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集团得以迅速崛起的原因

笔者注：瓦格纳的崛起是后苏联时代的产物，恰恰是俄罗斯政治军事力量和国际地位衰落的标志。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瓦格纳集团的崛起，不仅与冷战后的国际形势密切相关，更与俄罗斯民族“尚武”的精神传统和军事历史密切相关，需要我们抽丝剥茧，认真研究。

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冷战时期，美国和苏联两个超级大国相互制衡，支配着国际政治，没有给私营军事公司表现的机会，随着柏林墙的轰然倒塌，原有的国际秩序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边界纠纷、领土争端、地区冲突、国际恐怖主义、跨国犯罪等各种形式的威胁愈演愈烈，同时，传统的政治和国防力量面对这些问题显得捉襟见肘。

以乌克兰为例，乌克兰从前苏联版图独立之后，其财力单薄、政治腐败、国家管理一直缺乏可靠有效的体制，依靠乌克兰自身根本无力实现国防的强大、甚至无法保障领土完整，克里米亚危机后特别是此次乌克兰冲突中，美西方的私营军事公司进入乌克兰市场，带来了先进的技战术、军事装备和拥有实战经验的大量军事人员，使乌克兰军队在短时间内迅速蜕变成一支拥有较高技战术素养、装备先进，并且能与俄军相抗衡的现代化军队。

（二）市场化的运作方式，军事改革和军事技术革命为瓦格纳的迅速发展提供了有利契机。

首先，不同于传统为个人利益刀头舔血的雇佣兵，瓦格纳集团是经营实体，公司内部权责相对明晰、结构精简，它与雇员签订劳动合同，为雇员提供相对较高的薪水，在海外依据合同的约定为客户提供各类军事服务，在国外活动，也要取得当地政府的许可和授权。

第二，由于冷战结束后裁军和前苏联的消亡，大量军队退役人员涌入军事服务这一开放的市场中来，这一劳动力市场的变化对于军事产业供需双方都产生了刺激和影响。

第三，现代战争高科技含量大幅提升，已转变为信息和情报较量，更多依赖于信息、软件、纳米、复合材料等成熟的商业技术，很多先进技术不再为国家和军队所垄断，往往私营军事公司作为市场主体通常更易于掌握和操作这些技术。如在美国，私营军事公司不仅可以提供信息和情报支援，还承担了军队提供的武器测试、空中加油、隐形战机维护和智能武器操控等任务。

（三）国际法的模糊限定为瓦格纳的发展提供了空隙和机会。

虽然有不少国际文件明令禁止雇佣军，但对私营军事公司的法律地位并无明确界定。21世纪以来，《武装冲突期间各国关于私人军事和保安服务公司营业的相关国际法律义务和良好惯例》和《私营军事和保安公司公约草案》等国际文件，以及ICOCA（国际安保行为守则协会）连续发布的多个国际文件，在呼吁各国加强对私营军事公司规制同时，反而赋予了这些公司“准合法”的地位。

另一方面，在公开军事干预越来越多地受到制约和批评的情况下，俄罗斯等军事强国可利用私营军事公司绕开内部决策机制的制约，避免因正规军的大量伤亡引发政治危机和舆论压力，从而对外实施隐性“巧干涉”。从当年的科索沃、塞拉利昂到现今的叙利亚、中非、乌克兰等冲突热点地区，私营军事公司的这一作用愈发明显。

（四）俄罗斯有使用雇佣军的军事传统，瓦格纳集团有正规军不可比拟的优势。

俄罗斯是一个尚武的民族，通过长达数百年的征服战争，缔造了人类历史屈指可数的庞大帝国，至今，俄罗斯都拥有着世界上最大的疆域。早在16世纪，为了组建职业化军队和迎接火器时代，沙皇俄国伊凡雷帝时期就使用由莫斯科的商人、市民组成的射击军，历史上骁勇善战的哥萨克骑兵，长期以来就是以雇佣兵的形式为帝俄政府服务的。

近年来，瓦格纳在非洲、中东地区的成功实践表明，相较军事、外交等传统的海外力量工具，利用瓦格纳这样的私营军事公司攫取海外利益，具有减小国内舆论压力、避免国际社会过度关注、规避国际法和国家法律制约及节约成本等优势，瓦格纳集团已成为俄罗斯在地缘政治博弈的重要工具。

一是瓦格纳集团快速、灵活的决策机制，完全摆脱了传统军队官僚主义的束缚。传统军队等级森严，限制了的决策的高效。但是瓦格纳集团不受强力机构所固有的军事官僚主义的羁绊，能够快速对形势作出反应。瓦格纳集团的另一个优势在于它能快速应用新技术，无需经过复杂的手续、长串的协商和官僚主义的拖拉就能获得现代化的作战装备。该公司与作战、网络安全和侦察技术领域的顶尖专家合作，这可让它获得战术和战略优势，以及现代化的武器系统。有美国的军事专家指出，瓦格纳集团是整个俄罗斯特别军事行动中作战效率最高而且最成功的部队，实现了当代战争的一场革命。

二是瓦格纳集团征用的均为俄罗斯军队和情报机构退役人员，专业化和职业化程度高。与西方私营军事公司不同，俄罗斯私营军事公司是为俄罗斯政府的政治目的服务的，其本质是俄罗斯安全机构力量的延伸，在瓦格纳集团内部有也着类似俄罗斯安全机构的指挥和控制机构，由俄罗斯安全部门成员担任管理人员。虽然在俄乌冲突中，瓦格纳使用所谓“囚犯军”的新闻被全球媒体广泛报道，但事实上瓦格纳的骨干主要由俄军和俄情报部门退役人员构成，包括各类通信专家、战术顾问、伞兵、特警、飞行员、炮兵和突击队军官，基本上涵盖了整个作战部队所需要的各层军官或士兵。这些人员大多在俄军中服役多年，认同俄罗斯的意识形态和价值主张，拥有很强的战斗意志。

同时应当看到，作为苏联最大加盟国的俄罗斯，虽然继承了苏联的衣钵，但总体实力和苏联当年比起来悬殊巨大。尤其是在经济和军事方面，俄国和苏联根本无法相比。1973年苏联鼎盛时期的GDP相当于美国41%；2021年俄罗斯的GDP仅相当于美国的6.4%，苏联时期，军队达到520万，其中海外驻军超过150万，全球军事基地多达20个；而现在的俄罗斯军队规模仅有190万，全球军事基地仅为10个（美国的海外军事基地达到800余个）。很大程度上，以瓦格纳为代表的私营军事公司的崛起的恰恰是经济、军事实力大幅缩水的俄罗斯为实现的海外利益采取的变通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