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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到清,在中国两千多年的王朝史上有个铁打的规律,那就是开国超过200年还能保持强盛的王朝一个都没有,超过150年还能开疆拓土同样一个也没有。
历史上能长期保持开国时的锐气和尚武精神的王朝寥寥无几
其实这就是个伪命题。因为在中国的王朝史上,国祚能超过200年的王朝总共也只有西汉、唐、辽、明、清这5朝,超过150年的更是只有东汉、北宋、南宋这3朝,即便再加上国祚超过百年的,也只能再填上东晋、北魏、西夏、金这4个名字(不算宕昌、邓至、阴平等地方性小割据政权)。
其中算得上大一统王朝的,更是只有西汉、东汉、唐、明、清这5朝。
而东汉只是继承了西汉的遗产,甚至还丢失了部分疆域,跟开疆拓土基本不沾边。至于明朝,开疆拓土仅限于洪武、永乐两朝,顶多也就持续了不到60年。等到朱棣一死,从朱瞻基开始就大规模的撤军弃土,直到嘉靖中期包括塞北诸卫、奴儿干都司、安南、三宣六慰、关西七卫以及乌斯藏等多达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丧失殆尽,国土面积萎缩到了跟1700多年前的秦朝差不离的程度。
事实上能够长时间开疆拓土的王朝,只有西汉、唐和清这3朝。其中西汉疆域的极盛期出现在神爵二年(前60年)设立西域都护府,此时距刘邦立国已经过去了143年;而唐朝的对外扩张的终点出现在“开元天宝拓疆”,大概时间是在天宝三年(744年),此时距李渊建唐刚刚过去了127年;至于清朝在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击败准噶尔并平定回部之后,也渐渐停止了对外征伐的脚步,而此时距努尔哈赤建国后金已经过去了144年,距皇太极改国号为清则是过去了124年。
倒是都没熬过150年。
汉唐很猛这谁都知道,但清朝鼎盛时的赫赫武功却经常被有意无意的忽略掉
至于为啥都熬不过150年,理由各不相同。比如西汉,以当时的生产力和技术水平,拿下西域已是极限,非人力所能改变;比如唐朝,一场突如其来的安史之乱彻底毁掉了那个无与伦比的辉煌盛世,自此以后李家皇帝自保尚且不足更遑论开疆?而清朝就比较奇怪了——乾隆二十四年时爱新觉罗·弘历还不到50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位好大喜功的皇帝还有整整40年的寿命,为啥突然就对开疆拓土不感兴趣了呢?
其实也不是不感兴趣。在此后的日子里乾隆皇帝先后又对安南、缅甸和廓尔喀挥起过刀子,但再未像对准噶尔那样死磕到底不可。而是浅尝辄止——只要对方给足了面子、答应跪地唱征服,他也不介意停战撤军,更不会非得抢了人家地盘甚至屠尽全族才罢休。
这是为啥?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从一场看似不起眼的小型战役,即黑水营之战说起。
01
早在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因喀尔喀蒙古遭到入侵,清朝正式与准噶尔部开战,史称清准战争。这一仗一打就是70年,历经康雍乾三朝,其中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击退了准噶尔人的进攻,夺回了喀尔喀蒙古与青藏等广大地区;雍正皇帝爱新觉罗·胤禛则稳固了阵线、保住了胜果,彻底关上了准噶尔人东犯的大门;到了乾隆皇帝爱新觉罗·弘历则掀起了战略大反攻,不但将准噶尔人斩尽杀绝,还将其故地改名“新疆”,彻底纳入大清朝的版图。
清征准噶尔之役打得荡气回肠,品之可以下酒
弘历为啥对准噶尔人下手这么狠?
我们都知道明朝以后,蒙古分裂成鞑靼和瓦剌(瓦剌是明朝的叫法,人家的自称是卫拉特蒙古)两部。其中后者在青史中留下的最为浓重的一笔就是土木之变,连明英宗朱祁镇都被人家抓了俘虏,还一度兵围北京并短暂的统一了蒙古各部,看上去简直是一副超爷胜祖、堪与成吉思汗时期的大蒙古汗国一比高下的架势。
可谁知道,这就是瓦剌人仅存的最后一抹荣光了呢?
土木之变后仅仅几十年后,瓦剌就在蒙古内战中一败涂地,还被鞑靼人抄了家,只好一路西逃到了天山北麓才站稳了脚跟。从此瓦剌人就留在了西北,并逐渐分为准噶尔(也称绰罗斯或厄鲁特)、和硕特、土尔扈特、杜尔伯特四部。一开始的时候,和硕特部是瓦剌的老大,带头大哥固始汗还跑去归顺了后金,又在顺治三年(1646年)再携瓦剌各部首领联名奉表入贡,正式成为清朝版图的一部分。
后来准噶尔部崛起,取代了和硕特部的位置。然后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就对向清朝称臣这码事很不满意,决心要重新找回蒙古人的荣光——就算不能像老祖宗成吉思汗那样成为欧亚大陆的主人,起码也得混成个塞外之王吧?
