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杨四海
燕子,在中国人文化里一直具有宗教般的感情。
它的到来,通常预示该家庭一年内会有财运、喜运等好事发生,也象征此期间内该家庭成员关系和乐。
我从小就喜欢燕子,对其观察很多。
出于对家燕习性的了解,以及中国历史的忠爱,使得我很清楚:它与中国文明的出现,时间上基本属于同步发生。
文明,现在以城市出现为标志;城市以前的聚落,统叫为文化。
按照这个定义,那么炎黄时代,应属于文化阶段;等到传说中的开始筑城的夏代出现,中国才正式进入文明阶段。
家燕,实际是随城市文明出现才分化出的新物种。
尽管目前仍未找到古夏国,并且越来越多证据指向其不存在。
但有趣的是:我们却发现比本族传说的更早的城市遗址–石峁遗址。
它比传说的古夏国还早500年,实际等于将中国“文明”意外给提前了–按推算此时炎黄始祖及其后裔,还应是原始部落阶段。
据司马迁《史记》记载,这时商族始祖–契,诞生了。传说他母亲简狄吞食了燕卵,于是受神孕而生“契”。当然,这传说没法考证。
但在周代商族后裔宋国人创造的先祖史歌《诗经 商颂》里,明确提及“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这里的“玄鸟”,即燕子,准确说是“雨燕”。
诗歌里没有提到一个叫“契”的人物,只提到始祖“汤”。诗里又提到“古帝”命汤去征伐四方,但也没交代这“古帝”是谁。
反正时人都传说:汤灭夏,而建立商国。所以这“古帝”,想必就是传说的最后一任夏王–桀。但按《商颂》,看不到“桀”是暴君,反而更像是个“大有作为”的王者。
商族是现代汉族始祖之一,也是奠定目前中国文明的已知最早信史王朝。
商族与周族原是两个族群,文化差异悬殊。到周代,双方已从言语、习俗、族群心里上共融为一族–华夏族。可参考《商周巨变–从举国蛮夷,到汉族诞生史》。
所以,中国人的燕子情结,应是商族人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
所以,若能考证出中国最早家燕诞生时间,基本等同溯源到了中国文明最早缔造者:商族,起源史。
一、中国家燕的起源。
中国家燕来自雨燕的分支。
最早是依山壁筑巢的草原候鸟。
选择筑巢时,会考虑几个特点:1、离地面高度不低于3米;2、屋檐或室内,通过气流能感知可避风雨;3、墙壁应为砖墙或石墙;4、壁面光滑,无其他折痕及横梁等;5、显著透光,可以及时辨别屋外阳光变化。
这些特征,明显继承自雨燕先祖筑巢的遗传经验,主要目的是:保护雏鸟,免遭鼠、鼬以及后来从西方引入的猫的捕食。(我们从图里可直观看到:爬行兽类是无法在这种绝壁地带行走。)
燕子是群居鸟类,所以它们是能忍受一定吵杂环境的,这倒与其他多数鸟类很不一样。这也是我在深圳沿河流、公园湿地等附近人口密集的城中村,能发现其影子的原因。
有些家燕似乎进化出领地意识,像我老家陕西西安的家燕,先来者会将后来者拼命逐出屋子。但若在屋外,又不争抢,都可以和平做窝、做邻居。
我在新疆伊犁的原单位大楼,家燕们是在露天墙壁群聚筑巢。显然是适应了这里夏季无雨的特殊地理环境。
从上面的筑巢经验就可直观明白:远古低矮的茅草土墙房,是根本不适合燕子的。所以那时农村田野可能会看到燕子踪迹,但不会有燕子来“安家”。
燕子只能出现在那种高大垂直的砖石建筑里。
所以其必然也是最早出现在有此类建筑的:大型聚落地区-城镇或城市。
出现在这里,也即间接证明:城市文明已诞生。
古代我国城市民房,主要是土木建筑。
一般富人家庭,是木构架房子。屋顶由各种长短木料拼接成复杂几何网络。
这种房子外表美观,经现代测试也的确抗震。
但如前述,并不适合燕子安家。
主要就原于这些纵横木梁,给老鼠、黄鼬等提供了“上蹿下跳”的机会,所以对燕子是“灾难”。
尽管不合适燕子来安家,但却意外引来“麻雀”安家。屋檐的瓦梁缝隙,对这一年四季都在寄宿的本地小鸟来说,再舒服不过。
为给家燕匹配一个合适的“家”,我查阅商族人发明的甲骨文时,找到一个字
就是现代的“京”。发现其不仅适宜于燕子安家,且其本身就具有宗教的神圣性概念。
