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耗资3000万美元的愚蠢游戏”

作者丨肖  岩  郑  璇

里戈贝托·蒂格劳

环球时报：您对中菲关系、美菲关系都有着深刻的观察。请问您之前访问过中国吗？去过哪些城市，对中国有什么样的印象？

蒂格劳：我曾经去过中国3次，去了广州、上海以及北京。这几次都是以游客而不是以政府官员的身份去的。中国给我的印象就是城市非常美丽、整洁和现代化，尤其是上海。希望未来有机会能去有更多历史古迹的中国城市参观访问。

说到中国，我和夫人都曾有“错失的缘分”。上世纪70年代初，菲律宾一些年轻学生前往中国参观，其中一些人后来就留在中国，并且在那里工作生活，如菲律宾驻华大使吉米·弗古律斯等。我和夫人当时也都是学生，她原计划前往中国，但后来未能成行，这成了她的遗憾。

环球时报：您怎么看近年来受到热议的中国发展模式？

蒂格劳：我认为与西方模式相比，中国的发展模式是真正造福人民的模式。你看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其政治制度的本质就是党派竞争，但任何一任总统上台后，都不会真正关心人民的利益。

相比之下，中国政府会花很长时间去摸索和执行长期战略，最终让国家与人民受益。我印象很深的是，中国改革开放之初先是开放了深圳等几座城市，在此基础之上再扩展到全国，这就是中国发展模式（成功）的秘诀之一。

反观菲律宾，从独立之后就全盘照搬美国模式，即所谓的“华盛顿共识”，而且在此过程中还加入了菲律宾特有的资本主义模式，比如财阀经济，这才导致目前菲经济发展缓慢并且弊端非常多。

环球时报：近几十年来，菲律宾外交政策似乎总在美国和中国之间摇摆。您认为在最近几任菲总统中，哪一位的外交政策对国家最有利，效果也最好？

蒂格劳：我认为是阿罗约总统（2001年至2010年执政）。阿罗约总统是一位经济学家，由于其前任埃斯特拉达（1998年上台）2001年（因受贿丑闻）被迫下台，阿罗约有机会担任两届、长达9年多时间的总统。

阿罗约总统在任期间，平衡发展与中国以及美国的外交关系，为菲律宾争取了良好的发展环境。让我尤为印象深刻的是，阿罗约总统在任内多次访问中国，与中国领导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并推进中国与菲律宾在经贸领域的关系持续发展，我认为那是菲中关系最好时期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阿罗约之前的菲律宾总统，比如拉莫斯（1992年—1998年执政）也曾在南海问题上与中国有分歧甚至是摩擦，但阿罗约认为菲中外交和经贸关系远比南海分歧重要，因此当时的菲政府明智、低调地处理了南海问题。

此外，阿罗约政府还与中方一起，共同对礼乐滩等海上能源开采进行了可行性调查，这向东盟以及世界释放出菲中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善意。

环球时报：耐人寻味的是，本届菲律宾政府上任以来，南海问题再度成为中菲关系的焦点话题。您如何评价中菲关系过去一年半来的走向？

蒂格劳：我认为菲律宾现任政府不应在南海升级与中国的分歧与冲突，并让这一问题成为菲中关系的重大障碍。实际上，中国和东南亚多国对南海一些岛礁都有声索，这很正常，但只有菲律宾采取了对抗政策。

与菲律宾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与中国有海上分歧的越南，近年来与中国的关系不断深化。仅在2023年前9个月，中国对越南的投资就大幅增加。

相较之下，中国对菲律宾的投资却在同比下降，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更重要的是，由于菲律宾不理性的对外政策和其他国内外因素，2023年前9个月，外国对菲投资下降16%，从70亿美元下降到59亿美元。这难道还不够令人警醒吗？

正如我在《马尼拉时报》专栏文章中所指出的，菲律宾一些知识分子以及媒体，正让美国的爪牙把中国描绘成我们的敌人，一些菲律宾国会参议员甚至呼吁切断与中国的联系，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离谱的了。

中国近年来正加速在东南亚的产业布局，越南、泰国、马来西亚这些东盟国家都在大力吸引来自中国的投资，只有菲律宾与此背道而驰。不得不说，这是我们国家的悲剧。

环球时报：中菲在南海问题上的分歧，以2016年的南海仲裁案最受关注。在此之后，阿基诺三世政府屡次以仲裁结果为由在南海“维权”。本届菲律宾政府上台后，更是在美国等外部势力的支持下，在仁爱礁、黄岩岛等岛礁主权问题上频繁挑衅中国，其依据就是2016年的南海仲裁。您怎么看待中菲南海争议？

蒂格劳：菲律宾于2013年开启针对中国的南海诉讼，2016年所谓仲裁结果宣布的时候我就撰稿指出，这是一场耗资3000万美元的愚蠢游戏，因为它不仅不会给菲律宾带来实际好处，还会使我们沦为美国在东南亚与中国竞争和对抗的棋子。

菲律宾政府错误地认为仲裁结果具有法律效力，但事实上，在南海仲裁案中，中国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领土主权与海洋划界之争不属于仲裁庭的管辖范围，中国对仲裁案的立场十分明确，即“不接受、不参与、不承认、不执行”，因此仲裁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解决问题。

我主张菲中在平等友好的基础上，通过双边磋商，找到解决分歧的方案，缓和南海紧张局势，而不是把所谓仲裁结果当作迫使中国让步的“法宝”。

但我认为西方国家不会允许菲中在南海达成任何双边协议或共识，从而稳定南海局势，因为这不符合它们的利益。只有让菲中两国分歧不断升级，美国才能推进其“印太战略”，拉拢菲律宾对抗中国。

环球时报：您认为中菲在南海问题上如何重返共赢轨道？

蒂格劳：东盟与中国在管理南海分歧问题上进行了多年探索，也有很多成功经验。各方均认识到主权争议的解决需要较长时间，但在达成最终协议之前，声索各方通过自我约束管理冲突，促进务实合作至关重要。

2002年，中国与东盟国家签署了《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它体现了各方共同利益，维护了地区稳定与和平。目前中国与东盟成员国正在就“南海行为准则”进行磋商，并已经取得成果。

在双边层面，菲中设有南海问题双边磋商机制。截至去年，已经举行了7次会议。此外，两国还就石油天然气、渔业合作等设立了多个联合工作组。2016年，中方从人道主义关切出发，向菲方提出特别安排建议，允许菲渔民在一定条件下可在黄岩岛周边从事小规模手工捕鱼活动。

在仁爱礁问题上，尽管中方一直反对菲军舰“马德雷山”号“坐滩”，但在杜特尔特政府任内，中方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允许小规模生活物资运补。很遗憾，这两项共识都被本届菲律宾政府单方面丢弃了。

更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杜特尔特政府奉行对华友好政策，与中国一道妥善稳定南海局势，菲中关系得到长足发展。在新冠疫情暴发之前的2019年，来菲旅游的中国游客达到数百万人次，中国是菲律宾最重要的贸易与投资伙伴。

早在1000多年前，中国商人就来到菲律宾群岛做生意，过去几百年来，菲中经贸往来从未间断，华人成为菲律宾社会的重要族群。中国不像其他域外大国，有时来有时走，中国是我们的邻居，邻居是搬不走的。展望未来，菲中唯一相处之道就是求同存异、和谐相处，成为好邻居、好伙伴。

来源：环球时报丨肖  岩  郑  璇

编辑：赵   霜

校对：佟云翀

审核：丛   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