清朝面对的准噶尔与让明朝刻骨铭心的瓦剌一脉相承
客观的讲,噶尔丹的雄心也好野心也罢并不算出格,毕竟类似的游牧民族的枭雄人物在历史上数不胜数,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可问题就在于,这厮跟清朝翻脸时不但勾结了沙俄人,还偏偏赶在清朝正在跟沙俄为争夺外东北而爆发大战的关键时刻,在昔日的宗主国的背后狠狠的捅上了一刀。
今天我们所知的这场清俄之战,基本都聚焦在雅克萨城(今俄阿尔巴金诺)的争夺。事实上以喀尔喀蒙古为主力的西线战场也没闲着,一路撵着沙俄人的屁股打,还将其包围在了色楞格斯城堡(今俄乌兰乌德)。眼瞅着城破在即,结果噶尔丹突然玩了把偷袭,不但将喀尔喀蒙古击溃,还一路驱赶着败兵剑指漠南蒙古(喀尔喀蒙古又称漠北蒙古),甚至觊觎起了长城之内的中原北方地区,大言不惭的给康熙皇帝玄烨写信,要求“圣上君南方,我长北方”(《圣祖仁皇帝亲征平定朔漠方略·卷七·康熙二十九年七月》)。
因为喀尔喀蒙古的溃退,导致在雅克萨的清军主力面临侧翼暴露的危险。而噶尔丹得寸进尺的攻势,更是使得北京都受到了威胁。正是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玄烨才捏着鼻子与沙俄人签下了一纸《尼布楚条约》。
要不是准噶尔人在背后捅刀子,我们看到的《尼布楚条约》绝不会是这个样子
这位后来的清圣祖可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更何况跟准噶尔结下了这么大一个梁子又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于是清准战争一触即发,而且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不死不休的架势,直到最后乾隆皇帝下令将准噶尔人灭族——没准这道命令在他爷爷还活着时就已经下达了。
但干掉了准噶尔人,乾隆皇帝还没法说他已经拿下了西域,或者叫新疆。因为新疆分南北,准噶尔的地盘,基本都在天山以北。
我们都知道今天的新疆以天山为界分为南北两个部分,二者的人口及民族构成、宗教信仰、生活习俗包括自然环境都截然不同。而这一现实,也并非是在近期才形成的。
新疆古称西域,自西汉中期就被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期间虽然历经数绝数通,但始终深受华夏文明的影响。直到唐朝安史之乱后,中原王朝的影响力才逐渐撤离这片土地,从此西域才被天山山脉隔绝成南北两部——南部以当地土著为主,多为城邦小国,宗教信仰逐渐绿化;北部先后被突厥、吐蕃、回纥、蒙古等民族统治,以游牧为主要生活方式,主要信仰佛教。
横亘东西的天山山脉,将新疆自然分割成南北两部
简单说,就是自古以来新疆的形势都是北强南弱。生产生活方式则是北游牧南城邦,人口构成上哪个民族成了塞北之王,就能成为北疆的主人,而当地的土著民族则以天山为掩护,始终生活在南疆。
因为人口稀少且难以团结,新疆或者说西域的土著民族战斗力非常孱弱,只能依附强者。匈奴人强大时,他们是匈奴的附庸;汉朝显示出高出匈奴一筹的实力后,他们就是汉朝的顺民;当唐军横扫西域时,他们比唐人更爱大唐;当吐蕃人趁安史之乱取代了唐朝的地位后,他们中的大多数剿杀起安西军残余时比吐蕃人还凶狠。
所以当准噶尔人成为北疆的主人时,南疆也不出意料的落入其手。一开始策妄阿拉布坦打算直接统治南疆,但后来发现成本太高以至于力不从心后,又改为扶植当地的代理人间接统治。但为了消除隐患,又将在南疆影响力最大的回部(即维族)宗教领袖(在当地称为“和卓”)统统迁往北疆,并囚禁看管。
在乾隆二十年(1755年)的时候,还被准噶尔人关着的地位最高的两位宗教领袖是一对兄弟,即我们熟知的大小和卓。其中大和卓叫波罗尼都,小和卓叫霍集占。
历史上,南疆土著居民不是被游牧民族统治,就是甘当中原王朝的顺民
这时候清军已经杀进北疆开始拆准噶尔人的家了。负责看管大小和卓的准噶尔宰桑阿巴噶斯和哈丹也是一对兄弟,见势不妙赶紧跑来投降,而且为了给自己增加筹码,还主动把大小和卓献给了清军。
02
话说弘历这家伙吧,本来非常有明君雄主的潜质,但最后为啥没成?因为他有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容易飘、喜欢浪。
