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家网约车平台被勒令下架，整顿风暴来了？

作者：陈淑莲

本文转载自：中国新闻周刊（ID:chinanewsweekly）

应避免逐底竞争

7月12日，浙江省宁波市公路与运输管理中心对神州优车、365bus、安安用车、逸乘出行、蓝道出行、首汽约车、旅程约车、携华出行等8家网约车平台的宁波分公司出具了要求临时下架的通知函。

这些被要求下架的网约车平台中，有些被提到是因其平台经营者已不具备线下服务能力，经营条件与许可条件不符，且拒不整改，因此被实施临时下架处理；有的是未按规定上传信息，且车辆信息、驾驶员、订单、乘客评价等信息与实际情况严重不符，被要求整改。

据悉，被下架的8家网约车平台的共同点都是依托于聚合平台开展业务，从聚合平台获取流量。

近年来，聚合平台打车成了越来越多人的出行选择，在给大众带来便利的同时，相关的问题也开始凸显。

由于聚合平台并没有自己的车辆和司机，而是通过第三方资源来实现出行服务，这就导致一些司机可能无法完全遵守平台和公司制定的规章制度。因此，有声音认为聚合平台“准入门槛低、网约车司机收入不稳定、乘客安全保障不足”等问题一直饱受诟病。“毕竟出行的安全，没有七天无理由退货。”

今年4月26日，交通运输部等五部门发布《关于切实做好网约车聚合平台规范管理有关工作的通知》（下称通知），将聚合平台定义为“匹配供需信息”的平台，明确了关于网约车聚合平台规范管理的方向。

“开盲盒”式体验

“这辆车，二手买的，花了1万多元”。前段时间，清华大学交通研究所副所长杨新苗在某平台下单了一辆运货的车，在行驶过程中发现车况不佳。“我觉得很容易出事，就问他这车多少钱买的”。得知车主花1万多元买了二手车后，杨新苗颇不理解为何这样的车还在运营中。

无独有偶，家住杭州上城区的李从也遇到了相似的情况，她在一网约车聚合平台打了一辆车出行，发现行驶来的车子状态不佳，打听后才知道车子性能出了故障，却还没去修。

“38、39度的高温天，连空调都是坏的。”她对中国新闻周刊抱怨道。

她打开一聚合平台，给中国新闻周刊看页面上显示出的十数个网约车公司。她说，上面很多公司来自于第三方网约车服务商，大部分她从未听说过。每次打开软件时，系统已经自动帮她勾选好多家网约车公司，她也不确定最后会是哪家接到的单子。“就像开盲盒，你永远不知道来接你的人是到底怎么样。”

网约车聚合平台是指基于互联网技术，将多个网约车服务提供商的车辆资源通过一个统一的平台聚合起来，聚合平台本身不直接提供网约车服务，而是将其它平台的信息展示给用户，为其它网约车平台公司提供流量入口。

近年来，网约车聚合平台发展相当迅速，网约车监管信息交互系统数据显示，今年6月，全国网约车行业月度订单总量为7.63亿单，其中聚合平台完成2.18亿单。

自2022年7月交通运输部首次公开聚合打车平台相关数据以来，聚合平台订单量持续上升。

城市道路上繁忙行驶的车辆。图/图虫创意

据了解，需要用到聚合平台流量的大多属于网约车小平台。聚合平台通过大幅度降低网约车行业的进入门槛，推动了很多地方性小平台的快速扩张。

但同时，有评论认为，由于一些网约车聚合平台为了在短时间内抢占市场份额，降低了准入门槛，导致网约车司机“良莠不齐”。

国家发改委综合交通运输所城市交通中心主任程世东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谈到，网约车聚合平台使得市场竞争更加充分。

但他也进一步指出，由于部分聚合平台管理相对宽松，使得一些非合规运力也聚集在平台上，对行业的健康发展产生了一定影响。

过去，由于其特殊的运营模式，导致其与网约车运营商存在责任边界问题。

程世东认为，关于网约车聚合平台的法理地位，主要集中在它是信息中介商还是承运方的问题。他说，这两个属性的界定决定了管理部门如何对它进行管理。

程世东进一步解释说，如果聚合平台在定价方面具有主导权，或在派单方面具有支配权，则可以被视为承运方，反之，则被视为信息中介商，“因为谁主导利益的分配，谁就是整个链条的主导方。”

各地加强管理

无论是网约车平台还是聚合平台，合规化发展被认为是大势所趋。

近年来，业内不少人士一直呼吁落实网络预约出租汽车运输证和网络预约出租汽车驾驶员证管理，但现实推进中，不管是网约车平台还是新出现的聚合平台，都面临着一定的现实困难。