大多数认为这是古代的“城门瞭望塔”。我觉得也对。但想进一步指出:这种高耸瞭望塔,不仅城门有,其实王族住宅区–即宫殿区,也应是有的。
(阙,实际是瞭望塔在王宫的变体.史书说源自西周,但实际应更早。)
(四川渠县汉阙遗址)
其出现当然是为方便商王或商族酋长,可以居高环视到整个自己统治的城市,这其实是国家监控系统。既可以一览自己的治理功绩,也能监控到城市区域的异常位置。比如:特定地点发生骚乱、火灾、交通堵塞等,首领可以自己居高临下的指挥人员去处理;若发生区域叛乱,乃至围攻王宫,那么该塔的军事警戒作用就更突显了。
古埃及、希腊等,王宫多建于城市高地,且王宫自身也必须建的高大,所以直接就替代了“瞭望塔”功能。但那些没有王宫的城镇,普遍还是有建的。
我们从石峁遗址已知:早在传说的商族始祖“契”时,中国城市建筑已经有了足够高的“石墙”。
所以可以大胆推测:这首个用“石块”(可以仅是顶端部分)落成的“京”,正是中国第一对家燕安家的地方。
我们应知道那时的人们很迷信,属于万灵论时代。
所以当商王本就很高兴于自己的一座聚落“杰作”诞生时,恰又在来年族群最重要的春耕时节巧遇燕子安窝—-这个前所未有的“神迹”。
可等同现代的“天降麒麟”一样。
别说他自己,就是整个族人都会沸腾起来。
也正是那天,商族首领,可能就是传说的“契”,或其父亲,决定将“玄鸟”定为全族或契本人的信仰。
石峁人与华夏人的关系暂不明朗,但商族人与华夏人是直接的血缘关系。所以现论中国文明,还是暂以商国历史为起点。其余归为平行文明。
二、家燕与中国文明的变迁。
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中国随处可见的家燕,尽管数量庞大,但应该都是当初选择与人伴居的那几只始祖燕的后代。
这是经过生物遗传学与城市发展历史,综合思考的结果:1、从生物遗传上来讲,能主动选择亲和人类,并将雏鸟生在人类这边,使得后代有了不惧人类的本能,这种动物变异行为,一直是个例现象。尽管是个例,但一取得生存优势,其族群扩张的速度会是非常惊人的。比如:中国家燕每年普遍繁育2窝(河南片区还有3窝,但第3窝通常因逼近迁移的秋季而被弃养),每窝幼仔在4-5只,基本都能成活;而野外的雨燕,每年普遍仍限制在1窝,每窝幼仔1-5只。燕子还有一项关键生存优势:就是雏鸟发育速度与食物正相关。即食物充沛,雏鸟发育的也快,甚至可以比正常发育早一周,即快25%时间提前出窝。这就给在本年度多繁育下一代雏鸟提供了时间机会。雏燕刚出窝,父母燕即开始准备生卵繁育下一代,所以偶尔会看见亲鸟还在孵卵,而前窝幼雏却附着窝边求食。不过另一只亲鸟通常会驱逐孩子们出去,强迫它们立即开始“独立生活”。燕子属于滤食鸟类,在空中仅张开口,通过高速移动让飞虫滑落口中,所以不需要亲鸟额外教授生存技能。考虑家燕分化出来距今至少超过4000年,所以若按繁衍指数估算2^4000次方,这数字大的……反正计算器已无法显示。所以按理是远足够分化成现在的规模。可对比参考澳洲野兔实例:1859年才10来只,现在已逼近100亿。
2、但家燕必须依附城市扩张,以满足其“住房”需求,而这成为限制其族群扩张的主因。
也就是说,在过去的几千年,中国家燕实际是随着中国社会发展而共衰荣的。
它们是追随中国人的脚步而来。
不像其他家畜一样是被强迫驯化的动物,而是自主从野外家化选择了人类。
主要是为生计:中国人的农田提供了更为丰富的飞虫食物。
燕子,实际也是随着中国农田一路从北方草原向中原森林地带扩张,而同时飞来。它的族群,等于全程亲眼见证了中国人生存空间的环境变迁过程。原先中原与南方森林地带有些小规模的农耕水田,但都不适合其安家,这要等到北方传来“筑城”技术才行。
像北京老城墙,它就给燕子提供了理想做窝的环境:1、城墙外就是农民的田地,提供了充足的食物;2、有护城河,方便取泥;3、城门楼的高度、光滑墙壁、避风雨屋檐、采光等,都符合燕子做窝标准。
老北京本叫“匽国”。“匽”的最初本义,现在还不太明确。可能也是刚好有对家燕在城门楼上做窝,这天降神迹,让匽国国君“大喜过望”,从而有了二重国名,即同音的“燕国”,与“匽国”并行,如“荆”“楚”一样。但暂未得到考古实证,已知其灭国前都自称为“匽国”。