弘历只是看着不靠谱,实际上比史上大多数皇帝理智和冷静
比如乾隆二十年(1755年)平定达瓦齐、远征伊犁一战,战机抓得简直完美,选帅任将、战略部署、兵力分配也都做得可圈可点。甚至可以说,哪怕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之类的顶级马上皇帝复生,也不见得能比弘历干得更出色。
但有个前提,那就是别提收拾战后乱摊子那一茬。
西北大捷的消息传来,弘历简直是欣喜若狂。这位酷爱显摆和嘚瑟的皇帝,恨不能立刻将这个能充分彰显自己的英明神武的捷报传遍天下、让万民知晓,好让大家好好夸夸他。为此,他迫不及待的下令在北京召开务必盛大的祝捷及献俘大典——这么盛大的场合,那些在前线扬威立功的将士得在场吧?那些被俘的敌军王公贵族也得当众展览一下吧(连波罗尼都都被拉到京师充数去了)?他还让郎世宁等宫廷画师全程记录这一盛况,这才有了《平定准噶尔图卷》等一系列传世名作的问世。
《平定准噶尔图卷》等一系列恢弘的画卷,都是弘历显摆嘚瑟的成果
可这样一来,就得从前线撤军。本来弘历往准噶尔就派了5万兵(以及14万匹马),还损失了不少,再调回来夸功一部分,偌大的天山北路可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蹲在前线的定北将军班第发现情况不妙。尤其是因为内讧失败而叛准降清的阿睦尔撒纳,在给大清忠实的带了回路后并没有得到意想中的回报,所以情绪很不稳定,非常有再次背叛的可能。
所以班第赶紧给弘历打报告,说皇上您能不能缓缓再吹牛批?容奴才先把阿睦尔撒纳那根墙头草剁了您再上天,来得及不?
弘历闻讯非常不高兴,因为再不赶紧装个大批,他非得憋死不可。所以他勒令班第不许废话,赶紧把人弄回京师搞庆功。至于阿睦尔撒纳啥的,朕说他不许反,他就反不了:
“如阿睦尔撒纳占据僭越之形,果有实据,即行密奏朕,另行定夺。如并未至于此,极不过希图肥已,亦不必过于苛求。倘伊稍有知觉,转于事无益。着班第、鄂容安密与萨喇尔详细商议,公同体察,奏闻若无确据而过甚其词,亦不能逃朕洞鉴。”(《平定准噶尔方略·正编·卷十三》)
这下班第不敢再废话了,赶紧乖乖听命。于是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新疆,转眼间就没剩下几个清兵了。
阿睦尔撒纳能成功叛乱,必须感谢弘历的神助攻
所有人都觉得阿睦尔撒纳要反,唯独弘历不这么认为。那么阿睦尔撒纳为啥非得要反?这得从准噶尔汗国的汗位传承说起。
在康熙十七年(1678年)噶尔丹击败鄂齐尔图汗后,将原有松散的部族联盟体制改造成集权的君主制国家,成立了准噶尔汗国。20年后,噶尔丹在昭莫多之战中惨败,走投无路下服毒自尽。随即他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向清朝投降,并成为准噶尔汗国的新汗王。
在此后的50年里,策妄阿拉布坦和他的儿子噶尔丹策零、孙子策妄多济那穆扎勒相继统治准噶尔,并与清军展开一系列的拉锯战。乾隆十八年(1753年)前后,准噶尔爆发内乱,策妄多济那穆扎勒被杀,跟噶尔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达瓦齐夺取了汗位。
这下身为策妄阿拉布坦外孙的阿睦尔撒纳就不干了,起兵跟达瓦齐大打出手,结果却被打成了狗,这才被迫东逃投靠了清朝。
这下明白了吧?阿睦尔撒纳甘心给清军效力的唯一目的,就是借刀杀人弄死达瓦齐,好让自己当上准噶尔的大汗。
阿睦尔撒纳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弘历想听不见都不行。所以哪能如他的意给自己竖起一个强敌?所以在平定准噶尔之后,弘历下令将其重新分为四部,阿睦尔撒纳仅得其中之一,自然大为光火,成天谋划着反他母亲的。
03
说了半天还没提到黑水营,看似离题万里,但咱们不是“散讲”嘛?只要形散而神不散就行了呗。
正是有阿睦尔撒纳壮胆,大小和卓才敢闹事
因为回部的叛乱与阿睦尔撒纳的叛乱就是一个枝丫上生出的两颗毒果——要是没有后者站在前边遮风挡雨,借前者几个胆子也轻易不敢招惹清朝这个庞然大物;同时要是没有前者在南疆牵制清军的精力和兵力,后者就算非反不可也不至于如此的急不可耐。
而弘历在打了一场大胜仗后的既飘且浪,无疑又给这两个没有结盟的同盟者了一个天赐的良机。
