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西西弗评论(ID:xixifupl)
文/老C
谣言的泛滥传播是人类社会的老大难问题,不是互联网时代才出现的。互联网时代,谣言传播的快,但散的也快。如果能做到及时的,有根据的辟谣,就不需要太担心互联网时代的谣言问题。
1、
6月9日凌晨,深圳公安局发布情况通报:经查《倾城之恋2021》一文为不实信息。编造文章的嫌疑人李某被行政拘留5日。
拘留5天这个处罚,是轻是重,相信不同朋友会有自己的看法。我个人觉得,以这篇不实文章的传播范围和影响力来说,判5天拘留不算太过分。
互联网时代,网络上充斥着各种无法验证的不实消息,已经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盖洛普对142个国家15万网民的一次调查显示:57%的网民认为互联网假新闻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排在第二三位的是网络诈骗和网络暴凌)
2、
在前互联网时代,无论是政治家、意见领袖还是普通人,都没有办法把自己的信息直接传递给大众,只能通过媒体。媒体(Media) 这个词本来就是中间(Medium) 的复数形式,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中介。
传统媒体在确定是否传播一个信息时,为了保护自己的声誉,编辑多少会对信息的真实性做一些验证。当然,传统媒体中也有各种立场先行的文章,也不乏假新闻,但总体上还是好很多。在中国,如果传统媒体传播一条明显的假新闻,还可能收到监管部门的惩罚。
前互联网时代的谣言传播,往往是通过非正式的,类似于口口相传的渠道。从谣言产生到泛滥,时间长达数周甚至数月。
然而,互联网时代,一切都不同了。
互联网的核心特征就是去媒介,人和人直接的交流,可以通过网络平台直接进行。传播的成本接近于零。一则信息,如果适合传播,可以在几天时间从一个人传播到几百万人,几千万人。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一则爆款信息的源头。
做为个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声誉需要保护,也没有什么编辑审核。在创作信息的时候,也压根儿就无法预测这个信息是否有可能被广泛传播。互联网平台也没有能力审核每天产生的数以亿计的各类信息,也没有能力提前预测到传播事件。
在互联网时代,提前鉴别阻止谣言的产生,是一项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3、
有些人很奇怪,这些造谣者的动机是什么。
有些人有商业动机。比如贩卖焦虑的公众号,目的是写出千万级爆文来吸粉,然后商业变现。
这个还好办一点,如果造谣,就删帖封号。
有些人没有商业动机,就是抖个机灵,编个段子,觉得好玩。
我自己也写文章,如果自己的文章被广泛阅读,广为流传,即使没有商业利益,也很有成就感。
《倾城之恋2021》段子的作者,我估计也就是希望抖个机灵,编个好玩的段子。开始估计也可能就是发在朋友圈,或者微信群,他估计也没想到能传播到这个程度,广为流传时,估计还沾沾自喜。
对这种无动机的造谣者,怎么预防呢?防不胜防呀。
老实说,也只能杀鸡儆猴,对造成重大影响的段子手给予处罚,让其他的潜在段子手知道“编段子需谨慎,火了可能进局子。”
一方面,不能“因言获罪”,要有基本的言论自由。另一方面,对造成重大影响的网络谣言,如果不能对源头进行处罚,恐怕抖机灵编段子造谣的人越来越多,确实是个两难问题。
倾城之恋2021,这则不实消息的传播如此之快,是有原因的。
首先,紧跟热点。疫情的大众最关心的话题。其次,很八卦。下三路的桃色新闻是老百姓最喜欢传播的话题。第三,引发大众愤怒和共情。
4、
互联网时代,谣言传播的特点是快。一两天之内就传遍全网。
但是,互联网时代的信息轰炸和快速传播,从某种意义上,也降低了谣言的危害。
互联网时代的谣言,如果谣言的影响只停留在线上,那就来得快去得快,不需要过份担心。
喜欢八卦,喜欢传谣是人类天性。自有人类社会之日,谣言就始终存在。