如果“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传说的确靠谱,那么从已考证的中国燕子历史来说,其一路追随商族人迁移,大概也印证了:商族的确是从北方草原而来的部落。
其在不断南迁的过程里,每年春暖花开时,总能在族群圣地的塔楼边,人们抬头会看到燕子重新归来,就像久别的亲人。
对于商王而言,这样的神迹再现,也是准确告诉他要带领族人们,正式开启国家最为重要的大事之一:春耕。
虽然华表测日,可以精确季节时令。但“倒春寒”的存在,使得若严格按时令播种反而会遭寒流而受到重大损失。但燕子们是随暖风而来,它们的抵达是用身体直接告诉大家:现在气温已回升到了合适的播种温度了。
所以,家燕与古代中国文明的关系,在最为重要的宗教与农耕等文化上,其关联性非常强。
家燕还有好性子:就是一窝雏鸟们从来不打架,很和平。这与人们观察到的其他动物幼崽行为通常差异很大:后者都会为争食而发生恶斗,乃至相残。传播儒教思想的《诗经》,在《诗经 邶风 燕燕》里,就用“燕子”来比喻兄弟间的情谊。所以再后来,“燕燕”就成了文人们形容家族子女关系和乐场景的最好“比喻词”。
古代中国人也同样向往“自由”,如燕子一样可以飞翔于天空。于是就给自己逃离世俗纷扰的短暂闲暇时间起个名字叫“燕居”。孔子是最早用“燕居”这个词的。
随着古代中国文明的前进,城镇数量也变多、变大,即出现更多高大砖石建筑物,这也就大大扩展了家燕的生存空间。但若发生战乱毁城,显然家燕繁育也大受影响。
比如,以前农牧商业发达的黑水城,这最后的党项人城市,应该也有燕子安家。但后被明军攻破而沦为荒漠废墟,本地燕子们也失去了家园,而跟着灭绝。
三、商族始祖。
小时候,祖母告诉我: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变的。因经常偷神的东西而被发现。有次,神暗暗铺了胶,然后就粘住了又来偷东西的猴子。等猴子发现上当,情急要跑,慌乱挣扎里就扯掉了自己被胶粘住的尾巴及毛发。这就有了人。
长期以来,我一直认为这可能是祖母及祖辈们受《西游记》里孙悟空从石头变出来的影响。
现在研究商族始祖时,却发现商族那个“猴形”始祖,似乎与祖母曾讲过的传说很相似。尤其是,我现在才注意到个细节:那时祖母提到了猴子断尾巴与毛发情节,而这在孙悟空身上是没有的……另外,胡适等曾考证孙悟空原型是印度猴神哈努曼,但两者出生是完全不同的:孙悟空是石头(七彩石)变的,而哈努曼是风神之子。从“石头化身”这细节,显然来自我们本国文化。也许祖母口中那种“人是石头蹦出来的猴子”这种意识,在1000年前构造孙悟空形象的宋元时代已经大流行了,并且很可能指向的就是更久远的这商族“猴形”始祖。
我曾在《商族始祖:孙悟空》《天呐!商族第二位祖先竟然是“女娲”!》里对商族人自己传说的两位始祖作了:蚩尤+女娲,的猜测。
从“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古诗里,又引出个“燕子”始祖这条线……乱。
其实,乱也不乱。
只是人群的记忆,被时间打断、打乱而已。
也许,燕子、蚩尤、女娲、孙悟空、巫支岐、舜、喾等,本就是一个商族人记忆里的完整神话故事。只是后来因其族人被融入新华夏族里,使得族群记忆发生重大偏差,从而仅留下这些琐碎的片段。
像已完全融入汉人里的鲜卑、氐、匈奴、羯等一样,甚至连族群的片段记忆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独中国的家燕们,曾用眼睛见证过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或许,哪天对家燕的DNA测序能精确到其与野燕的分化时间,我们也就能精确判断出商族的起源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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