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地道战是否能决定巴以冲突的胜负？｜凤凰聚焦

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以色列对加沙展开了本轮冲突以来最猛烈的空袭和小规模地面突战，不过一旦以色列真正对加沙展开全面地面战，决定最终胜负的可能不是以色列擅长的精良武器和战术，而是古老的地道战。据说，加沙地面之下总共有1300多条地道，长度达500多公里，最深处在地面下70米，这些地道是哈马斯的护身栖息地，被抓的多国人质也关押在这里。在这些可能决定战争胜负的地道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10月29日，以军继续增大对加沙地面的攻势，以方称，对哈马斯第二阶段的战争已经开始。哈马斯回应：已准备好全力对抗。在这场不对称战斗中，地道被认为是哈马斯的重要倚靠。此前有分析称，以军推迟全面地面进攻，就是在为对付加沙地道做充足的准备。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关系研究所所长 牛新春：

“哈马斯就用最原始的东西来对付以色列，让以色列的高科技没有用武之地。”

以军在10月29日声称开始第二阶段作战的当天，发布了一段精心制作的关于哈马斯地道的视频。视频中提到：“摧毁哈马斯，意味着要摧毁哈马斯地道。”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董漫远：

“以色列的目的就是告诉哈马斯，以方已经掌握哈马斯的地道系统了，现在也有对付的方法。实际目的就是通过心理战，迫使哈马斯武装人员对前途丧失信心，放弃对以军的抵抗意志。”

10月25日、26日，连续两天，以色列都对加沙发起了小规模的地面袭击。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关系研究所所长 牛新春：

“当时小规模的突击，以方有两辆武装推土机，还有一辆坦克，进去之后就被哈马斯伏击了。以色列的士兵一死三伤，武装推土机可能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就是要把哈马斯的地道口给埋了。”

起源于冷兵器时代的地道，为何被拥有现代化武器的以色列军视作威胁？一名以色列国防军发言人曾这样描述加沙: 想象一下这片长约41公里、宽仅10公里的狭长飞地是一个平行世界，地面以上是平民生活区，地面以下则是哈马斯错综复杂的地道网络。此次一名被哈马斯释放的人质就被藏在加沙的地道里，她在这里生活了17天。

被哈马斯释放的人质 利夫希茨：

“我在潮湿的地面上走了几公里，下面有一个巨大的地道，就像蜘蛛网一样。”

但是，这个错综复杂的地道网的全貌究竟是什么样子，即便是以色列强大的摩萨德，也没有准确的信息。

以色列地下战争专家巴拉克博士称：地道还将抵消以军在技术和情报方面的优势，放大巷战的难度，并会对以色列军队构成致命威胁。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关系研究所所长 牛新春：

“美国报道称，以色列情报机构与美国共享的情报里提到，这次10月7日哈马斯袭击以色列，以色列之所以事先没有任何情报信息，主要是因为哈马斯在地道里装了有线电话。行动的策划早在两年之前就开始了，但都是通过地道里的有线电话来进行联络，跟地面上没有任何联络，所以以色列的情报机构没有掌握任何信息。”

中国社科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研究员 殷罡：

“如果要完全摧毁这些地道，不实施地面占领是办不到的。以军进入这个地区，会摧毁所有的地道，面积会非常大，地道上面大部分是老百姓的住宅，所以这些住宅也难保，局面会很悲惨。”

此次哈马斯发动“阿克萨洪水”突袭之后，面对以色列频频发出地面攻击的威胁，哈马斯高调发布视频，展示了自己的土制武器结合地道的使用。

哈马斯武装人员携火箭从地道中钻出，然后瞄准地面上由模型组成的以军装甲纵队一顿狂轰滥炸。随即步兵发起冲锋 ，迅速跑到坦克上方，开盖并俘虏“以军装甲车”，最后带着俘虏的以军装甲车退回地道。

10月24日，哈马斯在地道口，首次遥控自杀式无人机轰炸以色列。英国媒体《中东之眼》称：有人透露，以色列正计划，在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突击队的帮助下，向哈马斯的地道注入大量神经毒气或化学武器，作为其向加沙发动突袭的一部分。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关系研究所所长 牛新春：

“以色列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美国在越南的时候就把毒气瓦斯注入地道里，后来这在国际法上都是明令禁止的。”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董漫远：

“我认为一旦哈马斯地面的武装抵抗减弱以后，以色列马上就会针对哈马斯的地道系统，采取燃爆弹方式或者封堵方式进行处置。以军会运用到已经在阿富汗、伊拉克等战场上证明过，非常有效的美军使用过的BLU-82云爆弹。如果是发现了地道口，就会进行投掷或者发射。”

