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从何处来？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江宁知府）：钱从何处来？

近期除了战场上的动向外，有关乌克兰重建费用的问题也再次引发关注。

2月15日，联合国、世界银行、欧盟和乌克兰政府公布了一份联合评估结果，称截至目前乌克兰共需要4860亿美元的重建费用。

这是俄乌战争两周年之际的报告，其实一年前同样发布过类似的报告，当时的费用评估为4110亿美元。

有一点颇耐人寻味，那便是乌克兰官方口径比联合评估结果要多许多——泽连斯基和总理什梅加尔多次强调需要7500亿美元的重建费用。

俄乌战争一周年之际各方对乌克兰重建费用的评估，其中需求最高的是住房，占到整个估算费用的17%，其次是运输、工商业、农业和能源。

开战之前，乌克兰政府每年的支出预算仅为400多亿美元，由于战争的巨大消耗，现在的乌政府远远达不到战前收入水平，公职人员薪水以及社会养老金严重依赖欧美援助。

未来如果只依赖乌克兰人自己的力量重建国家，得猴年马月才能完成。

别说未来如何如何，根据最新的评估报告，光是2024年乌克兰就需要150亿美元来满足最为迫切的重建需求，例如修缮房屋和重要交通枢纽等。

根据报告中的统计，乌全国10%的住房存量（约200万所）遭到了破坏或摧毁，造成大量平民流离失所，清理废墟和住房建设的费用已是迫在眉睫。

浓烟滚滚的基辅

2023年6月卡霍夫卡水坝溃决后，第聂伯河下游的赫尔松等城市沦为泽国。

考虑到目前欧美援乌意向已开始下降，因此越来越多的目光盯住了俄罗斯被冻结的那3000亿美元资产。

前文提到过，拜登政府已提议七国集团成立工作组，探讨如何使用俄罗斯被冻结的3000亿美元资产问题。

G7的财政部长、央行行长、外交官和律师团队正密切沟通协商，希望在俄乌战争爆发两周年之前提出一项新战略，以展示对乌克兰的声援。

乌克兰总理什梅加尔毫不避讳的表示：

“应当没收俄罗斯在西方国家被冻结的资产，以作为乌克兰恢复工作的主要资金来源，我们需要在今年就开始这一进程。”

不过欧美方面其实比较谨慎，一些官员和专家警告说，征用俄罗斯主权资产可能会带来相当大的地缘经济风险。

例如：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就表示，没收俄罗斯政府资产存在“重大法律障碍”。

欧洲央行也私下警告欧盟领导人，称没收俄罗斯政府资产的可能会玷污欧元作为第二大储备货币的国际声誉，提高欧洲各国政府的借贷成本，并损害欧盟的贸易关系。

外交政策分析人士则警告说，普京会利用西方的没收行动作为宣传工具，以鼓动国内对战争的支持，甚至不排除俄罗斯因此与西方断交，产生一战后的德国身上的“凡尔赛风险”（《慕尼黑视角与凡尔斯视角》）。

冯德莱恩与乌克兰总理什梅加尔。

去年9月12日在海参崴出席第八届东方论坛时普京曾评论称：没有人希望乌克兰战争结束，因为没有任何一方希望承担恢复乌克兰经济的责任。

以目前的情况看，其实承担乌克兰主要重建任务的对象已十分明确，那就是欧盟。

首先，乌克兰问题本质上是欧洲的问题。

假如2024美国大选拜登获胜，美国的援乌热情或将延续一段时间；假如特朗普获胜，所有援乌责任会立即落到欧盟身上。

从长远看，无论选举结果如何，美国对乌长期财政支持的热情都将消退——民主共和两党越来越多地采取民粹主义立场，而当今的民粹主义者主要关注国内问题，甚少关心世界其他地区。

其次，欧盟已经授予了乌克兰候选国地位，实际上承认该国是欧洲的一部分。

除非欧盟抛弃自身信誉，单纯为了糊弄乌克兰人打仗，否则它必须做一些提高乌克兰社会经济水平以满足入盟条件的工作。

再者，美欧作为盟友长期以来是有“分工”的。

简而言之，美国政府支付更多的军费来保障联盟的安全，欧盟则在拿钱的场合适当慷慨一些。

在很多美国人看来，过去几十年欧洲国家一直在搭美国军费开支的便车。

美国国防开支相对GDP的比率是欧盟成员国的两倍，如果美国将其军事预算降低到欧洲水平，那么每年能节省约4000亿美元。

相反，如果欧洲将军费开支提高到美国水平，每年需至少多支出3000亿美元——这些钱可以轻松覆盖重建乌克兰的费用，甚至绰绰有余。

最后一点，被冻结的俄罗斯3000亿美元资产中有2000亿存放在欧洲清算银行。

换句话说，没收不没收俄罗斯资产的主动权不在于美国，而在欧盟——既然钱被你没收了（如果真没收的话），那重建的责任自然也是你的。

截至2023年10月31日，各方援助乌克兰的金额，红色为军援，灰色为财政援助，绿色为人道主义援助。不难发现，美欧提供的援助总额相当，美国以军援为主，欧盟以财政援助为主。

2024年1月30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出席了在首相官邸举行的第四届乌克兰经济复兴推进准备会议，深入讨论通过官民合作方式共同推进乌克兰重建的事宜。或许是自认为有丰富的战后重建经验，日本对乌克兰重建问题一直非常积极。

《西方会没收俄罗斯资产吗》一篇中解释过，“没收”的剧烈程度远远高于“制裁”。

历史上，没收行为多发生在交战国之间（开战不久，乌政府即把俄罗斯在乌的900多处资产全部没收）。

以美国为例，截至目前有朝鲜、伊朗、阿富汗、古巴、叙利亚、委内瑞拉和俄罗斯等七国政府在美资产仍处于冻结状态，但享受过“没收”待遇的只有二战期间的日本、海湾战争前的伊拉克以及阿富汗塔利班——三者均同美国处于战争状态。

因此一旦西方决定没收俄罗斯资产，将把美俄、欧俄关系进一步推向战争的边缘，这未必是欧盟希望看到的局面。

另外，克里姆林宫也梳理了一份美国、欧洲和其他国家在俄资产的清单，作为可能的报复措施；虽然总量不及俄方被冻结在西方的资产，但也十分可观。

阿夫迪夫卡撤军事件也被拜登拿来指责共和党，白宫在美乌首脑结束通话后发声明称：“由于国会的不作为，导致援乌供应不断减少，乌克兰士兵不得不配给弹药，导致俄罗斯在数月来首次取得显著战果，乌军则被迫从阿夫迪夫卡撤军。”

文章最后，谈谈中国的视角。

虽说俄乌战争以低烈度长期进行会消耗西方并减轻中国战略压力，但它同样也会消耗早已不堪重负的俄罗斯。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中国都倾向于停火而不是让冲突自行燃烧，因为前者可以在获得和平收益的同时让俄罗斯恢复一下元气。

借用中国外交官在慕尼黑安全论坛上的表态：

“中国不是乌克兰危机的制造者，也不是当事方。我们没有隔岸观火，更没有借机牟利。

……

中方为此坚持不懈劝和促谈，为恢复和平发挥积极作用。只要和平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言放弃；只要谈判能早一天重启，各方的损失就能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