杨新苗说，由于网约车先于网约车运输证和网约车驾驶证出现，在双证政策出台前自然没有相关证件要求，因此相当比例的车辆无法达到要求，这也加大了后续各个城市的管理难度。

杨新苗还介绍说，若私家车要获得运输证，意味着使用年限被缩短。一般车辆都有使用年限，而作为网约车运营的私家车，使用年限将被会被减少。基于此，许多私家车司机不愿意申请运输证，双证并不齐全。

因此，他指出，在网约车行业中，许多司机并非合规运营。“即使新的平台管理严格，但由于之前合作的公司未严格检查车辆情况，如果仍然要求严格遵守要求，可能会面临运力不足的问题。一些聚合平台很难要求此类网约车公司对司机进行重新筛查，因为其对此类公司的可控性并不高。”杨新苗说。

事实上，近些年，已经有多个省市出台了加强聚合平台管理的规定。

如山西省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布告诫书，要求各聚合平台严格执行明码标价规定，不得为排挤竞争对手或独占市场，以低于成本的价格运营扰乱正常秩序。

贵州省交通运输厅发文加强网约车聚合平台监管，提出“八个严禁”，如严禁网约车平台、聚合平台向未取得相关资质的车辆和驾驶员派单，确保线上、线下提供服务的车辆和驾驶员一致，同时严禁车辆技术状况不符合要求的网约车辆上路运营等。

浙江省交通运输厅印发《网约出租车数字化监管改革专项行动方案》，督促聚合平台不得从事或变相从事招募驾驶员、直接开展供需匹配、侵犯乘客约车选择权、干涉网约车平台自主定价、直接调度或控制运力等行为。

河南省南阳市要求聚合平台建立健全并落实安全生产责任制。当出现安全事件时，聚合平台应当和涉事网约车企业共同做好事故处理工作，不得向乘客及驾驶员转移风险等。

此外，广东广州、浙江宁波、云南昆明、山东烟台、安徽合肥等都出台了类似加强聚合平台管理的规定。

与此同时，各地也加强了网约车行业专项整治行动。

如宁波在上半年重点查处网约车平台向无证驾驶员、车辆违规派单，未按规定上传车辆、驾驶人员、订单、乘客评价信息等违法行为，共计550起；宜昌市全面清理网约平台“僵尸户”，共排查企业26家，其中停业2家，终止经营3家，不符合法定条件的企业7家，并要求以上问题企业限期整改。

此外，江西上饶、赣州、宜春等多地交通运输执法部门也曾因聚合平台涉嫌未取得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许可，变相从事网约车经营活动等问题，开出罚单，同时要求其对违规行为进行整改。

北京合川律师事务所律师张佳伟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在行政管理方面，今年相关新规的出台、多地监管部门约谈部分网约车平台公司负责人，都说明了监管部门规范网约车市场秩序、保障乘客和驾驶员的合法权益、促进网约车行业健康持续发展的决心。

应避免逐底竞争

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商学院副教授连增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对于一些聚合平台而言，遇到的困难显而易见，竞争大，且客户和司机的忠诚度都不高。

“顾客和司机可能都注册了多个平台，哪个合适用哪个，随时可以切换。”他说，因此他认为怎样留住顾客和司机对聚合平台而言，挑战相对较大。

对于聚合平台的下一步，程世东认为，不管是基于政府行业主管部门的要求，还是出于促进行业健康发展的考虑，聚合平台都应主动采取措施，努力推动平台上网约车的合规化，“双证齐全是最起码要求。”

程世东建议，网约车聚合平台汇聚了众多运力公司，具备获取驾驶员和车辆信息的能力和条件，应该努力去核实其信息是否符合规定。但他也强调，获取信息取决于行业监管部门是否将相关信息授权给他们。

连增认为，网约车聚合平台一定要结合自己跟网约车行业的关联度和自己的优势，如此才有可能成为一个新的利润点，否则贸然进入网约车行业，容易做得“四不像”，反而弱化了其原有平台的特点。

杨新苗建议，城市应坚持网约车服务比巡游车“质优”的初心。他说，由于还有一些城市交通服务领域，譬如共享电动车、网约货运服务等比网约车标准还低，如果网约车的品质太低，几乎都是逐底竞争。“我们呼吁关注聚合打车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的城市更安全。”

张佳伟律师认为，对于聚合平台来说，主要是做到信息透明、避免消费者投诉无门；做到规范平台内的恶性竞争、平衡各主体之间的利益；更重要的是明晰各主体责任边界、避免消费者维权无门。

“乘客、驾驶员如果遇到自身权益受到损害的情形，建议保留、收集相关的证据，依法维护自身权益。”他说。

作者：陈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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