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城霍姆斯堡监狱在1896年正式投入使用。这座监狱可以同时容纳数千名囚犯,记者们是这样形容它的:“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都将放弃希望,看不到窗户,光从这里被剥夺了。”而对于即将进入监狱的犯人来说,这也绝对不会是一场轻松的旅行。在建立伊始,囚犯与狱警之间的暴力冲突从来没有结束过,囚犯的暴力越狱与狱警的恶意虐囚已经是家常便饭。1938年8月,24名囚犯因为抗议伙食太差,而被监狱当局关押在单独且狭窄的禁闭室,而更加痛苦的是,禁闭室中还安放着大功率的散热器,一个上午就有四名囚犯被活活热死。二战后,费城市政府由于财政问题,多次减少霍姆斯堡监狱的经费,而大量士兵的复员,也使得监狱原本从事的低级加工制造无利可图。囚犯们没有工作,吃不起饭,狱警们没有足够的薪水,而且战后霍姆斯堡接受的重刑犯和攻击性犯罪囚犯的比率越来越高,监狱的条件不断恶化。在紧张与不安的气氛中,霍姆斯堡监狱进入了20世纪50年代。1951年,阿尔伯特·克里格曼(Albert Kligman)博士受邀为监狱里的囚犯们治疗皮癣,而第一次走进费城霍姆斯堡监狱时,他不可抑制的激动慨叹道:“我眼前只能看到几英亩的皮肤,就像一个农民第一次看到一片肥沃的土地。”(All I saw before me were acres of skin. It was like a farmer seeing a fertile field for the first time.)而监狱的囚犯们也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迎来一个什么样的恶魔。阿尔伯特·克里格曼博士。来源/宾夕法尼亚大学官网克里格曼博士是一位多产的科学家。1939年,他在宾夕法尼亚大州立大学获得学士学位,1947年获得医学博士学位,他选择皮肤病学作为终身攻读的专业。对于这位初出茅庐、雄心勃勃的博士来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人体实验来佐证他的研究,而霍姆斯堡监狱囚犯则出现的正是时候。克里格曼在之后的一次采访中也提到,他对监狱囚犯的研究潜力感到震惊,监狱的受控条件对他很有吸引力,因为使囚犯的饮食和生活方式标准化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对他医学研究的干扰。在这位博士眼中,监狱的囚犯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块可以让他尽情进行学术耕耘的肥沃土地。因此,在第一次访问后,克里格曼就开始着手进行实验。更令人恐怖的是,他的一系列实验没有得到监狱的官方授权,没有任何人监督,多年过后,监狱才知道他对囚犯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内情。克里格曼在之后也回忆道:“当时的事情真是太简单了,知情同意权是闻所未闻的,没有人问我在做什么,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可以说,所有的科学伦理与人道主义都被克里格曼博士抛至脑后。克里格曼博士利用囚犯对于金钱的渴望,来招募所谓的志愿者。他给每位囚犯30至50美元的廉价佣金,而当时费城的监狱制度,也为实验提供了便利,法律规定,如果囚犯能够支付设定保释金的10%,他们就可以结束刑期。在这样的规定中,实验是为自由挣钱的简单方法。霍姆斯堡实验中的囚犯。来源/《几英亩的皮肤》克里格曼自此开始围绕他的研究方向对囚犯进行一系列皮肤病的实验。例如,为了研究人的脚感染皮癣的方式,他给囚犯涂抹大量真菌,并命令他们穿一周的靴子,不得脱下。之后更是开始直接将囚犯暴露于单纯疱疹、葡萄球菌和疣病毒之中,来让他们染病,以观察他们皮肤的变化。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维A酸(Retin-A)对于治疗痤疮、皱纹和皮肤光老化的巨大功效,也因此而牟利不菲。伴随着克里格曼实验规模的逐渐扩大,很多大公司也盯上了克里格曼的实验项目。著名的陶氏化工(Dow Chemical Company)给予克里格曼一万美元的酬劳,让他测试二恶英(Dioxin)对人体的反应。“橙剂”中可能产生的四氯双苯环二噁英结构示意图。来源/维基百科二恶英是臭名昭著的“橙剂”(Agent Orange)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一种剧毒物质,囚犯所接触的二恶英剂量是公司协议中详述剂量的468倍,经历过实验的囚犯,大多终生罹患皮肤病。美国陆军也看到了克里格曼实验的潜在价值。美国陆军与克里格曼签约,以测试某些可以改变思维的药物的效果。这组实验的受试者说,由于缺乏知情同意书,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服用了什么药物。这些药物产生了多种持久的影响,例如暂时性精神麻痹和长期的暴力行为,其中一半的受试者报告说经历了数天的幻觉。在整个实验过程中,囚犯们都报告说经历了难以忍受的疼痛和可怕的症状。一位名叫爱德华·安东尼(Edward Anthony)的囚犯回忆他曾经参加过的强生公司(Johnson & Johnson)的一项研究,该研究主要为了测试其最新的泡泡浴产品是否对人体上的开放性伤口有害。他回忆道:“我的脸、胳膊、腿、头上都长出了细小的红色肿块,其中一些充满着白色的脓液。”即使提前退出测试,他的背部仍然感觉“着火了”。除了药物的直接影响外,幸存的囚犯还会经历一系列长期的健康影响,包括皮肤问题、癌症和至今未确定的疾病。克里格曼在前期的实验中还只是为自己的实验服务,但在自己的实验基本结束后,克里格曼已经转变为一个科学实验掮客,他把持着霍姆斯堡监狱千名囚犯的生与死,为了自己纯粹的利益,将他们投入到生死难料的实验中去。实验一直持续到20世纪70年代,在长达20年的非人道实验中,大约80%到90%的囚犯都接受了实验。
也许就像2021年中美高层战略对话中,杨洁篪对美国所说的:“我们把你们想的太好了。”美国在历史上不止一次地做出违反道德与人性的举动,为一己之私利,而不惜残害民众。吉姆·肯尼市长愿意为霍姆斯堡监狱实验道歉固然很好:“没有任何借口,我们正式向那些遭受这种不人道和可怕虐待的人表示诚挚的歉意。我们也很抱歉他们花了太长时间才听到这些话。”但在恳切的言辞下,掩盖的是霍姆斯堡监狱实验中的受害者屡次提出对克里格曼和强生等大公司的集体诉讼的失败,2002年,联邦法院最终裁定,诉讼时效已经过去,并驳回了囚犯们的所有诉讼请求。而更令人讽刺的是,美国一直是《纽伦堡守则》(Nuremberg Code)的高调倡导者,该守则形成于二战纳粹的邪恶人体实验中,提倡使用正确合理的科学实验和对实验参与者利益的保护。美国一直要求别国要遵循该守则,但是美国直到1990年才正式在国内宣布遵守该守则。而遵守守则并不意味着美国放弃了这些反人类的实验,在海外,美国政府与公司仍然在进行此类实验。美国国会研究处(U.S.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2008年的报告也提到:“生物技术和基因工程的发展,可能会产生种类繁多的难以检测和应对的病毒,新的化学战剂和生物武器正在开发中。”参考资料:Allen Hornblum, Acres of Skin: Human Experiments at Holmesburg Prison, Routledge Press, 1998.Susan M. Reverby, Tuskegee’s Truths: Rethinking the Tuskegee Syphilis Study,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 2000.Of Microbes and Mock Attacks: Years Ago, The Military Sprayed Germs on U.S. Cities,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2001 年 10 月 22 日END作者 | 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