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环球人物(ID:globalpeople2006)
随着“伊斯兰国”极端组织被瓦解,贝居姆被剥夺英国公民资格,无法再回到英国。此后,她不断在媒体面前“卖惨”,希望借机博取英国民众的同情。但显然,英国人不怎么买她的帐。
|作者:二水
贝居姆仍不后悔加入极端组织做“圣战新娘”。她说,“我不认为自己是恐怖分子,我只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傻孩子。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自己是不需要改造的,我想帮助其他人改过自新。”
在叙利亚某难民营里,这个21岁女孩仍然坚持己见却又难掩无助。“我想回家。”她对记者说。
贝居姆来自英国,从穿着上看,和其他西方女孩并没什么区别。引人关注的是她的另一重身份:“圣战新娘”。
2015年,年仅15岁的贝居姆背着家人,几经辗转前往叙利亚,加入“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她嫁给一位来自荷兰的“圣战士”(极端组织武装分子),生下3个孩子,然而孩子们最终都夭折了。
随着“伊斯兰国”极端组织被瓦解,贝居姆被剥夺英国公民资格,无法再回到英国。此后,她不断在媒体面前喊话“想回家”,希望借机博取英国民众的同情,可同时她竟依然宣称自己加入极端组织是正确的决定……这就难怪英国人对她“卖惨”不买账。
手上沾满鲜血的“圣战新娘”
2015年2月17日,贝居姆和同学苏丹娜、阿巴斯出现在英国伦敦盖特维克机场。据机场录像显示,三人持假护照很快通过安检,登上飞机。她们的目的地是叙利亚。此时的贝居姆等人并未意识到,这可能是她们此生在英国的最后时刻。
·机场监控拍下的贝居姆画面。
贝居姆出生于伦敦的一个移民家庭,父母都是孟加拉裔。她从小在伦敦东部的贝斯纳尔格林长大——贝斯纳尔格林是伦敦较大的孟加拉裔聚集区,也是全英国穆斯林比例最高的地区,每3个人中就有1个穆斯林。
成为“圣战新娘”前,贝居姆就读于贝斯纳尔格林学院,是个喜欢看肥皂剧的少女,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可这一切都在她接触极端组织后发生巨变。
那天,贝居姆无意间看见极端组织的宣传片,了解到“圣战新娘”这个群体,并被此吸引。她给同样来自英国的“圣战新娘”穆罕默德发私信,咨询自己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圣战新娘”。后来据媒体报道,这个穆罕默德是专门在网络招募西方年轻女孩做“圣战新娘”的,尤其擅长给人洗脑。
听完穆罕默德的一席话,身无分文的贝居姆开始偷偷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去变卖,随后找旅行社订机票。她和朋友们先是坐飞机前往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然后再乘坐大巴前往另一个城市桑尼乌法,最后由接应人带着她们进入叙利亚。
·贝居姆(右一)和朋友们一同前往叙利亚。
当家人察觉后,沿着她们的路线赶到土耳其,但贝居姆等人竟已成为“圣战士”的新娘。
原来,在贝居姆抵达叙利亚仅仅10天后,她就被安排与一位美国籍“圣战士”闪婚,两人甚至在结婚当天才认识。婚后不久,贝居姆怀孕了,可孩子还未生下来,“丈夫”就离开了她。很快,“组织”又让她嫁给荷兰籍的雷迪克,此人曾在荷兰参与过多起恐怖活动。
贝居姆一直声称,她“从未做过任何危险的事情”,可其实,她的双手一样沾满了鲜血。
据《每日电讯报》报道,贝居姆曾被任命为“道德警察”,惩罚拉卡(“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大本营)街头上服装不合格的女性;她还走上“圣战新娘”穆罕默德的老路,在网络上招募年轻女孩。
一名反“伊斯兰国”极端组织的活动人士告诉《独立报》,贝居姆曾参与过多起自杀式袭击,她负责将自杀式炸弹背心和袭击者缝在一起,这样袭击者就不能脱掉炸弹背心,临阵脱逃。另外,她还策划参与多起恐怖袭击,其中包括2017年的英国曼彻斯特体育场爆炸案。那场爆炸共造成22人死亡,59人受伤。
由此种种,当贝居姆提出要回到英国时,英国民众自然不肯答应。
那里是“一团糟,是人间地狱”
2001年美国“9·11”事件之后,西方世界发生多起反穆斯林事件,致使许多穆斯林青少年无法融入主流社会。处在社会边缘的他们,内心十分排斥西方世界,这就给极端组织留下了可趁之机。
有专家分析,“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内部有一个“生活”媒体中心,可娴熟运用社交网络和媒体发动宣传攻势,吸引西方世界的年轻人加入。
《震惊:女性与恐怖主义》一书的作者米娅·布鲁姆分析认为,极端组织针对年轻女性进行招募,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需要将这些年轻女性作为“奖品”分配给外国“圣战士”,“以确保那些来自国外的武装分子不离开叙利亚,因为他们的家、妻子、孩子都在这儿。”
·“圣战新娘”们。