乾隆二十年八月,阿睦尔撒纳突然造反并包围了伊犁。此时驻守伊犁的清军仅有500人,根本无力抵抗,结果就是全军覆没——定北将军班第、参赞大臣鄂容安(大学士鄂尔泰长子)自杀殉国,定边右副将军萨喇尔被俘。
次年初,潜逃回南疆的小和卓霍集占趁机发动叛乱,杀害了驻扎在当地的清军副都统阿敏道等百余人,并占领了喀什噶尔、叶尔羌(今新疆莎车)等重镇。至此,本来在新疆形势一片大好的清朝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前一刻还在洋洋自得的弘历,脸都被打肿了。
最好面子的皇帝陛下丢光了所有的面子,本能的反应自然是恼羞成怒,然后就理所当然的再发重兵,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复失地。
南北疆的定而复叛,全是弘历判断失误的结果,自然会恼羞成怒
阿睦尔撒纳那边还好说——这厮不但威望不足还不得人心,许多准噶尔部族非但不响应他的倡乱之举,还对其反戈相向。尤其倒霉的是,阿睦尔撒纳又遭遇了瘟疫,人畜大量死亡,根本没有力量阻击清军的重兵围剿,只好一路逃亡到俄国。刚到地方又染上了天花,结果很快就挂掉了。
而回部那边就不好办了。
倒不是说回部有多能打,主要是弘历还在持之以恒的犯下一系列的低级错误。
因为轻视阿睦尔撒纳而刚栽过一个大跟头,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弘历的这次报复之战也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他派出去的都是精兵强将,比如成衮扎布这样跟准噶尔人打了一辈子仗的宿将,再如兆惠这样的正值当打之年的悍将。即便随行的士卒,也大多是从满洲、索伦、蒙古、察哈尔等清朝根基之地调来的精兵。
这样的阵容再打不赢,大清朝也该完蛋了。
相反对于回部之乱,弘历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先不说南疆土著在历史上有多么的战五渣、来谁降谁,光是按照“回部打不过准噶尔,准噶尔打不过大清”这条逻辑链推演下来,弘历就可以信心满满的确定随便派去几个阿猫阿狗,就能把天山之南折腾个底朝天。
所以相较于出征北疆的精兵强将,被打发到南疆平叛的兵只有8000,但挂着各种头衔空降而来的大小军官却破了百。这么说吧,这支平叛大军中的官兵比之高起码在终清一朝没谁可比,平均下来一个四、五品的高级军官只配指挥一个加强排。
弘历派到南疆的是支二世祖部队,却是满洲人不能失去的未来
之所以如此,就是所有人都把叛乱的回部当成了可以随便拿捏的菜鸡,把这次平叛之战当成了增加资历、功勋的提款机。于是乎一大票宗室、贵戚、近臣以及各种“二代”为了能混进这支军队,简直挤破了头。
正常情况下,哪怕回部再菜,这样一支心思压根没放在打仗上的军队也很难打赢,甚至因此而战败、溃散、全军覆没的例子在历史上都不少见。不过不得不说,在经过康雍乾三朝百多年的战争洗礼后,本来在开国后已经废过一回的八旗子弟,在经过一次次的大浪淘沙后,倒是真淘出了不少的真金。
比如康熙朝的图海、胤禵、岳乐、费扬古,雍正朝的鄂尔泰、延信,乾隆朝就更多了——傅恒、阿桂、阿里衮、明瑞、阿尔泰、兆惠、海兰察、福康安……当然这些都是官大爵高名气大才为人熟知的,更多的不为人所知的,其实也非常猛。
比如觉尔察·爱隆阿,满洲正黄旗人,标准的官二代,在以领队大臣的身份被调到西北平叛前基本没有过战场经历。但在库车之战中,爱隆阿率部与敌军大战半日、正师老兵疲之际,霍集占率5000名养精蓄锐的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
要知道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个纯粹的体力活儿。在要不了命的现代搏击类体育竞技中,哪怕是最精壮的运动员在全力搏斗几十、十几甚至几分钟后,人也基本废了,更何况要命的战争、还你死我活的打了半天?所以在两军打到半废或全废时,要是哪边来了支体力值全满的援军,哪怕人数再少还都是帮废物,也能让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经过康雍乾三代的大浪淘沙,此时的弘历麾下堪称名将如云,猛士辈出
