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人士眼中的普里戈任之死与瓦格纳的未来

瓦格纳老兵和消息人士们普遍的共识是，从乌克兰和非洲的任务到财务和总体组织，普里戈任个人控制着瓦格纳集团的大部分活动。消息人士表示，没有了他，这家私营军事公司似乎很可能会垮掉。一些前瓦格纳战士则对普里戈任没有更多关注自己的人身安全表示惊讶。

在兵变两个月后，飞机坠毁了。一名目前同俄军签订劳动合同的前瓦格纳人员告诉“美杜莎”：”我们都在等着这一刻，唯一的问题是什么时候。我以为他会在非洲遭到遭遇不测。他在这次行军中签下了自己的判决书：要么坚持到底，要么根本不开始。”

瓦格纳的现役和退役战士都承认，他们不太可能对普里戈任的死作出什么严肃的回应。一名最近前往非洲的瓦格纳雇佣兵表示：”这当然令人悲伤。他是个严肃的人，我们都叫他爸爸。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你知道吗？如果这件事发生在6月27日，就在兵变之后，肯定会引起反响。但现在……有些人在度假，有些人在建立自己的生活。还有人去国防部工作了。”

一位与俄军签订合同的前瓦格纳雇佣兵则表示：”不用担心，他们会在社交媒体上唠叨两周这些破事，然后就忘了。有些人现在被困在白俄罗斯，有些人在非洲，剩下的人均匀地分布在俄罗斯联邦境内。所有人都被提前分散了——国家领导层保护了自己。有些人一直在给我打电话，询问如何像我一样参加俄军”。

目前还在瓦格纳集团内的战士同意他的说法：”我现在正在医院里，我没有收到任何工资或任何保险金（因为我在乌克兰的瓦格纳服役）。我也联系不上任何人——他们的电话都关机了。”

普里戈任曾在2019年和2022年两次制造自己的死亡。但他的核心圈子成员在飞机失事后几小时内就不再相信他是第三次这么做了。

一位熟悉普里戈任帝国运作的消息人士解释说：”对于（之前的）两次造假，我们都有关于在哪里发布信息以及如何归档的具体协议。”最后，一切都通过老板的内圈网络进行。这一次，没有任何准备——一切都通过（俄罗斯媒体人克谢尼娅）索布恰克进行。总之，一切都搞砸了。现在还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8月23日，普里戈任和他最亲密的伙伴在莫斯科停留后，从非洲返回圣彼得堡。两天前，普里戈任从非洲发出了他的最后一次视频讲话——他说，瓦格纳集团将使俄罗斯 “在各大洲更加伟大”。

三位消息人士告诉“美杜莎”，6月叛乱和坠机事件的余波尚未影响瓦格纳集团在非洲的工作。一位瓦格纳雇佣兵说：”7月底我被叫到那里。他们承诺按老办法付钱，按老办法工作，即不经过国防部。”但一名瓦格纳老兵指出：”这些家伙在抱怨，我们从特别军事行动开始之后就在乌克兰，我们打下了大量基础，然后他们把我们派到了该死的非洲，在那里我们又会堕落。”

然而，一位在国防部工作的“美杜莎”消息人士在兵变发生后立即表示，不会允许瓦格纳继续在非洲工作。”我们会取代他们，还有人呢！” 独立媒体 “Istories”报道称，俄罗斯当局试图用两个不同的机构来取代普里戈任在非洲的力量，一个是由克里米亚行政长官谢尔盖·阿克肖诺夫创建的名为“车队”（«Конвой»）的私营军事公司，另一个是由俄罗斯军方控制的名为 “堡垒”（«Редут»）的公司。”一位瓦格纳在叙利亚作战的老兵告诉 “美杜莎”：”绍伊古想自己接手”。

几名消息人士告诉”Bellingcat”记者克里斯托·格罗泽夫，普里戈任试图干扰这些计划，这就是他前往马里的原因。Telegram 频道”VChK-OGPU”也坚持同样的说法。

俄罗斯国防部的一位消息人士对“美杜莎”的记者说：”他太自大了。他仍然大吃大喝，挥舞着俄罗斯国旗。没有国旗，他和他的雇佣兵就啥也不是。”