如果我们看历史,就会发现,前互联网时代,也出现过各种各样的谣言,那时谣言的危害一点不比现在小。
美国著名汉学家孔飞力(Philip Alden Kuhn)有一本著作名为《叫魂》。这本书很有趣,名字看上去是本恐怖小说,实际上是一本影响很大的历史学术著作。
这本书讲述了乾隆三十三年的一个事件。一个荒诞不经的,最基层产生的“叫魂”谣言,如何演变成了一则搅动全国,皇帝亲自下手抓的全国性重大案件。
谣言的内容是:“术士们通过作法于受害者的名字、毛发或衣物,便可使他发病,甚至死去,并偷取他的灵魂精气,使之为己服务。”
乾隆年间没有互联网,也没有媒体。当时民众识字率低,主要依靠的传播方式还是口口相传,这种方式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很难保证准确可信。第二,类似叫魂这样的方术法术的迷信,在历史上已经存在很长时间,并不是新鲜玩意儿。这样完全靠口口相传的谣言,都能变成一个全国性的大问题。1768年早春,谣言从江南开始传播,夏天,已越过山东侵入北方各省传至京城。7月底,皇帝亲自介入,发圣旨要求清剿。到了秋天才发现这个事件根本就是一个可笑的谣言。
1789年,法国大革命前,也有一则荒诞不经的谣言 – 一个强大的盗贼集团正在一个个洗劫法国的乡村和市镇 – 传遍了法国引发了巨大的动荡。(1789年大恐慌》)
二战中,美国国内也流传各种各样荒诞不经的谣言。以至于二战期间,有很多关于谣言的论文问世。
奥尔波特在《谣言心理学》一书中说“人们处于恐慌不安或焦虑的状态时,流言与谣言易于发生易于传播”。
如果我们观察前互联网时代的谣言,能发现几个特点。第一、谣言的传播不是通过正规媒体,而是通过口口相传;第二,一则谣言传播的时间更长,经常持续几个月时间。那时的谣言传播,虽然慢,但生命周期更长,危害有时候反而更大。
那时的世界,传谣慢,同时辟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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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魂》这本书中有这么一句话:“权力的本质是传递信息。”
在互联网时代,只要信息传递的关键节点不失去控制,就没必要过份担心谣言。有谣言及时辟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些国家,之所以谣言会完全失控,是因为互联网信息传递的关键节点(FB,推特)掌握在外国企业手中。政府没有能力把信息快速传递给民众。
如果政府有能力迅速传递信息,谣言传得快,辟谣也传得快。
二战期间,美国社会学家Robert Knapp,总结了制止谣言大量流传的五条“建议”:
第一,应使公众对所有官方传播媒介(报纸、电台、电视)无保留地信任,使之勿需另求信息。
第二,必须使公众绝对信仰他们的诸位领袖,并相信政府在尽最大努力解决战争和危机带来的问题。必须竭尽一切努力避免不信任与怀疑,这种不信任与怀疑会形成培植谣言的土壤。
第三,当某个事件发生之后,最重要的是尽快播发尽可能多的信息。谣言总是从公众对事件自发地提出问题而未曾找到答案中产生的。谣言满足了人们理解扑朔迷离的事件的需要。
第四,播发消息并不能保证信息被接受。因此最好能确保所有的人都接到这些消息。必须消除一切未知的空白点。
第五,既然百无聊赖会渴望获悉哪怕最微小的传闻,以消除生活之单调,那么通过工作和业余生活的安排,使人们避免太过空闲就非常重要了。
前两条并不是政府想做到,就能做到的。但第三条和第四条,确实是应对谣言的灵丹妙药。
今天的中国互联网,不管多泛滥的谣言,官方调查结果出来,辟谣声明发出,基本都还是能烟消云散的。谣言的生命周期一般不超过一周。
反应迅速的政府加便捷的互联网传播手段足以治理好谣言问题。
毕竟,在目前的中国,既然互联网公司都老老实实听党的话,谣言这种事就不需要太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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