒顾顺章，让牛兰夫妇被转到南京关押。正是此时，苏联展开了营救工作，李德又登场了成为送款员，随后又成为红军的军事顾问，给红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地点：上海，叛徒：顾顺章，营救：牛兰夫妇，李德出现，这一系列变化影响中国革命进程。历史虽然没有如果，但有巧合。有时很多如果是可以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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