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任防长落马的深层次思考

近日，两任国防部长落马的消息是舆论场最热门的话题。

这个事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有的人或者拿着信源可疑的消息品头论足，或者就是拿着官方公告文字各种解读。

说实话，对于这类拾人牙慧的事情我是不屑去做的。

我觉得我们格局应该打开一点，应该从更高的层面更高的视角来看待这个问题。

1 如何提升军队战斗力？

几年之前，在一次电视访谈节目上，海军少将张召忠将军突然破防嚎啕大哭，不停地说道，海军当年受了多少窝囊气，多少窝囊气。

这个场面我想应该很多人都印象深刻。

但是我却一直在思考更为深层次的问题——海军为什么会很多年受窝囊气？问题背后深层次的根源是什么？

其实梳理一下我军发展脉络，答案并不复杂。

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因为要集中力量搞经济建设，所以小平同志对军队的定位是“要忍耐”，然后就有了百万大裁军。

一直到21世纪之前，军费开支是被极度压缩的。各大军种的日子都不好过。

到了21世纪之后，随着国力的增强，军费也开始逐渐宽裕，理论上军队日子应该好过一点。

但是军费开支也有一个分配的问题。

海陆空二炮都要发展，都希望所属军种分配到更多的军费预算，所以怎么分？谁分多少？都是尖锐的无法回避的问题。

考虑到我军建军历史，负责军队管理的大佬过去都是陆军出身，所以军费向陆军倾斜就是一种必然。

海军是所有军种种最花钱的。

一艘055大驱光是建设成本就是60亿，辽宁号航母光是改造费用就是200亿，建造一个航母舰队群至少上千亿。

平时还要训练、维护、保养，加上后勤基地建设，人员培养、舰载机单独研发等等费用更是难以估量。

所以海军一贯被称为吞金兽。

关键是海军不但投入大而且见效慢。

打造一支精锐陆军在军费有保障的情况下，几年时间就能看到成效，而海军没有几十年积累根本就不可能有成果。

投入大见效慢自然不受待见，这也是张将军过去要讲航母都不被允许只能忍气吞声的大背景。

但是中国要走向世界，要保护我们的海外利益，就必须要大力建设我们的海军。

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别说是我们海外利益得不到保护，就算是海外华人的生命安全都难以得到保障。

1998年印尼屠华事件，三十万华裔被屠杀，数万华裔妇女被强暴，这个事件是华人心中永远的伤痛。

实际上在21世纪之前，东南亚国家排华屠华事件此起彼伏，98年印尼屠华事件不过是最为突出的典型。

那么在东南亚延续几百年不停息的排华事件是什么时候慢慢停息的？

是十八大之后。

2016年马来西亚民间一度也酝酿着对华人社区的风暴，结果呢？

仅仅是我们驻马来西亚大使放出几句狠话，这场风暴立刻就烟消云散。

同样也是2016年，印尼民间也一度酝酿着对华人再次的风暴。

结果骚乱刚刚有了一点苗头，印尼政府立刻出动军队平暴，装甲车都上街了，一场风暴再次偃旗息鼓。

为什么在2012年之后，东南亚这些国家政府排华风潮慢慢停息？

原因无他，2012年之后我们已经拥有了一支逐渐强大的海空军，已经具备了至少在东盟地区强大的威慑力。

一支强大的海空军是怎么来的？

仅仅是军费开支提高，海空军军费预算得到足够的保障吗？

如果花钱就能打造一支强大的军队，沙特可能做梦都要笑醒。

军队要适应现代化作战需要，要建设强大的国防力量就必须进行深度的军事化改革。

改革说起来容易，但是真正的深化改革是必然要触动利益的，是要砸掉一些人饭碗的。

在军队推动深化改革就更难，某种层面上，这与你死我活的斗争也差不了多少。

我们军队战斗力是什么时候开始突飞猛进的？

我们海军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饺子一样快速增长的？

我们新一代先进武器装备是什么时候开始喷涌而出的？

是十八大之后！

与此同时，是一系列军队大老虎纷纷落马。

一开始是徐郭，后来是房张，现在是魏李。

在打大老虎的同时，我们的军改全面铺开。

从过去的军区体制转变为陆海空一体化的战区体制，这才是真正能适应现代战争的全新的军事体制。

延续了好几十年的军事体制啊！

这里面涉及多少人的既得利益，会有多大的阻力，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以教员如日中天的威望也不过实施了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而已，现在这种翻天覆地的军事体制转型就这么改过来了，真心觉得深深的感佩。