单纯摧毁哈马斯的地道，以色列并不是没有武器。

在空中，以色列拥有多种精确制导型的钻地炸弹和钻地导弹，“钻地弹”又称深侵彻炸弹，专门为了对付地下掩体而生，如美制GBU-28“宝石路”III型钻地弹，内部可装填300多公斤的高爆炸药。

军事专家 萨苏：

“这种钻地弹的特点就是它的整个弹体是带装甲的，材料非常硬，而且打到地面上之后不会马上爆炸。一般的炸弹击中地面之后通常是在一毫秒之内爆炸。但是钻地弹是直接钻到地下300毫秒之后才会发生爆炸，它可以钻透6米厚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或者是30米的土层。这个对于地道里面的人来说，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化学武器和重磅炸弹都将让以色列面临人道主义压力，以色列否认会使用毒气。现在，有消息称，以色列有了新型秘密武器，“海绵炸弹”。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董漫远：

“海绵炸弹的原理就是其中的两种原料，化学原料进行中和以后，会迅速产生泡沫，形成乳胶，来分段阻隔地道里面的通风，使里面的人呼吸困难。”

有报道称，以军在以色列南部沙漠里模拟建造了一个绰号为“迷你加沙”的训练场，在这里以军已经提前试验了“海绵炸弹”。这种炸弹需要由地面士兵将其安放在地道的出入口。

2011年哈马斯利用士兵沙利特一人换取以色列关押的1027名囚犯，抓捕沙利特就是通过地道突袭成功的。2014年大规模巴以冲突，最初就是哈马斯通过地道冲入以色列，对以军前哨基地成功发起袭击。这两件事都给以色列狠狠上了一课。

现在，誓言消灭哈马斯的以色列显然是在准备一套能够充分应对哈马斯地道战的措施。他们采用了遥感技术、机器人、无人机、地震监测法等各种方法来侦察地道。

10月27日晚，以色列军队轰炸了加沙地带北部地区的150个地道、地下作战空间和地下基础设施等“地下目标”。袭击中没有以军人员伤亡。

哈马斯则称，以色列的进攻是“失败的”且损失惨重。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董漫远：

“内塔尼亚胡的讲话里提到‘每一个街道、每一座房子’，说明这次以色列要在加沙搞拉网式的清剿，像篦子一样把加沙地区篦一遍。”

有专家预测，与哈马斯的战争不会在以色列空军持续发动攻击的空中决出胜负，而是会在地下深处一决高下。

巴以冲突升级后，关于哈马斯地道的报道层出不穷。加沙地下究竟有多少条地道？没有一个确切的统计，但据估算，地道有1300多条。

中国社科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研究员 殷罡：

“地道分为民用和军用两种，民用的是通过拉法口岸到埃及进行走私，军用的也是通往埃及，但同时在加沙纵深非常复杂。总长度加起来500公里，超过世界上很多大城市的地铁，深度也得达到几十米深。”

从功能上划分，哈马斯地道分为“后勤型”和“攻击型”。“后勤型”主要分布在加沙南部与埃及交界的地区，维系着哈马斯的运转和加沙百姓的生活。“攻击型”主要分布在加沙北部和东部与以色列接壤的地带。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董漫远：

“现在这个战斗地道里，有指挥机构，有弹药库，有火箭弹的制造场所，有原料堆放场所，甚至有设计室。恐怕哈马斯的内部监狱也在这些地道里，基础设施也在慢慢完善，有通风设施，有照明设施，有电缆，甚至有WiFi来保持信息的畅通。”

多年的经营，数百公里的地下隧道，与哈马斯武装的埋伏点、反坦克导弹阵地、狙击手据点、武器库和地下兵营相连，形成了复杂多层次的综合防御系统。

关于地道有几层，有多种说法。有媒体称地道一般在地下30米到40米，最深可达70米。地道的最下面一层是指挥控制中心，部分哈马斯高层可能就藏匿其中。

面对多年敌人的经营成果，以色列也曾数次试图摧毁它们。

2021年巴以冲突期间，以军声称，通过空袭摧毁了超过100公里的哈马斯地道。除此以外，2021年完工的加沙边境墙从陆地一直延伸到海里，耗资达11亿美元，全长64公里，配备探测地下震动的传感器，其最为重要的目的是切断加沙对外的地道。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董漫远：

“以方边界护栏挖得很深，目的是为了让哈马斯在挖地道的时候遇到阻碍过不去，但是以色列方面万万没想到，哈马斯的地道能挖到30米深，然而以方的桩子并没有30米那么深。这也就是这一次，哈马斯的地道为什么能够挖过边界，哈马斯的突击部队能达成战役目标的原因。而且地道也发挥作用，哈马斯能够做到多点突破，甚至多点同时突破。”

加沙地道大规模修建始于2007以色列对加沙的全面封锁。这一年，哈马斯接管加沙，以色列从海陆空试图限制加沙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被围困的加沙一下子变得孤立无援。求生欲望极强的人们开始一点点用手刨开了通往埃及的地道。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关系研究所所长 牛新春：