正常情况下,清军这时必须撤退。哪怕这个选择可能导致战败,被击溃甚至全歼,起码要是运气好的话还有一线生机。
但爱隆阿的选择却是“率吉林及索伦兵追败之,於鄂根河杀溺死者三千余人,拔其纛”(《钦定八旗通志·卷一百五十五·人物志第三十五》)——在这样的生死时刻,身为一个二代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并坚定不移的实现之,已经无法用牛批来形容了,简直是逆天。
有了这样一群狮子率领的军队,哪怕是绵羊,面对成群的财狼也敢于亮出锋利的牙齿。
比如在乾隆二十年前后被清军如砍瓜切菜般狂虐的准噶尔人。
清征达瓦齐之战中,达瓦齐所部近万人被围在了伊犁西南的格登山。在发起总攻前,清军主帅打算派人侦察一下敌情,最好的斥候人选当然是熟知当地地理的准噶尔人。于是乎阿玉锡、巴涂济尔噶尔、哈什等22名准噶尔籍“解放战士”被选中,受命夜探格登山。
阿玉锡等人重新穿回本族的服饰,操着正宗的当地口音混进了格登山,发现敌营防备松懈,完全是不堪一击,于是22个人的心动了。
按照我们正常人的想法,此时正确的做法是派人混下山去通知主力部队趁夜突袭。不过阿玉锡这帮人压根就不正常,他们没长大时就跟野兽玩命,长大了又跟同类玩命,讲究的就是弱肉强食,崇尚的就是个人英雄主义。要让他们从战略高度思考、从全局角度决断绝对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但要让他们忘记自己还有个满是浆糊的脑袋,单纯用一膀子力气去解决问题,那绝对可以创造奇迹。
郎世宁笔下的《阿玉锡持矛荡寇图》
于是接下来出现的场景就是跃马擎矛,枪矢齐发,22个人就向近万敌军发起了冲锋。山下的清军大营突然发现山上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以为自家的斥候被敌军发现、陷入了重围,赶紧发兵前去抢救。谁知气喘吁吁的爬上山后,却惊现了一幅令他们终身难忘的场景——阿玉锡等22人共杀敌百余,俘虏了准噶尔王公20余人、士卒6500多人,达瓦齐仅率百余残部逃亡。
所以别看弘历派去南疆平叛的尽是些二世祖,而且主帅爱新觉罗·雅尔哈善的脑子绝对不比阿玉锡之流强到哪里去,但仍揍得回部叛军望风披靡,很快夺下了库车城。
但弘历却很不满意,尤其是因为雅尔哈善居然没抓住霍集占送来给他解气而大为恼火,于是下诏将其逮捕,并押赴京师斩首。
你看,给弘历打工多不容易?哪怕打了胜仗,只要没赢到能让老板满意的程度,都随时有掉脑袋之虞。
这种能让人惊掉下巴的诡异之事,历朝历代都极为罕见,唯独在乾隆朝司空见惯。为啥?因为有本事的打工仔实在太富裕了呗,少了仨俩的根本不心疼。
比如取代了雅尔哈善这个倒霉蛋的乌雅·兆惠。
04
因为金庸的一部《书剑恩仇录》,兆惠在很多人心目中就是一副大反派的形象。事实上这纯属小说家言的胡诌八扯,套用今天的话说,兆惠就是中国自古以来反“姜毒”第一人。
兆惠可不是反派,而是我们华夏民族的英雄
但一开始弘历把他打发到南疆顶替雅尔哈善时,兆惠是满肚子不乐意的。
为啥?因为跟雅尔哈善、阿玉锡等人相比,兆惠不但勇武更胜一筹,最关键的是他脑子里装的可不是浆糊,而是满满的智慧。
在他看来,本来还算挺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自打从阿睦尔撒纳做反后,脑子就有点秀逗了。西北的形势看似复杂、混乱且危急,但解决起来其实很简单——只要把准噶尔彻底打服打垮,大小和卓甚至不用搭理,恐怕自己就吓死了。相反要是像弘历那样南北同时开打,只要哪一边稍稍遇到挫折,甭管准噶尔还是回部都会像打了一针鸡血,会给清军造成无尽的麻烦。
尤其是西北战场远离内地,后勤补给困难重重,所以清军在前线很难部署重兵。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两面开战,无疑会导致哪一面的兵力都不足,很容易给本不强大的敌军以可乘之机。
等阿睦尔撒纳被打垮,兆惠又建议调北疆的主力部队南下,否则很难对回部叛军形成兵力优势,很容易将平叛之战打成一场烂仗。
话说兆惠是孝恭仁皇后乌雅氏的族孙,同时乌雅氏还是弘历的亲奶奶。所以对这个皇帝表弟,兆惠有足够的勇气直言不讳,弘历也不至于因为这厮说话太难听而砍了他,当然听不听劝就是另一回事了。
比如这回,弘历就直接给兆惠下旨——别哔哔了,赶紧去把叶尔羌给朕拿下!
