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冲突局势严重升级

董  冰

现代院中东研究所

4月15日上午，苏丹首都喀土穆突然爆发激烈交火，苏丹武装部队（SAF）和快速支援部队（RSF）围绕机场、总统府、军事基地等关键地点展开争夺，双方在达尔富尔、北部省等多地亦同时开战，联合国称截至17日晚间全国已有185名平民死亡，1800多人受伤，死者中还包括3名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工作人员及1名印度侨民。本次军方内讧爆发于苏丹国内各方即将就政治过渡签署最终协议之际，引发国际社会高度关注。虽然各方积极斡旋停火，但双方暂时均无意止战谈判。

交战双方都是苏丹军方组成部分，其中苏丹武装部队是该国正规军，其领导人布尔汉在2019年4月巴希尔政权倒台后成为苏丹头号实权人物。快速支援部队前身为2003年成立的达尔富尔民兵武装“金戈威德”，2013年巴希尔为加强对军方制衡、巩固自身权力，将其改编为半职业化的准军事机构“快速支援部队”，原民兵指挥官达加洛亦被任命为这一新武装负责人。2019年，达加洛在抗议浪潮中率先倒戈反对巴希尔，后苏丹武装部队与其合力推翻巴希尔政权，达加洛一跃成为军方二号人物。此后两大军方势力曾长期合作，2019年8月联手和民间抗议者联盟达成权力分享协议，组建军民联合过渡政府；2021年10月，随着军方与民间阵营矛盾加深，又共同发动所谓“对民主进程的纠偏运动”，推翻文官政府接管政权。

然而军方全面掌权后，布尔汉与达加洛之间权力争夺加剧，分歧日益显现。2022年12月，面对国内抗议持续、外部援助中断等重重压力，在国际社会调解下，苏丹军方阵营再与民间力量达成框架协议，拟重启还政于民的过渡进程，原定4月1日签署正式协议、4月11日成立过渡政府。但在最终协议谈判过程中，两大武装间矛盾激化，最终兵戎相见。

双方的核心矛盾是统一兵权之争。安全部队改革是最终协议的关键内容之一，军方内部对此产生严重分歧。布尔汉希望将快速支援部队并入正规军，并在两年内完成整合。但快速支援部队羽翼已丰，欲保持相对独立，不愿被收编。达加洛提出将部队整合时间延长至10年，并由文官而非布尔汉担任总司令。此事涉及兵权归属这一核心利益，而兵权是争夺苏丹军政大权的最大筹码，双方均难作出让步。

双方的冲突也体现在其他方面。一是对前政权态度不同。布尔汉近年启用了一批前政府官员，引发达加洛不满。今年2月，达加洛称2021年与布尔汉一起推翻文官政府是“一个错误”，指责布尔汉“为巴希尔支持者的回归大开方便之门”。二是经济利益冲突。军方接管政权两年来，过渡政府时期达成的国际减债、援助协议普遍告停，苏丹外部输血中断，经济局势恶化，二者对有限资源的争夺随之加剧。

双方均指对方为战争的罪魁祸首，达加洛指责武装部队率先包围其营地并用重武器开火，称布尔汉为“罪犯”“伊斯兰极端分子”；布尔汉则声明己方营地及本人陆军总部官邸遭袭在先，把达加洛定为“通缉犯”、快速支援部队为“反叛民兵”。双方无视国际社会调解努力对峙至今，达加洛表示将持续战斗，直到“占领所有军事基地”；布尔汉也宣布“在快速支援部队解散之前不会进行任何谈判”。

目前双方都声称己方占据战场优势，真实战况难以知悉，但快速支援部队具备与正规军分庭抗礼的资本。从军事实力来看，苏丹武装部队约有20余万兵力，拥有重型武器，具备空中优势，近日宣布出动战机对快速支援部队进行全面搜寻打击。达加洛对正规军的空中力量较为忌惮，近日指责其利用米格战机袭击平民。快速支援部兵力略少，在4-10万之间，但其曾以雇佣兵身份长期在也门、利比亚等地作战，实战经验相对丰富，同样拥有重型武器。从财力来看，快速支援部队控制着苏丹的银行、畜牧、金矿等产业，2019年为助苏丹央行纾困曾一次性存入10亿美元，亦有实力支撑其战场消耗。

当前的战火是政治转型期苏丹不同势力间争权夺利、各自为政乱象的一次集中体现。2019年巴希尔政权倒台后，苏丹进入政治转型期，各方势力普遍积极奔走，欲在国家权力体系中占据一席之地。但苏丹以政治、军事、部落等划分的利益团体众多，不同势力间关系错综复杂，利益诉求不一，很难达成共识，往往各行其是，致使该国政治转型一波三折，局势多次生变。未来一段时期内，苏丹局势恐仍难以企稳，向文官统治过渡的进程亦难以推进。

本次战事因深层利益争夺而起，即使未来双方因外界施压、斡旋重回谈判桌，在缺乏有力约束的情况下再次交火的风险依然较大。若双方坚持对抗，或牵连国内部族冲突等其他矛盾，使更多势力卷入其中，甚至有升级为全面内战的可能。苏丹地处战略要地，有“非洲走廊”之称，其安全局势对周边广大地区均有影响。前过渡政府总理哈姆杜克警告称，如果战事升级，可能引发新的地区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