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西西弗评论(ID:xixifup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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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前纽约客杂志驻北京的记者欧逸文(Evan Osnos) 写了一篇题目为“中国的不舒适时代”的长文,据说在美国关心和研究中国的精英圈流传甚广。我读了一下,很遗憾,文章并没有什么新意,还是典型的西方视角下的片面中国。文章的风格和欧逸文在纽约客杂志的前任何伟(Peter Hessler) 有点像,文章很长,文笔很好,为迎合他的美国读者的印象和爱好量身定做了很多例子,为美国读者做了让他们感到极度舒适的心理按摩。
我之前曾经讲过,美国今天压倒性的流行叙事是中国见顶,中国必败,美国的专家和媒体,都在竭尽全力说服美国人,中国是纸老虎,中国的发展已经到头了,中国永远不可能赶上美国。欧逸文的文章,也很好的迎合了美国的流行叙事。他认为中国无法摆脱苏联注定失败的命运。
为了证明中国的衰落,欧逸文举了非常多的例子,基本上把中国互联网上所流行所有的对中国不利的论据,都重新描述了一遍,2022年3%的GDP增长率,上海季风书店的倒闭,中国出口的下降,债务的飙升,生育率的下降,对互联网的监管,厅局风穿搭,最近免职的两个部长。当然精英的移民和底层的“走线”是他必然会提的。
他做了一些所谓的调查,说他问中国人的情绪,得到的是“困惑”和“沮丧”,问北大的学生,只有三分之一感到乐观。因此,他认为中国人已经失去乐观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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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讲太多欧逸文的文章。有兴趣的人可以去New Yorker的网站上自己看,好像纽约客允许一篇还是两篇免费的文章,可以直接阅读。
我只想说两点。第一,他对数据的选择性陈述,已经走到了极端。
如果拿GDP增长说事。2023年第三季度,中国的实际GDP与疫情前的2019年四季度相比,增长了17.9%,美国大概增长了7.4%。美国的高增长,是建立在吸血欧盟的基础上。欧盟国家基本原地踏步,德国的实际GDP比疫情前还低。在西方眼中印度的经济增速早已超过中国,但印度2023年第二季度和2019年第四季度相比,只增长了13%,到第三季度,也不会超过15%。
2022年,中国经济遭遇二四季度两次疫情和房地产行业泡沫破灭的双重打击,仍然增长了3%。美国上次房地产泡沫破灭时,当年GDP直接跌了2.6%。
如果拿出口说事,今年9月,中国的货物贸易出口2991亿美元,疫情前的2019年9月是2182亿美元,增长37%。这个增速,在全球主要经济体里,几乎没有可以相比的。如果看国际收支平衡表口径的货物和服务贸易总和,疫情期间中国也大幅拉开了和美国的差距。2019年,中国2.63万亿美元,美国2.55万亿美元。2022年,中国3.72万亿美元,美国3.02万亿美元。
他说中国的国库枯竭,但中国的政府债务水平远低于美国。就算把城投这样的准企业债,算到政府名下,也仍然低于美国。现在中国国债的利率水平也比美国低。而区别更大的是,中国的政府债务,大多变成了资产,而美国的债务,都全民发钱花掉了。中国的国有资产的规模和美国相比,完全无法同日而语。同样负债500亿的一家公司,一家零资产,一家有1000亿资产。两家公司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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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点,他太不了解中国,连改开后的中国都不了解。他把中国人称为“除了生活水平提高以外从未经历过任何事情的公民”。何其无知?