在南疆平叛的前期,弘历频频犯错
兆惠没辙,只好带着800骑兵星夜南下,等抵达库车时,眼前的情景又让他懵逼了。
要打叶尔羌,就必须保证阿克苏的安全,否则后勤补给都得玩完。可把副将富德打发到阿克苏看仓库去以后,兆惠把麾下的兵将挨个数了下人头,结果只点出来4000来个脑袋。
兆惠急了。说实话回部兵力也不算多,加一块也就几万人。拿4000人打几万人,确实未必就打不赢,可问题是他除了平叛,还得分兵驻守重要的城池,还得维持漫长的补给线,这点兵无论如何也是不够用的。
于是兆表哥赶紧微信弘表弟——要么给我增兵,要么别再逼我去打叶尔羌,二选一,皇上你选哪个?
弘表弟秒回——再哔哔,雅尔哈善啥样你啥样!
兆惠最大的好处,就是战前往往一肚子的意见,但只要弘历那厮下定决心,甭管结果是否合心意,他的执行力都绝对爆表。
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十月初三,兆惠带着那可怜的4000兵马抵达叶尔羌城附近,扎营于黑水河畔,故名黑水营。紧接着兆惠又拨出800人交给那个勇猛无比的二世祖爱隆阿,让他向东南方向前出设防,以阻击可能从喀什噶尔(今新疆喀什)方向出现的敌方援军,这下黑水营就剩下了3000来人。
兆惠就是那种战前一肚子牢骚,但打起来执行力绝对爆表的将领
十月十三日,兆惠率千余骑兵准备向叶尔羌城发起试探性进攻。结果在渡河时,遭遇叛军的半渡之击,先行渡河的400人被15000敌军团团包围。临此绝境,兆惠丝毫不惧,一边指挥士卒回渡,一边亲自断后与敌接战。在激烈的战斗中,兆惠两易战马,“面及胫皆伤”(《清史稿·卷三百十三·列传第一百》),麾下总兵高天喜、鄂实、三格、特通额等皆战死,最终以折损士卒百余、伤数百的代价突围还营。
这么高的官兵战损比,在古代战争中是极其罕见的。这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清军能在黑水营之战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坚持到最后的一个重要原因。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但要是反过来,如果军官能个个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士兵以一当十根本不在话下。
此战霍集占虽然没占到便宜,却敏锐的发现了清军最大的劣势,那就是兵力不足。于是从十四日起,叶尔羌城中的叛军倾巢而出,向黑水营发起了疯狂的围攻。这场攻防战足足持续了5天,兆惠指挥部下沉着应战,歼敌数千,掐灭了霍集占改变毕其功于一役的贪念,只好改为长期围困。
有人可能会质疑——不是说清军战斗力很强吗,怎么就这么被围住了?事实上,黑水营之战中叛军兵力最多是也就两万出头。在正常情况下,3000清军跟两万叛军作战,而且还是野战,没准兆惠还会认为优势在我。
请君之所以被围在黑水营,只能说是倒霉到家了
可当时的情况并不正常。其一清军是劳师远征、不熟地理,而叛军则以逸待劳、主场作战,前者明显处于劣势;其二是气候因素。西北严冬的酷寒给双方的战斗力都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使得霍集占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只敢围困,同时兆惠也不敢轻易出战,否则没准士卒冻死冻伤的得比战损的还要多许多;其三就是清军粮弹两缺、后勤断绝。最窘迫时兆惠需要让士卒从工事、树木中挖取弹丸补充所需,甚至有清军捕捉牧民并吃人充饥的传闻(已被证伪);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弘历的命令是让兆惠拿下叶尔羌城,拿不拿得下来是能力问题,未经允许先撒腿溜了可就是态度问题了。兆惠的能力出了问题顶多挨顿骂、丢个官,要是态度出了问题,信不信雅尔哈善就是他的下场?
