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晨枫老苑):俄罗斯反击开始,自保的波兰要拥核嘛
波兰一直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国家,在历史上豪横过,但更多的时候是被摩擦。在冷战时代,波兰团结工会可能是摧毁铁幕的第一炮;苏东波后,波兰火速加入北约,成为美国的急先锋。
波兰当然是拉大旗当虎皮,用忠心买保护。但波兰再一次看错历史大势,美国战略重心在向亚太转移,现在的美军主力在亚太。乌克兰战争是波兰的历史性机缘,波兰有机会通过乌克兰建立与俄罗斯之间的缓冲区,甚至通过维谢格拉德集团重建对中东欧的控制,因此上蹿下跳。但乌克兰正在走向失败,波兰必须考虑后事了。
乌克兰战争的前因后果不用赘述。战争还在继续,但撤换人气很高的扎卢日内说明的不是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而是前路茫然。
俄军在战术技术上都大掉链子,一点没有前超级大国的范儿,但俄军找回了传统法宝:在防守反击中拼消耗。
在历史上的大战中,俄军从来都是在被动挨打后站稳脚跟,最后反击的。从库图佐夫到朱可夫,无一例外。主动进击的俄军经常没有好下场。在乌克兰战场上,俄军在初期遇挫后,站稳脚跟肯定做到了,眼下没有大规模反击更可能是出于政治考虑:俄罗斯不需要在反击中打垮乌克兰,在守株待兔的消耗战中拖垮乌克兰更加有利于节约国力兵力,以利后盘。
有意思的是,乌军其实与俄军一脉相承,也是防守反击的路子,但不能守株待兔,因为俄军缩紧乌龟脑袋,不肯出壳,只有反攻歼敌。哈尔科夫大反攻堪比斯大林格勒战役里的苏军反突击,但扎波罗热大反攻就堪比坦能堡战役里的俄军突击了。
乌克兰的错误在于:俄军防守反击战略是基于国土辽阔、人力充沛的基础上。乌克兰又要寸土必争,又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资源,现在欧美朝野“乌克兰疲劳症”爆发,美欧乌都对战争前景很悲观。没家底的人又喜欢打肿脸充胖子。
波兰眼看着一盘好棋变成烂棋,还碰上时刻琢磨着踢开北约包袱的特朗普很可能上台的悲惨前景,必须琢磨如何保底了。
俄军尽管拉垮,波军直面还是太吃力,加上北约撑腰都不放心,更何况可能跳票的美国。离开美国的北约就是一团乌合之众,德国、法国、英国都撑不住。
波兰自己研制是最可靠的,但也是政治、军事、技术门槛最高的。除了英国、法国,美国对盟国研制核武器一直是能反对总是反对、能扼杀总是扼杀的。台湾、韩国的核武器被美国搅黄了,以色列背着美国既成事实了,南非研制成功了还是放弃了。
波兰是防止核扩散条约的签约国,现在要研制核武器,国际国内的法律门槛都很高。波兰甚至连试验核武器的地方都没有,国土上不可能,海上也不可能,海外殖民地则不存在。最坏情况是:波兰还没有跨过核门槛,各种制裁已经招呼上来了,迫使波兰被迫放弃。
即使核武器研制成功,波兰还需要投掷工具。F-16、F-35战斗机都可以投掷核武器,但相关功能的解锁控制在美国手里。波兰还需要弹道导弹、巡航导弹、空对地导弹,但载重超过500公斤、射程超过300公里、可运载核生化武器的各种导弹都受到《导弹技术限制条约》的限制,波兰自己研制则有不低于核武器的外来政治压力。
这些都还没有考虑波兰的科技实力和投资能力。居里夫人是波兰人,但她的成就都是在法国做成的,与波兰实际上没有关系。在“埃尼格玛”密码机的破译中波兰人是先驱,但真正破译和用于战略情报是在英国实现的。小国可以有灵机一动的天才,但只有大国才能把大事做成。
研发核武器还需要耗费巨资。先军政治的朝鲜可以倾尽全国之力,坛坛罐罐多得多的波兰是否做得到就不好说了。
在北约架构内,有核弹共享机制。具体来说,比利时、荷兰、德国、土耳其、意大利基地部署有美国核弹,平时由美军负责管理、警卫和维护,战时由美国总统签署释放控制权的命令,或者在总统特别授权下,由北约盟军最高司令签发命令,然后由北约统一指挥使用,实际作战控制还是主要在美国手里。
参与核共享的国家指定部分作战飞机,在战时置于北约统一指挥之下,执行核任务。现在,由比利时、荷兰、土耳其的F-16、德国、意大利的“狂风”担任,未来全部改由各国的F-35A担任。
土耳其的核共享未来不明。由于埃尔多安与美国不和,土耳其已经被排除在F-35圈子之外,也不断有风声要将部署在土耳其的核武器撤出。
在理论上,波兰也可以加入北约的核共享圈子,但这只能将波兰至于北约的核保护伞之下,波兰没有核自主权。
核自主权对波兰很重要。作为北约国家,波兰受到北约保护,但也受到北约制约。波兰与欧盟就宪法改革的冲突表明:波兰自视很高,对于北约、欧盟这样的超国家架构是实用主义的,有用则用,碍事则踢开,并不愿意接受无条件的制约。
波兰对东欧地缘政治和俄罗斯的构想未必与北约总是一致,“尾巴摇狗” 只有在狗愿意被摇的时候才管用,但北约这条大狗不仅有美国,还有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荷兰等,各国的想法和利害关系未必与波兰一致。核共享未必能满足波兰的要求。
美国核弹绕过北约,直接进驻,是另一个选择。加拿大也是北约成员,但加拿大曾经也与美国有核共享。不是置于北约指挥之下,而是至于北美防空司令部(NORAD)的指挥之下。这个安排在冷战结束前的1984年就已经终止了。但类似的安排未必不能在美国和波兰之间构建。
对于波兰来说,问题比北约共享要小一点,只有美国一个婆婆,但依然离核自主有很大距离。
俄罗斯已经在白俄罗斯部署核武器。卢卡申科宣称,俄罗斯是应他的要求部署核武器的,他会在遭到入侵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动用核武器。俄罗斯也在加里宁格勒部署核武器,尤其是“伊斯坎德尔”导弹。
如果说白俄罗斯像压在波兰肩膀上的巨石,加里宁格勒就是顶在波兰腋下的尖刀。波兰寻求核武器可以理解。但这也是北约东扩、波兰在乌克兰、波罗的海问题上蹿下跳的结果,可以说是波兰自找的。俄罗斯核武器是被动重返,甚至可说是对北约常规军力压力的反应,并不是从冷战时代一直部署在这里。俄罗斯核武器部署加里宁格勒是2013年,白俄罗斯是20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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