普里戈任的组织在中非共和国最为强大，该国领导层表示，他们并不认为这名商人的死亡是一个特别的问题。中非共和国战略投资部的帕斯卡尔·科亚格贝莱告诉《华尔街日报》：”俄罗斯当局将恢复控制。我们的合作伙伴是俄罗斯政府。”

普里戈任的飞机坠毁在距离普京瓦尔代官邸50公里（约30英里）的地方。坠机时，普京总统正在库尔斯克战役周年纪念日上向国防部员工颁奖。据目击者称，从地面上看，飞机的一个机翼似乎 “飞到了一边”，飞机本身开始 “一点一点地 “向下 “摇摆”，”就像一片树叶”。一些研究了事件录像的专家指出，在机上发生爆炸后，飞机的所有控制系统都可能瞬间失灵。

与俄罗斯安全部门有联系的三个Telegram频道称，他们正在调查机上的恐怖袭击事件。据报道，一名目击者称，一箱昂贵的葡萄酒在起飞前被装上了飞机。也可能是起落架舱内放置了炸弹。国防部的一位消息人士告诉“美杜莎”，飞机是在飞行途中爆炸的，而不是被击落的。

然而，有一些证据与这一说法相矛盾。其中一段坠机视频显示，有一团云很像导弹的尾迹，地面目击者称坠机前空中有两声爆炸。对一个目标发射两枚导弹是标准的做法——这增加了攻击成功的几率。一位接受《金融时报》采访的西方官员也认为，普里戈任的飞机是被击落的。

而一位前防空部队指挥官则指出：”坐在发射控制台的人已经做好了攻击民用飞机的准备。否则就会通过无线电进行讨论，这样他们就无法及时开火：开火需要四五分钟。因此，我们认为防空人员是’我们的人’，他们事先做好了攻击准备，而且他们是忠诚的军官，了解谁从哪里飞往哪里。当普里戈任的飞机进入射击范围时，它就被摧毁了”。

当“美杜莎”的记者问谁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时，国防部的消息来源说：”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美杜莎”在瓦格纳集团中的消息来源对瓦格纳创始人如此不谨慎感到惊讶。一位消息人士说：”这是他自己的错，他在俄罗斯乱晃！”

“美杜莎”的消息人士对瓦格纳安保部门的评价也很低。一位熟悉瓦格纳工作方法的消息人士说：”那里的一切是乱来，太随意了——例如，没有规定普里戈任和乌特金这两个主要人物不能一起坐飞机。”

但他的一些前下属认为，普里戈任的粗心大意另有原因：”（兵变发生后）他和指挥官们被召到克里姆林宫与普京会面时，总统对他们吼了三个小时，直接大吼大叫。但后来他就没再碰他们！也许热尼亚（普里戈任）认为，普京已经放过了他和他的手下：’他（一号）没有马上杀了我们，所以他永远不会杀我们’？他认为自己坚不可摧。他认为自己是不朽的。”

“美杜莎” 的消息来源对普里戈任死后瓦格纳集团会发生什么并不乐观。无论谁最终掌权，他们都确信这家私营军事公司不会再有未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处于停摆状态，”一名与指挥人员保持联系的公司老兵解释说。“在整个非洲，可能只剩下一种杀人许可证——军人身份证。他们将被强制签署国防部的合同，”要么你们签字（瓦格纳在中非共和国的所有基地都自动成为国防部基地），要么你们现在就是非法游客。然后自行离开这里”。

一名雇佣兵告诉“美杜莎”，前瓦格纳经理安德烈·特罗舍夫现在正在为国防部组建自己的队伍。正是在他的运作下，瓦格纳诸众在兵变后与总统在克里姆林宫会面时，普京提出让他们继续服役。

一位瓦格纳集团的分队指挥官强调说：”一听到特罗舍夫的名字，在场一半以上的指挥官就得憋笑。他是个酒鬼。普里戈任把他藏了起来，因为特罗舍夫毕竟知道太多瓦格纳的秘密。”

一位接近瓦格纳管理层的对话者补充道：”特罗舍夫之所以能继续工作，完全是因为国防部的庇护。否则，他早就被扫地出门了。我们已经有足够多的酒鬼了。”

前瓦格纳雇佣兵马拉特-加比杜林说：”我认为没有人可以取代普里戈任—乌特金这对搭档。”今后将会基于现有的惯性发展，由那些无法以另一种方式生活的人操控。他们已经忘记了如何过另一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