所以霍集占是攻不下来,兆惠是压根没想突围更没法突围,于是双方就这么耗下去了,一耗就是3个月。
05
黑水营这边耗上了,弘历那边可是要急得火上房了。
兆惠被围的消息一传来,弘历就是知道自己又犯错了,而且是个天大的错误。
弘历最大的好处就是犯了错认账——能这么干的皇帝还真没几个
于是他立刻亡羊补牢,勒令驻守阿克苏的富德以最快的速度赴叶尔羌解围;同时让坐镇北疆的阿里衮、舒赫德,甚至连在喀什噶尔方向打阻击的爱隆阿手底下那800人都不放过,反正凡是当时蹲在新疆的兵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被他往叶尔羌的方向撵。
为防止再出现意外,弘历又命令成衮扎布征发达什达瓦所属的准噶尔丁壮,于次年从特穆尔图淖尔(今吉尔吉斯伊塞克湖)南下助攻;同时让陕甘总督黄廷桂预备马匹二万以及粮草枪弹,随时做好从内地调重兵赴疆增援的准备。
弘历为啥如此紧张?
经常听人说康雍乾时的八旗兵已经废了,全靠绿营兵打天下,这话不能说全错,但肯定不对。
满洲入关后,起码到康熙中期的大部分时间里八旗兵确实很废,毕竟中原的花花世界确实销魂蚀骨,没见过世面的满洲人很快就像500年前的女真人一样迅速堕落。不过自三藩之战开始,持续了百余年的战争根本容不得满洲人再继续沉湎于温柔乡中难以自拔,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再加上玄烨、胤禛和弘历这3任皇帝哪个都不是好打发的主儿,你要不争气、废物点心一个,人家抡刀子砍脑袋时可不管你是汉满蒙。不信?去查查前文那个雅尔哈善姓啥?
所以八旗兵就算想废,其实也废不成,起码在康雍乾时期废不成。
八旗子弟入关后确实提笼架鸟过,但很快就被康雍乾再次锤炼成真金
但满洲人有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人口太少。刚入关东拼西凑也就20来万人——这可不是我瞎说,根据清廷官方编制的《旗编审壮丁册》载,在顺治五年(1648年)时八旗壮丁仅有55330人,按照一丁对五口的比例,当时的满洲总人口就是276650人。
即便到了200多年后清末,八旗壮丁总额也只有20万人左右,即满洲总人口一百万出头。当然此时八旗子弟都架笼遛鸟去了,再多也是废物,而且是真废了。
因此哪怕康雍乾让已经废掉过一次的八旗子弟又重新支棱起来了,但要靠这仨瓜俩枣打持续不断的打一百多年的战争,结果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八旗子弟早打光了,然后大清也该亡了。
所以康雍乾时期大规模的开疆拓土,其实是八旗与绿营双管齐下,同时让蒙古兵给这两者打辅助——终清一朝的满洲统治者虽然看上去是厚蒙薄汉,但实际上在骨子里对前者的防范和警惕远大于后者。
而在具体的战事中,八旗与绿营又各有分工。比如爆发在内地以及南方的战争,清军基本以绿营为主力,八旗分量不重,顶多作为监军的角色出现。而发生在北方的战争,比如征讨准噶尔之役,则是八旗为核心力量。在双方重兵决战时,哪怕八旗兵力不够,也主要拿蒙古兵充数,实在不行了才调绿营,而且大多是承担驻防、后勤等辅助性作战任务。
这也是非常合理的。毕竟在塞外及西北作战骑兵才是主角,这是八旗及蒙古兵的长处,而基本以步兵为主的绿营很难发挥作用。
以步兵为主的绿营兵并不适合作为主力在北方作战
这次平定回部叛乱也是如此。被围在黑水营的兆惠及部下3000人,其实就是当初雅尔哈善带去西北那8000人中的一部分。按照清廷官方史料记载,这批将士是从满洲、索伦、蒙古、察哈尔、吉林征调来的,属于清朝最核心、最可靠也是最有战斗力的精锐部队。
同时前文还曾说过,因为战前轻敌,许多清廷的宗室、贵戚、近臣以及各种“二代”把这一仗当成了刷功劳的良机而参战,所以这支部队的官兵比例极高,而且分量极重。
打个不算恰当的比方——被围在黑水营的那支部队,就相当于清军的“中央教导总队”。
可以说,一支3000人的小部队的损失,在历朝历代都无足轻重,唯独清朝乾隆年间的黑水营的这一支不行。不光是因为八旗兵数量太少、损失不起,还在于这种部队在很大程度上是清军未来的种子,那就更损失不起了。
于是在弘历的严令下,整个西北的清军都发了疯。
靖逆将军纳木札尔继续发挥满蒙人打仗不带脑子的特点,带着200名骑兵就敢当面锣对面鼓的直冲霍集占大营,然后不出所料的全军覆没。紧接着富德和舒赫德合兵一处,凑了3000多人冒着大雪严寒昼夜兼程赶往叶尔羌。阿里衮也弄到了600个兵和马驼3000,跟爱隆阿部会合,跟在富德和舒赫德身后拼命赶路。
总共不到5000人的援兵,还被干掉了200——这就是清军当时在新疆所能凑足的全部力量了。
