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年年初的俄乌冲突开始,这个世界,就算是拉开了变局的序幕。我在很早之前,就提出了一个观点,俄乌冲突和美国加息,这是这个世界,军事和金融上,一明一暗的两条线,每条线背后,都是激烈的博弈和斗争。
俄乌冲突看起来危险,因为这是明面上的刀对刀,枪对枪的战争。但是美国加息,要说起来,可能更危险。因为金融战失败,一样可以让人国破家亡,甚至是可以长期把一个国家和民族,锁定在世界被剥削的底层。
俄罗斯一开始在战场上,可能是有些托大了,在乌克兰四处开花,但是并没有看到司机跑路,政府垮台这样的戏码。所以签城下之盟这样的最高战术目标,基本上就已经失去了机会。再后面的战场上,总体上占有优势,但是也确实比较吃力。
所以现在俄罗斯推出四个州公投,加上开启部分动员,这等于是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而几乎同一时间,美国在2.5%的利率水平上继续大幅加息,也等于是在金融层面,将孤注一掷。基于此,俄罗斯和美国,军事战和金融战,相当于都没了退路。
俄罗斯明面下注
按照之前的剧本,美国和欧洲支援乌克兰,拖住俄罗斯,然后两边进行持久的消耗战。但是这一切,在俄罗斯战场受挫之后,公投加上部分动员开启,等于俄罗斯要换个玩法了。
而俄罗斯下注之后,有两个选择,对应的欧美也有两种选择,这样就会出现四种可能性。
第一种是接下来美欧认怂,俄罗斯也就坡下驴,那么乌克兰的现状就会有所改变,俄乌冲突将以俄罗斯收纳乌克兰四个州的领土为代价,阶段性告一段落。对于美国来说,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对于欧洲来说,可以松一口气,对于俄罗斯来说,勉强也算赢了。对于乌克兰来说,算了,没人在乎。
第二种是美欧不认怂,俄罗斯则以进为退。也就是俄罗斯会加强乌东地区的防御,但是乌克兰在北约的支持下,会继续进攻,俄罗斯也会不时进行反击,但是受限于整体实力,可能就是零敲碎打式的冲突,这样节奏还是会掌握在美国手里,战场会服从于美国的需要。要敲打欧洲,就搞大点,要缓和局势,就停一停。
第三种是美欧认怂,但是俄罗斯继续进攻。美欧如果害怕核战,一旦认怂,俄罗斯就可以借此扩大战果,参照乌东四州的这个模式,继续在其他亲俄州搞公投。这样一个冬天下来,说不定能把半个乌克兰公投进俄罗斯。
第四种是美欧不认怂,俄罗斯也继续进攻。这个就麻烦了,如果北约不认怂,唯一能顶住的办法,确实可能就只有派军队上场这一条路了。那么一旦走到这一步,俄罗斯离全面动员可能也就不远了。
苏联当年是怎么崛起的?全面动员就是走向世界巅峰的第一步。
俄罗斯现在看起来很猛,但是说实话,这就是没办法,已经陷入被动了,必须进行动员,把这个事情继续推进下去,现在属于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但外面看起来很过瘾,觉得这样才带劲,实际上,要看他的选择是被逼无奈,还是游刃有余,最要关注的一点,是成本。
毫无疑问,一旦全国的这种部分动员开启,对俄罗斯来说,事情就已经升级了。已经投入战场的沉没成本和现有的收益之间,是完全不对等的。那么相应的,俄罗斯的政治成本面临巨大的损失,这是俄罗斯必须进行升级的原因,沉没成本太高,以至于谁也承受不起虎头蛇尾的代价。
但是一旦进一步升级之后,不管是经济成本,还是政治成本,很显然会进一步升高。俄罗斯要翻盘,要把前期投入的所有成本,连本带利收回来的话,乌东四个州,足够支付这个代价吗?
如果不够,那需要多少?是半个乌克兰,还是整个乌克兰?相对应的,30万预备役的成本,可能又不足以赢回半个乌克兰,那么接下来就只能是全面动员,增加到100万预备役。如果俄罗斯新增百万大军,这是什么概念?