“哈马斯挖地道是一个商业市场运营的产业，哈马斯不是自己雇人去挖，而是签合同后交给下边的公司去管。现在据报道加沙地区平时有一支900人的团队每天挖地道，挖一条比较大的地道需要900人挖3个月，耗资10万美元。”

据称在2014年以军发现的30多条哈马斯地道的部署形态结构等，与朝鲜在朝韩非军事区修建的多条地道相似。另一种说法是，朝鲜曾将修建地下地道的技术交给了黎巴嫩真主党，后者又将其传授给了哈马斯。

军事专家 萨苏：

“哈马斯肯定是在施工过程中得到了专业人士的指导。因为加沙地带是沙质土壤，而且有来自地中海的大量渗水，它只能靠自己的钢筋混凝土来维持通道的坚固。如果没有专业人士解决渗水问题，可能这个隧道根本就不能工作。”

不仅有技术支持，哈马斯的资金来源也不少。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关系研究所所长 牛新春：

“据美国国务院的统计，伊朗一年资助哈马斯1亿美元，卡塔尔每个月用现金支付工资，据说一个月要支付哈马斯1000多万美元。在加沙地区还设有联合国的救助机构及其他国际救助机构，加沙地区的医院和学校很多都是国际救援机构开设的。另外哈马斯也有一些进口税收。”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董漫远：

“海湾一些老财团也会对哈马斯慷慨援助，以及黎巴嫩真主党、埃及穆兄会的援助，这些援助在地道还没有完全被切断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地道一麻袋一麻袋的现金往里扛。”

迷宫般的地道成为加沙人民的“生命线”。琐碎如柴米油盐酱醋茶，吃穿用度都从这里流转。除了生存和物欲，这些地道还承载了加沙人对自由、梦想和爱情的追求。

不少出外求学或看病的加沙人甘愿支付地道经营者几百美元，从地道摸黑颠簸走出去；一位加沙小伙子经地道出国参加选秀节目；还有人，通过地道把俄罗斯的新娘娶回了加沙。甚至加沙一家动物园里的20来只动物也是麻醉后从埃及经地道偷运而来的。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董漫远：

“地道的存在至少能解决四五万人的就业问题。因为加沙好多年轻人没有工作。哈马斯就给这些人找了事干，他们又有经济收入，哈马斯还可以对其进行思想教育，灌输哈马斯的意识形态。哈马斯运营地道，也想为老百姓做点事，缺盐缺面，就能订购几箱。”

同时，哈马斯也在地下的更深处经营着自己的地下军事武装。这也正是让以色列寝食难安的部分。

以军指责哈马斯挪用了向加沙提供的数百万美元援助资金，且还挪用了用于重建以往战争中被毁坏房屋的数万吨水泥。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董漫远：

“《奥斯陆协议》签订以来，特别是2007年由哈马斯掌管加沙以后，联合国对加沙地带的援助也一直没有中断，修复、恢复、重建加沙的基础设施需要建筑材料，包括水泥、玻璃、钢筋等。这就给了哈马斯巨大的工作空间，所以它的楼有时候建了很长时间都建不好，有的时候材料总是不够，但账目还很清白。哈马斯没从中拿一分钱，但是这个地道慢慢还是建起来了。”

2013年7月埃及民选总统穆尔西下台，多重压力之下，埃及对哈马斯政府的态度从亲到反。埃及不再对加沙的走私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开始轰炸这些地道入口，还往地道里灌海水污水。

事实证明，哈马斯“倔强”的地道系统在多年的军事冲突中，仍在不断壮大。10月26日以军表示，已经对此前因哈马斯突袭受损的边境墙展开修复，清除爆炸装置，并安装新的监控系统。

10月29日，以色列国防军加强空袭，并在加沙北部进行平推，努力控制整个进攻进度，有消息称时隔14年，这里再次插上了以色列国旗。以日前以色列军方决绝的战斗作风来看，地道之下人质的安危更是令人揪心。

哈马斯再次提出以人质换囚，被以方断然拒绝。人质家属质疑以军，究竟有什么计划，防长加兰特回应：“对哈马斯的军事压力才更有可能赢得亲人的释放。”

第二阶段战争打响之后，内塔尼亚胡称，“加沙地带的战争将是漫长而艰难的，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是我们的第二次独立战争。”

以色列表示对哈马斯第二阶段的作战已经开始，扩大的地面攻势正在造成越来越多的伤亡，平民生存更为堪忧。联大紧急特别会议在上周五高票通过决议，呼吁立即实现巴以持久的人道主义休战，哈马斯表示欢迎，但以色列坚决反对、并说这是人类至暗的一天。以色列铁了心，但一旦对加沙的全面地面战开打，无疑会是二战以来人类最激烈的巷战，惨烈无须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