中国人常说一句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他不了解,中国从一个任人宰割的东亚病夫,到今天的世界第二强国,经历了多少次反复,遭遇了多少次挫折。目前的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同治中兴,洋务运动,中国似乎看到了一些起色,随后被甲午的耻辱失败打入深渊。1928年东北易帜后,中国形式上实现了统一,随后就是1931年九一八和1937年的七七事变。1949年,中国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然后又是1959年的大跃进和1966年的文革。即使改开之后,中国也碰到了不止一次的挫折。1988年和1994年两次大通胀,1989-1990年,1998-99年两次经济下行。
欧逸文提到了精英移民,但今天的精英移民和改开打开国门后的那一波出国潮,完全无法相比。现在的出国移民,手里有几千万上亿美元的顶层精英到了西方国家,照样可以过人上人的生活。国内的上层中产,卖了房子到国外也能过中产生活。在国外只能沦为底层的走线一族,国内其实也是底层。
但改开初期的出国完全不同。顶层精英愿意放弃国内的一切,去西方过中产甚至下层中产的生活。中产愿意放弃国内的一切,去西方过底层的生活。那时的美国,就是大洋彼岸的人间天堂,在那里洗盘子,也比在北京做乐团里的大提琴演奏家要好。
到了我上大学的九十年代末,出国仍然是最优秀学生的唯一选择。那时,我们把TOFEL和GRE叫寄托,出国真的是寄托了人间最美好的想象,上大学时,几乎三分之二力气花在英语上。
那时,中国精英争先恐后不惜代价义无反顾的奔向西方世界。现在的所谓精英移民潮,根本无法与那时相比。
欧逸文的文章中,借一位所谓的“历史学家”的口中问中国两个问题,“你怎么处理一个无法应对管理不善造成的失业的经济?”巴尔梅问道。“你怎么处理那些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目标的人?”他说:“他们没有一个能够应对他们释放的力量的系统。”
看完这两个问题,我只觉得可笑。关于第一个问题,20%的青年失业率,看上去很大,但绝对数量来说,对应的大约是600多万青年失业者。这位所谓的“历史学家”似乎不知道中国曾有过“上山下乡” / “知青返城”。占当时城市人口十分之一的1600万知识青年,从城市到农村,然后从农村回到城市。给这1600万人安排工作,比解决今天的青年失业问题,不知道难多少倍。这位“历史学家”,也不知道当年的“大下岗”。对当时下岗人数的估计众说纷纭,低的说1000多万,高的说3000万以上。
他们也不知道那时的农村剩余劳动力,隐形失业人口有多少。那是数以亿计的数字。1999年,中国城镇就业人数2.1亿人,2022年,中国城镇就业人数4.6亿人。在23年间,中国创造了2.5亿个城镇就业岗位,为数以亿计的隐性失业者找到了工作。4.6亿人的就业人数,超过美国日本欧盟总就业人数的总和。
至于生活没有目标,青年感到迷茫。哪个时代,哪个国家的青年不迷茫。八十年代初,有篇文章风靡一时,题目是“人生道路为什么越走越窄”。美国有垮掉的一代,中国也有躺平一族。但是,论目标和干劲,中国青年的平均水平,恐怕秒杀欧美日的青年。至少中国的大街上,闻不到刺鼻的大麻味,看不到吸毒吸High了如行尸走肉的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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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西方人,怀念过去的中国。无论是何伟还是欧逸文,他们在中国都得到了其他地方难以得到的关注。他们自己是记者,却同时也是别的刊物采访的对象。《人物》杂志在2012年对欧逸文做过一次专访,里面提到,他在北京孔庙附近租住一座四合院,租金不便吐露。然而,他说,他一个月的工资够他在北京生活很久。
快二十年前,我回国的时候,当时公司派驻到北京,外国合伙人的房租补贴,就足以在北京后海租一套装修豪奢的四合院,房补应该超过我当时的工资。而那时我的工资,是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七八十倍,是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一百多倍。
生活在四合院中的,过着豪奢生活,被中国人围绕崇拜的老外,他们真的知道真实的中国吗?
他们这些人,身处信息茧房而不自知。他们以为的中国是片面的,他们接触到的其实是中国人中的少数,却认为代表中国的主流民意。
这一点很普遍。西方精英,连自己的国家的普通民众想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瞧不上特朗普,认为没有什么人会支持他。希拉里把支持特朗普民众称为 a basket of deportables,然后丢掉了2016年大选。
西方国家眼中的国际社会,也就是欧美日韩澳等少数国家,加起来十亿人出头。其他70亿人,好像不存在。
中国人到底想什么,他们的倾向如何,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因为自己接触到的中国,就是全部的中国。
有时我感到很遗憾,中国缺乏第三方的民意调查数据。但还能看到一些参考。微博上有些反对派大V做投票,以为自己的粉丝应该压倒性的支持自己,结果脸被打得啪啪响。即使在比较精英化的微博上,大多数人还是建制派,而不是反对派。
大多数中国人,努力工作,努力生活,有快乐也有痛苦,有目标也有迷茫,当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抱怨。但他们中的大部分,还是认可国家的进步,包容国家的缺点,希望国家和自己都能越变越好,也愿意为此付出努力。那些牢骚满腹,沮丧憋屈,忧郁抑郁的人,并非中国的主流人群。
上一篇文章,我提到了激光雷达这个细分市场中国企业的进步。汽车业,这个全球第一大制造业,中国企业的竞争力已经今非昔比,除了品牌外,已经超过了西方的百年巨头。造船业,中国已经遥遥领先。消费电子,华为成功突破了美国的严厉禁运,航空制造,中国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过去5年,从我的角度,我看到了太多可喜的变化,我坚定相信,未来5年,我会看到更多。
对欧逸文这样的人,多说无益。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我还有时间,我相信我能看到中国超越美国,走向巅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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