那就不是乌克兰的问题,是北约必须退回1997年的界限,重新在东欧地区建立缓冲区的问题。否则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收益规模,可以对应到百万大军的成本支出。
不管在哪个阶段,这里都可以看到,从成本的角度讲,俄罗斯剩下的选择,可能都只有一个,就是继续加码,因为中途任何一次博弈都输不起,前面没有任何收益,沉没成本已经太高了,这就是俄罗斯的战略困局。
满盘皆输的风险,可能会逼着俄罗斯,在犹豫不决之中,走向颠覆世界秩序的初衷。
如果建立一个博弈论的框架,这里面就是俄乌欧美,这四方。但是基于现实,这里面可能真实存在的就是俄美这两方。在2月份战争之初,美国不断拱火,又不断示弱,诱敌深入,让俄罗斯开启了这场冲突。
美国这么选择,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战场远离美国,而战争有利于驱赶欧洲的美元回流。那么现在美国会怎么选择,才能利益最大化呢?
美国暗里加码
对于俄罗斯来说,从现在开始,开启公投和部分动员,这就是它自断后路,赌的一把大的。这是在战争的明面,这条线的下注,那么在金融,暗的这条线上,美国又会怎么选择呢?
美联储9月加息75个基点,这个幅度,基本上就是市场的预期,但是很多人忽略了一个因素,就是9月加息的关键性。对于美国来说,9月之前,基准利率水平在2.5%,是尚可以接受,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还有退路的。
因为此时的金融成本,还不算太高,在可控范围之内。这时可以暂缓继续加息,观望甚至再次宽松。但是一旦迈过这个门槛,那么同样的,美国这场紧缩,或者说这场金融战,随着成本大幅增加,也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
巧合的是,俄乌冲突爆发的时间,是2月24日,在美联储开启加息之前的半个多月。而这一次俄罗斯开启部分动员的时间,也是在9月21日,跟美联储加息几乎是同一时间。
战争,孤注一掷的升级,金融,破釜沉舟的加息,这一明一暗的两条线,在时间上,再次出现了统一。
虽然全世界都在看俄罗斯的笑话,觉得俄罗斯是纸老虎。但现在俄罗斯开始加码,而且接下来就是冬天,这是欧洲和乌克兰的软肋。这时候加码,意味着什么也很清楚,考验北约的,就是跟不跟的问题。
这把一跟,欧洲大陆,别说北溪二号了,将只剩铁幕和炮火的选择。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把俄罗斯逼急了的结果。
对应的,美国在金融战场,看起来攻势要更猛一些,形势比俄罗斯要好。美元大幅升值,全球货币都在贬值,但是通胀就像俄罗斯面对的乌军一样,美国也许是低估了,也许是战斗力也很拉胯,反正不如预期。
最近英镑连续大幅贬值,在去年高的时候,一英镑可以换1.4美元,现在英镑跟美元已经基本实现平价了,这一年多贬值了近29%。欧元贬值也有20%。大量的美元,从欧洲回流美国,以现在的规模看,至少是数以万亿计的美元流入了美国。
美联储隔夜逆回购规模,也就是趴在美国金融机构账户上的现金,每天参与美联储隔夜逆回购,赚一晚上利息钱的规模。在2021年初,基本是零,到2022年初,达到了1.5万亿,随着俄乌冲突和美国加息开启,这个规模不断升高,5月份突破2万亿,最新的9月份这个规模是2.36万亿美元。
这个数据的变化,至少说明了3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美国加息和俄乌冲突,分别从收益率和安全性这两个方面,非常有效的驱赶了美元回流。
第二个问题是,美国加息进入更高的阶段,俄乌冲突也将进入更危险的阶段,但是隔夜逆回购规模的增长不再继续大幅增加,反而有逐步放缓的迹象。这很可能意味着,外面的水池已经快干了。
第三个问题是,隔夜逆回购规模的增长,和美国金融市场的走势,呈反向关系。也就是说,这些钱去了美国,没有高位接盘美股,美债。而是纯现金形式在观望,以最安全的形式在薅羊毛。
就这三个方面的认识,我们可以看看摆在美国面前的选择,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如果继续大幅加息,美股美债都有可能继续大幅下跌,但是回流的美元规模,很难再大幅增加了。这个时候美联储有两种选择。
第一个是想办法把这两万多亿现金逼进美股和美债市场,只要它们高位接盘,就可以让这些钱高位站岗,永远套牢。同时美国自己的护盘资金,可以全面换手出来,等机会去海外市场抄底。
第二个是不管那么多,继续大幅加息,无论如何保住美股和美债市场不崩盘,并想尽一切办法抽干海外的流动性,刺破全球资产泡沫,形成大面积的债务危机。
这里面现在有两个变数,一个是高达2.3万亿美元的现金,回流了美国,却不肯接盘。另一个是广大发展中国家目前都在死扛,除了斯里兰卡,其他国家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破产的情况。
但是美国加息的时间和空间,目前来看已经越来越小了。美国有可能继续加息到明年3月,利率水平提高到5%左右,再往下美国的金融成本已经高得难以承受了。
什么概念?
