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普京意图的两种判断

11月17日，犹豫了大半年的拜登政府终于批准基辅用美国远程武器打击俄境内目标。

两天后，乌克兰首次使用美制陆军战术导弹攻击了俄罗斯边境地区。

作为对这一重大升级举动的回应，俄总统普京立即批准新的核武政策，称一旦俄罗斯受到核武国家支持的常规导弹袭击，可能动用核武器。

11月21日，俄罗斯向乌克兰境内第聂伯罗方向发射了一枚未携带核弹头的高超音速中程弹道导弹，并成功突破乌防空系统——此举带有激烈威慑的意味，警告基辅三思而后行。

不过反过来想，俄方此举也侧面反映出其对核武库/核威慑的高度依赖，面对西方不断升级的援乌举动，克里姆林宫实在没有太好的应对方法。

俄导弹落地过程中天空出现的火光。基辅方面最初称洲际弹道导弹，如果得到确认，则是人类历史上洲际弹道导弹首次在实战中被使用。

按照普遍预计，俄乌战争目前已到了启动停火谈判前的最后时刻，双方都在极力争取筹码。

美国放开对援乌武器使用的限制、乌军坚守库尔斯克阵地、俄军不断扩大在顿涅茨克的占领区，都是在为争夺强势谈判地位做准备。

对于停战谈判以及停火后的欧洲安全问题，当前西方内部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

一部分人认为，普京正在策划一场针对欧洲的征服战争，对乌“特别军事行动”只是他重新绘制地图的第一步，未来将继续威胁中东欧国家。

持上述观点的以美国民主党和欧洲建制派领导人为主，例如：

冯德莱恩称：“绥靖政策不会阻止普京，如果俄罗斯获得胜利，可能不会止步于乌克兰边界。”

美国防长奥斯汀表示：“普京在乌克兰不会停止，坦率地说，如果乌克兰沦陷，我真的相信北约将与俄罗斯开战。”

拜登总统在与特朗普辩论时也重复过类似观点：“如果俄罗斯在乌克兰获胜，普京将转向波兰和其他地方。”

按照今年北约华盛顿峰会的定性，俄罗斯攻击乌克兰的战略意图并非局限于乌克兰，而在于挑战整个西方政治、法治和军事安全秩序，北约绝不能让俄扩张意图得逞，将通过消耗战从根本上打垮俄罗斯……

2018年3月，位于加利福尼亚海岸附近的一艘俄亥俄级核潜艇试射一枚三叉戟洲际弹道导弹。

另一种支持停火的观点则认为，俄罗斯的目标是为了阻止前苏联国家以特定方式（主要指加入北约）融入西方轨道，而非有意对欧洲发动一场侵略战争。

以俄格战争为例。

格鲁吉亚“玫瑰革命”后，亲西方总统萨卡什维利一边倒向美国，期待依靠北约对抗俄罗斯。

2005年和2007年俄格间两次爆发矛盾，由于北约力挺格鲁吉亚，俄罗斯均选择退让，这使萨卡什维利信心暴涨、误判形势。

2008年8月进攻南奥塞梯前（南奥塞梯的角色类似于2014年之后的乌东顿巴斯地区），格高层普遍判断俄不敢出兵，开战后遭俄军强力反击，又将希望寄托在美国出兵或西方斡旋上。

由于北约未作出实质性反应，俄军很快取得胜利，事后在维持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独立的前提下，俄方从格鲁吉亚无争议领土撤军，危机宣告结束。

在一些西方温和派/亲俄派看来，乌克兰危机原本也可以按照格鲁吉亚那样的剧本进行，最起码不应该恶化到今天这种威胁扔核弹的地步，北约对乌克兰的支持很可能恶化而不是改善了欧洲安全形势。

南奥塞梯街头的俄军坦克。俄格战争是苏联解体后俄罗斯首次对外用兵，由于速战速决并果断撤军，未对俄罗斯与西方关系造成太大冲击。

实力层面，反对停火的美国民主党和欧洲建制派领导人习惯于夸大俄国威胁。

2022年1月，随着俄军在乌克兰边境地区大规模集结，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警告说：“莫斯科有能力对乌克兰造成可怕的打击。”

美海军分析中心俄罗斯研究项目负责人迈克尔·科夫曼则表示：“俄罗斯将挑战或暴力颠覆欧洲的安全架构，普京拥有足以威慑美国的常规军事力量。”

部分西方媒体讲话更是直接：“乌克兰部队无疑会英勇作战，但考虑到该国的地理位置、相对开放的地形以及俄罗斯享有的整体数量优势，乌克兰不太可能成功保卫自己……”

与之相较，支持停火的西方温和派/亲俄派反倒是“看轻”俄国实力，他们认为建制派精英有意渲染战争危机，从而帮助美国“附庸”欧洲、阻止欧盟走向战略自主。

账面力量上看，北约在现役地面部队和海军舰艇方面比俄罗斯有3：1以上的优势，在战机方面更是拥有10：1的优势——这还不要提武器质量差距。

此外，北约维持长期战争的经济能力使俄罗斯相形见绌。

即使在没有美国、英国、土耳其等参与的情况下，俄罗斯相对欧盟内部的北约国家也不占优势。

经历过多次动员后，俄罗斯现役陆军部队确实比北约欧盟国家之和还要多，但在空军和海军力量方面仍处于明显劣势。

过去三年间，俄空天军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在面对实力孱弱的乌克兰空军时，它竟然无法建立起完全空中优势（注：西方援助的大量防空系统起到了关键作用，此即“区域拒止”的战场实例），而且还损失了不少飞机。

俄海军的表现则更加糟糕，黑海舰队主力已从克里米亚撤回俄本土的新罗西斯克，被迫放弃了对乌克兰黑海沿岸的封锁，逐渐成为一支“存在的舰队”。

支持停火、理性看待俄罗斯威胁的西方声音认为，克里姆林宫很难指望在陆地上取得像二战初期德军那样的决定性胜利，以应对与北约全面海空军冲突的灾难性影响。

一旦与北约开战，俄军波罗的海舰队和黑海舰队都将遭到毁灭性打击，面向欧洲方向的出海口将被彻底锁闭。

简而言之，俄乌停火结果是可控的，不会像强硬派宣扬的那样危险。

经此一战，俄罗斯至少需要十年时间才能恢复元气，其未来的战略重心也不一定放在欧洲（《俄罗斯“复兴战略2.0”》）。

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爆发后普京与默克尔举行会谈。欧洲内部存在强大的亲俄力量，且随着特朗普回归有抬头的趋势。

近期有欧洲媒体对俄乌停火事宜进行了一份欧盟成员国内部的民意调查，调查被分为“正义阵营”（反对停火，援乌到底）与“和平阵营”（停火谈判）。

结果显示，在接受调查的几个主要欧盟成员国中，除波兰外，和平阵营的支持率均超过了正义阵营。

其中德国的比例尤其悬殊，49%的受访者支持和平阵营，仅19%的人支持正义阵营。

分析认为，多数欧洲人已经意识到这场战争无法取得全面胜利，也无法恢复乌克兰的领土完整。

他们并非喜欢这种无奈的停火，只不过是在“糟糕”与“更糟”中做出现实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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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普京意图的两种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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