放眼全世界，也只有我们才敢于在军队建设上动真格，也只有我们才有这种刮骨疗伤的魄力与勇气，这才有了我军这十几年脱胎换骨的变化。

十几年如一日的坚定的军队现代化建设，十几年如一日的各种大老虎纷纷被拿下。

这种久久为功的耐心与定力，古往今来的历史，我没有找到第二个案例。

从落马的大老虎级别来看，也可以看出我们军改推进的程度。

徐郭落马，军改开始启动；

房张落马，军改开始深入；

魏李落马，军改已经渗透到细分性的装备领域。

也就是说，魏李落马可能是一个标志，标志着我们军改已经接近尾声。

李是去年10月落马的，在此之后一直到今年6月，我们A股有很多军工题材的公司纷纷发布公告，被暂停参加军队采购招标资格。

可以相信，未来我军装备采购效率会进一步提升，我们现有的军费开销效率会更高。

我军装备水平在现有标准上将再上一个台阶，军队战斗力还会有很大提升。

2 军队建设成效如何？

军队建设有没有成效，军队真实战斗力如何自己说了不算，我们潜在的对手美军最有发言权。

90年代，美军对我军基本是骑脸式输出。

93年银河号被强行检查；

94年美军小鹰号航母硬闯我黄海海域，在家门口对我潜艇进行围猎；

96年美军仅仅只出动两个航母战斗群就在台海耀武扬威；

99年大使馆被炸；

21世纪前十年美军对我军也是各种碾压式输出。

2001年撞机事件，本质就是我们除了拼命没有多少反制手段；

那时的美军只要出动一架电子战机就能让我们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在家门口都被美军欺凌，我军还能怎么保护中国的海外利益？

我记得21世纪前十年，老百姓经常给外交部邮寄钙片，意思就是外交部太软弱了，不够强硬。

但是，外交的基础是实力，军事实力不够，军队战斗力不行，外交部就算是吃了钙片又如何能强硬起来？

上述情况一直到2012年之后才开始慢慢有所变化。

2013年我们设置东海防空识别区，这是首次让我们东南沿海经济精华地区有了一个安全的屏障。

当时老美、日本反应激烈，经过一段时间高强度空中对抗，这个东海防空识别区硬是被我们坚持下来。

2016年南海对峙，老美出动两个航母战斗群气势汹汹给我们下最后通牒，我们针锋相对毫不退让，最后还是老美怂了。

到了2022年，切断与老美的军方联络机制居然成为我们反制老美的手段，老美为了恢复与我军的联络机制居然舔着脸各种贴上来。

拜登则反复声称，与中国竞争是竞争，但是一定要加装“安全护栏”，避免中美两军爆发直接军事冲突。

退回去20年、10年，鼻孔朝天的美军怎么不与我军加装这个“安全护栏”？

对比过去，恍如隔日啊！

除了陆军是例外，海空军获得时代楷模称号的都是在与美军高强度军事对抗中的英雄单位。

我们这边是获得时代楷模荣誉，美军呢？则是电子战指挥官被纷纷解职。

解职的原因根据外媒报道，有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这句话居然是“丧失战斗信念”！

从骑脸式输出，到丧失战斗信念，前后不过短短二十几年时间。

是什么原因让我军在二十几年的时间里战斗力突飞猛进，从过去对美军是望尘莫及，到当下已经可以直接对抗，某些领域甚至超越？

是十八大之后，我们扎扎实实推进军改，扎扎实实去啃下一个又一个硬骨头，顶着巨大压力拿下一个又一个大老虎。

对比一下美军。

过去美军军费与我们一直是几十倍的差距，甚至当下美军军费也与我们保持4倍以上的差距。

军费投入从任何角度也是碾压我军，为什么美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军一步步追上来，成为自己不得不要主动加装“安全护栏”的对手？

因为目前美军的腐败已经成为系统性的顽疾，无论是军方还是政府，基本的净化能力已经全面丧失。

特朗普当选总统之后作为政治素人不知其中的深浅，还想稍微抑制一下美军内部的系统性腐败。

结果呢？

试探性对阿富汗驻军派出审计人员，连人带机直接被一发导弹干掉；

再次派出审计人员，再次被导弹连人带机一锅端。

因为美军这种系统性的大面积腐败，所以美军军费看起来很高，但是实际效用比是远远不如我军。

说起来明朝每年在辽东前线投入辽饷高达几百万两，养兵数十万，关宁军对手不过是一个后金部落式政权。

其全部人口不过几十万，真正能披甲上阵的男丁不过四五万人，就这么一个部落式政权明军却屡战屡败，丧师失地，直接被打出心理阴影——

甚至于创造出什么“满洲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这种现状一度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明廷每年花费几百万两银子，养军数十万就是干不过区区几万后金军队？