美国开启加息的风险,约等于俄乌冲突爆发时,俄罗斯面临的风险。美国在9月,利率达到2.5%时继续大幅加息的风险,约等于俄罗斯开启部分动员的风险。那么如果明年三月,美国在5%的利率水平上,选择继续大幅加息,其风险约等于俄罗斯开启全国总动员。
这里面最大的风险,就是投入成本过高,预期收益不知道该如何覆盖。或者说除非能吃到大户,否则就会亏本,把美国的国运和未来,全部搭进去。
因此走到现在,本质上来说,不管是俄罗斯在乌克兰战场,还是美国在金融战场,大家的退路,都已经断了。对于全世界来说,不用观望,这就是百年变局,进入了第二阶段。
全球变局进入第二阶段
不管是俄罗斯,还是美国,现在都是骑虎难下,高昂的沉没成本,让它们都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只不过大家都知道,俄罗斯走到尽头,那可能就是世界大战,而大家容易忽视的是,美国的金融紧缩走到尽头,那就是全球大萧条。
如果它们俩同时蒙眼狂奔,那就是百年变局。
在俄罗斯的冲击下,旧世界的地缘安全格局,将因为现有的安全秩序被全面冲击而彻底崩塌,现在是乌克兰东部,后面可能是东欧,再然后就是北约与欧盟,整个世界的地缘安全格局,面临重构。
在美国加息的冲击下,旧世界的金融秩序,也将因为“后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再次解体而解体,美元的国际中心货币地位,将不复存在,全球或将被迫去美元化,从而进入多中心货币体系,全球金融秩序,也将面临重建。
我在俄乌冲突爆发的第二天,写下了这篇文章《明暗两条线,美国的棋局已开始,俄罗斯会彻底倒向我们吗?》,在里面分析了三种可能,并认为第三种是最坏也是最不可能的情况,但是现在随着公投开启,这一切已经变成了现实。
而现在,随着俄罗斯和美国,在军事和金融上分别做出了相同的选择,那么可以毫无疑问的说,全球变局,正式进入了第二阶段。我现在依然希望,事情不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也就是明年三月的时候,俄罗斯全面动员和美国加码紧缩,最好不要走到这一步。
有时候,墨菲定律就像黑色幽默,只是对全世界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
很多人可能在想,俄罗斯和美国,在泥潭里越陷越深,对我们来说,会不会是好事呢?是不是真的又是国运来了,可以再次赢得十年的战略发展机遇期?我只能说,这一次这么想,那可能就是想多了。
在美国的全球霸主地位相对稳固的时候,美国战略重心转移,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一旦美国自身地位不保,它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全世界都拉下水,对此最好不要有任何的侥幸。当他们都失去了退路,在最后关头,必定也会想办法断掉我们的后路。
所以百年变局之下,不要指望任何人,唯有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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