兵力不足,是清军在南疆之战中最大的短板
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正月初六,富德和舒赫德在呼尔埔(今新疆莎车东北)与前来阻击的5000叛军遭遇,随即展开了持续4天的大战。因清军一路疾奔而来,导致战马大量倒毙,只能步战,故此叛军依靠机动性优势不断消耗清军,企图将其拖垮。战事最艰难时,清军被困戈壁,断粮绝水,只能在严寒中吞咽冰块充饥。如果情况继续恶化,富德和舒赫德所部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第二个被围的兆惠,最糟糕的下场自然是要步纳木札尔的后尘。
幸好阿里衮和爱隆阿及时杀到,尤其是还带来了大量的马驼和补给。士气大振的清军合兵一处,向叛军发动反击,很快将其击溃,史称呼尔埔大捷。
这一场胜利成了黑水营之战的转折点。因为非常善于捕捉战机的兆惠敏锐的发现了敌营中的异动,果断下令全军发动反击。至十四日黎明,兆惠冲破叛军的包围,与援军实现会师。霍集占见事不可为,遂不再阻击,坐视清军回撤阿克苏。
至此,黑水营之战结束。
06
黑水营之战为啥很重要?因为实力相差得太悬殊,大小和卓搞叛乱纯属是场闹剧,其实就是躲在阿睦尔撒纳背后狐假虎威而已。等到小阿挂了,大小和卓就傻了,只好孤注一掷妄图借弘历的轻敌,在黑水营干票大的看能不能赢得喘息之机。
大小和卓在黑水营没占到便宜,意味着他们大势已去
结果在黑水营没占到便宜,大小和卓就彻底怂了,立马开始逃窜。直到最后败亡,清军几乎是一路摧枯拉朽,再无一点阻碍。
但这一仗对于弘历而言,却是苦涩且影响深远的。
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凯旋而归的兆惠回朝。弘历亲自出城相迎并不顾群臣的劝阻,亲自为兆惠牵马。话说历朝历代甭管臣子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当皇帝的能站在城门楼子上招招手,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的稀罕事,哪有屈尊纡贵出城相迎的?更甭提给臣子牵马了,连想都不敢想。
恕我才疏学浅——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兆惠享受到的这份荣耀是史上独一份,再无第二例。
可这是为啥?
因为弘历这家伙哪怕身上的毛病再多,但也无法掩盖作为皇帝的一个非常难得的优点,那就是认账。
朕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在这点上弘历跟历史上所有的帝王没啥两样。只不过要是事后证明让臣子干的这件事就是错的,想让决策失误的皇帝陛下认错基本是不可能的,个别性格恶劣如某崇祯皇帝那样的,还会迁怒或诿过与人,不但不许人说,还动不动砍几颗无辜的脑袋来替自己遮羞。
能如此屈尊纡贵认错的帝王,弘历几乎是唯一的一个
但弘历在这点就很大气了。朕错了,就是错了,给你兆惠牵回马,就当赔罪了。
当然黑水营之战对弘历更深刻的印象,则是后怕。
在搞定准噶尔和回部叛乱后,清朝越过葱岭继续向西扩张的难度并不大。可问题是继续在大漠草原上打仗,就得继续依靠稀少且宝贵的八旗兵——要是再来一次两次的黑水营,大清朝受得了吗?
在深思熟虑之后,弘历肯定觉得自己受不了,所以自此在西北方向基本上就收兵了。
至于在以绿营兵为主的南方战场,后来弘历又打了清越、清缅之战,但也是只要赢到了面子、出了气后就浅尝辄止。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防止汉军做大。
唯一的例外,就是黑水营之战30年后的廓尔喀之役。面对廓尔喀(今尼泊尔)对高原的侵袭,弘历命福康安和海兰察率1500名索伦兵从西宁出发,用了一个冬天横穿了青藏高原、翻越了喜马拉雅山脉,一战打得沙阿王朝差点灭国。
这样的结果把刚被廓尔喀人揍得屁滚尿流的英国驻印殖民军差点吓死了,这才赶紧把马戛尔尼打发来访华(详见《关于马戛尔尼访华那些事,我们听到看到的大多数都不靠谱》),名义上是谈贸易问题,实际上就是想试探一下这位神秘又强大的“博格达汗”,对他们家的印度是否有觊觎之意。
英国佬还真是多虑了——弘历对廓尔喀都提不起兴趣了,更何况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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