后来慢慢才知道，明末的腐败是系统性的。

朝廷拨下的粮饷，仅仅在户部、兵部、工部等几个衙门转一圈，都还没有出京城，就被各级官吏贪墨了40%。

再经过总督衙门、巡抚衙门等层层盘剥，到了一线将领手上就只剩30%，各级将领还要贪墨一部分，最后大头兵甚至连一分银子都拿不到。

辽东前线大头兵被欠饷成为常态，士兵如同乞丐连饭都吃不饱，如何有战斗力？

就是因为这种系统性的腐败，明朝中后期才诞生了奇葩的家丁制度。

每年数百万两辽饷打造的几十万大军真正能上阵作战的也就是区区几千家丁而已，这样的军队屡战屡败也就是一种必然。

当下的美军越来越有明末明军的趋势。

6000美元一个咖啡杯，800美元一个避孕套，9万美元的一包螺丝钉——

这些看上去就极其不合理的开销，美军上下各级将领都见怪不怪熟视无睹。

如此腐败与浪费军费再多又有多少真正用在军队战斗力建设上？

再看看俄罗斯军队。

几年前绍伊古在俄军中推动军改，过程和风细雨波澜不惊的居然就把军改搞成功了！

期间没有一个俄军高级将领被查处，这样的军改过去也一度被吹嘘极大提升了俄军战斗力。

结果俄乌战争拉出来打了一仗立刻就现出原型——

打突击后续部队掉链子，搞穿插一大堆装备纷纷趴窝，光学侦查卫星、电子侦查卫星号称全球领先，结果发现不了乌军前线部队集结；

在乌东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自建的格洛纳斯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号称定位精度是10米，结果自己的无人机还在用GPS信号，空军飞行员将手机架在仪表盘上做手机导航。

这就是俄军军改的成果？

要不是俄罗斯皮大肉厚耐操，早就被乌克兰打了个稀里哗啦。

所以，我们对于大老虎落马，对于两任防长被查处，不要沉迷一些信源可疑的小道消息，不要对官方公告的说法去咬文嚼字，这些都没多大意义。

要站在军改的高度，要站在军队现代化建设的高度去看问题，这样才能高屋建瓴一览无余。

3 国家与民族之幸

最后，引用一篇我的旧文《让历史的火炬驱散未来的迷雾》的部分作为本文的结尾。

虽然那篇文章最后写的经济，其实对于军改，对于大老虎落马内在的逻辑是一致的。

说说当下。

目前我们正处于经济转型阶段。

经济转型是最痛苦的，同样推动经济转型的管理者也要背负巨大的压力。

前段时间网上动不动就缅怀邓公，借古喻今含义不言而明。

邓公当然很伟大，但是邓公的伟大恰恰是他成功推动了中国经济转型（从计划经济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如果我们回到1978—1992年这个历史阶段，当时的邓公在全社会的口碑不但远远达不到今天的程度，相反不同层次的人还有相当的怨气。

百万大裁军，军队有怨气；

干部年轻化，老同志有怨气；

经济转型，导致价格双轨制，倒爷横行，物价飞涨，老百姓有怨气。

经济转型属于典型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代价是前人承担，成果是后人享受。

也就是中国社会主义体制，还有那种有担当的领导人才能推动经济转型，在西方选举制度下几乎就不大可能。

邓公今天赢得全民爱戴，但是在1978—1992年那个阶段却完全不是这样。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都不知道，在那个年代，国内老百姓曾经流传过这样的顺口溜——

XXX像太阳，走到哪里哪里亮，XXX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

现在我们面临的也是一个经济转型的局面，在这个转型的过程中同样有相当多的人群有怨气——

反腐倡廉，贪官有怨气；

军改与军队现代化建设，被损害利益的人群有怨气；

供给侧三去一补，被去掉的有怨气；

扶贫攻坚，体制内有怨气；

遏制房地产，降低经济对房地产的依赖，房地产以及关联产业链有怨气；

三年动态清零防疫，躺平派有怨气；

但是以上每一件事都是应该做必须做的，每一件事都意义重大。

它们为这个国家能够可持续发展，为这个民族在本世纪中叶之前实现伟大复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谁不愿躺在舒适区你好我好大家好？

谁不愿天天分蛋糕皆大欢喜？

谁愿意做累死累活还得罪人的事情？

但是一个国家，一个经济体在关键时期总得有人站出来。

虽然阻力重重，也要毅然推动民众推动军队走出舒适区，勇往直前。

有人站出来是幸运，没人站出来才是民族之大不幸。

我想十年或者几十年之后，那个时期的人们会高度评价当下这段历史的。

我们不仅要低头走路，还要抬头看天，不仅要务实也要务虚，不要被纷繁的事物遮蔽你的双眼，还要有点历史格局——

现在我们大致就是处于上个世纪90年代中后期那个阶段，最难熬的山坳快要走过去了。

经济是如此；

军改同样如此！

看着当下生机勃勃如同朝阳一样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对比一下暮气重重的美军，我只想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