有调查显示,加入极端组织的西方女孩主要来自英国、法国、德国和澳大利亚等国家,大多数来自穆斯林家庭,也有部分是伊斯兰教皈依者。
为吸引西方年轻女孩,极端组织宣传片的制作人员会避免在片中出现战争、死亡的画面,而是尽量将叙利亚当地的一切“浪漫化”,女性可以嫁给帅气的战士,也可以参与保卫“家园”。他们不停强调,极端组织是穆斯林的“天堂”,包括年轻女性在内的穆斯林,人人都可以在这里享受到在西方国家无法找到的那种“兴奋”与“纯洁”。
然而事实上,这些西方女孩抵达叙利亚并被极端组织控制后,美其名曰是“圣战新娘”,实则是性奴、是生育工具,一旦反抗,就会招来毒打,甚至有被杀死的危险。
2014年,17岁的奥地利少女萨姆拉·科信诺维奇和16岁的萨比娜·塞林莫维奇受极端分子蛊惑,前往叙利亚做了“圣战新娘”。不久后,她们就成为极端组织的网络宣传工具——“海报女郎”,网络上流传着两人穿黑袍、手持步枪的大幅照片。
“伊斯兰国”极端组织还曾让科信诺维奇接受法国《巴黎竞赛画报》的短信采访。女孩表示,“十分喜欢叙利亚自由的生活”,自己“可以做很多在维也纳做不了的事情”,能“享受不少美食”。
·萨姆拉·科信诺维奇。
现实当然并非如此。成为“圣战新娘”后,她们不仅食不果腹,还时常遭到“丈夫”殴打。2015年,科信诺维奇不堪忍受折磨,试图逃离叙利亚,却不幸被追回。作为惩戒,她被活活打死,其他“圣战新娘”则被迫站在一边看着悲剧发生,却无人敢替她求情。
一位“圣战新娘”后来称,她幻想的叙利亚是“一个快乐之地,自己可以在医院、学校、社区为他人提供帮助”,但实际上被极端组织控制的地方是“一团糟,是人间地狱”。
永远的“定时炸弹”
据不完全统计,有超过4.1万名外国人在过去前往叙利亚加入“伊斯兰国”极端组织。2019年,随着极端组织失去了在叙利亚与伊拉克的全部“地盘”并转入地下活动,如何处置那些投奔极端组织的外国恐怖分子及其家属,成了一个令西方世界头疼的问题。
德国新闻电视台报道称,据欧美各个非政府组织的不完全统计,仅在叙利亚的几家难民营内,最多时就有3000多名来自近30个国家的“圣战新娘”和儿童。
·叙利亚的某个难民营。
这些“圣战新娘”大多是在未成年时加入极端组织,许多人结过多次婚。近几年,因各国政府对“圣战新娘”的政策,一些人已经回国。比如,俄罗斯从2017年起,就一直在有计划地从伊拉克和叙利亚带回俄罗斯国籍的“圣战新娘”及其孩子。俄罗斯总统普京曾说,接他们回国是正确的行为,并承诺政府将予以帮助。
但因难以保证回流的极端组织成员安分守己,也有许多国家设立法律杜绝他们回国。2015年,澳大利亚立法,若本国国民加入恐怖组织会被剥夺国籍,并禁止入境澳大利亚。此后,美国也宣布不允许为“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做过宣传的女性回国。
那些无法回国的“圣战新娘”就被安置在难民营里。2019年2月13日,《泰晤士报》战地记者安东尼在叙利亚的一个难民营里发现了贝居姆,她当时怀着第三个孩子。
在交谈中,贝居姆毫无悔意,“它(‘伊斯兰国’极端组织)改变了我的身份,让我变得更强大”。她也拒绝谴责在曼彻斯特发生的恐袭,表示那是极端组织针对“遭空袭”的“报复”。她还称,人们应该“同情”她,允许她返回英国,以保护她未出生的孩子的健康。
这番言论被报道后,时任英国内政大臣贾维德放出狠话,绝不让这个“圣战新娘”回英国。2019年2月20日,贾维德根据《英国国籍法》,剥夺贝居姆的公民资格。不过,内政部表示,贝居姆的父母都是孟加拉裔,她可以去申请孟加拉国籍。
很快,孟加拉国外交部长表态,贝居姆从未申请过孟加拉国身份,她出生在英国,她的身份是英国人,若贝居姆前往孟加拉,将按照法律被处以绞刑。
眼见两个国家都不肯收留自己,贝居姆急了。
2020年7月,她在一个民权组织的支持下起诉了英国内政部,称自己当年仅是个15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完全是被骗到叙利亚的。三位大法官在讨论后决定,贝居姆上诉成功,可以返回英国参与下一场听证会,以便推翻内政部对她撤销国籍和永久禁止入境的决定。
这下引起了相当一部分英国民众的担忧:如果那些思想没有得到转化的“圣战士”和“圣战新娘”大量回流,谁能保证他们安分守己,英国民众的安全又如何保证?
因此今年2月,此案又迎来反转,英国最高法院裁定,不允许贝居姆回国申诉,原因是她将给英国国家安全带来风险。
得知不能再回到英国,贝居姆又开始“服软”。她脱下黑袍,摘下头巾,穿上牛仔裤,涂红色指甲油,看起来与难民营的其他“圣战新娘”格格不入,但她并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她还考虑利用“丈夫”的荷兰身份申请前往荷兰,但荷兰政府早就对英国媒体表示,贝居姆没有居留资格,暗示荷兰并不会收留她。
不过,贝居姆最希望的还是能够回到英国。在被问及她想对英国人说什么时,她脱口而出:“我可以回家吗?”
然而,英国社会想知道的则是,贝居姆真的把英国当成自己的家吗?她真的抛弃了那些极端思想了吗?当然,也有人在思考,生在英国长在英国的她,为什么曾对那片土地失去了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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