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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种族主义抬头的“大撕裂”背景下,华人成为新冠疫情的替罪羊,其他亚裔群体出现撇清关系的举动,仇亚情绪的渲染等,诸多外部因素促使这类“各扫门前雪”的行为发生。
中新社记者:谢萍 金旭
陈奕平,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华侨华人研究院副院长,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基地首席专家,教授、博士生导师。主持国家级社科基金重大重点项目、教育部重大攻关项目等多项,出版《和谐与共赢:海外侨胞与中国软实力》《人口变迁与当代美国社会》《依赖与抗争——冷战后东盟国家对美国战略》《世界侨情报告》等著作多部,在《世界经济与政治》《当代亚太》《美国研究》等杂志上发表学术论文50余篇。
陈奕平。本人供图
距离弗洛伊德被美国警察跪压致死已过去一年有余。这一年中,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未得缓解,而且亚裔遭受歧视及仇恨犯罪的现象还愈演愈烈。
尤其令人不安的是,甚至有部分亚裔与华裔划清界限,甚至发表对华裔不友好的言论,而这无疑助长仇恨情绪和歧视行为的蔓延。
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华侨华人研究院副院长陈奕平近日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解码美国种族主义歧视不仅出现在白人和非裔、白人和其他少数族裔之间,同样存在于包括亚裔在内的少数族裔内部。
肤色、外貌这类易于攻击的标签深深刻在种族命题中。陈奕平认为,族群关系间的冲突是一场场歧视悲剧的导火索。
“长期以来,非裔美国人因歧视而无法享有应得的权利,导致美国反种族主义的主流叙事聚焦在黑白关系难以调和的矛盾上。”陈奕平指出,“黑白”关系的渊源可以一直追溯至1619年,当第一批黑人奴隶被贩卖到弗吉尼亚的詹姆士顿港口时,就被贴上“契约奴”“奴仆”的标签,到17世纪晚期黑人奴隶制度最后确立,白人的种族优越感和对黑人的奴役便在美国土地上生根发芽。
资料图:反种族歧视抗议活动在美国首都华盛顿进行。中新社记者 陈孟统 摄
陈奕平指出,20世纪轰轰烈烈的民权运动在一定程度缓和了美国白人与非裔美国人之间的矛盾冲突,但美国依然存在白人对非裔的“系统性种族主义”。弗洛伊德案件重新点燃“黑命攸关”(Black Lives Matter)运动的火种,暴露出美国社会对非裔暴力执法、滥用权力等问题。
非裔美国人凭借着强大的族群身份认同和族群动员能力获得了一定“特权”,各州政府、大型企业、学校等为了安抚非裔,纷纷加强对非裔的“专属”优待,提供免费治疗、专属奖学金、填补就业职位等福利。陈奕平称,但就在非裔享受就业、教育、医疗等领域的福利时,部分亚裔却沦为隐性“种族配额”的受害者,遭到区别对待。
陈奕平强调,美国族群间的不平等不但没能消除,反而将矛盾逐渐转向紧张的“黑黄”关系。弗洛伊德案件引发的示威游行活动不断被爆出“失控”行为,包括华人在内的亚裔也成为暴力示威活动的受害者。
“亚裔身处歧视链底端”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早在1992年美国洛杉矶暴乱中,黑人暴动者将泄愤目标瞄向以韩裔为首的亚裔群体,两千多家韩裔店主经营的店铺遭到抢劫和破坏。2020年新冠疫情发生以来,非裔和亚裔的隔阂也在加深。亚裔女护士在纽约地铁内遭黑人暴打、华裔女性在曼哈顿无故遭非裔女性攻击、非裔少年无端推倒华裔拾荒老妇……这类事件并不完全偶然,也正加剧亚裔的恐惧和焦虑。
资料图:亚裔在美国纽约街头遭非裔女子“锤击”。截图自:央视新闻
美国非营利组织“Stop AAPI Hate”发布数据显示:43.7%的仇恨事件受害者为华裔,他们比其他亚裔群体更容易成为种族主义攻击和仇恨的目标,其次是韩裔,占16.6%,菲律宾裔占8.8%,越南裔占8.3%。
对华人排斥现象也在亚裔群体内部出现。据报道,带有“我是亚裔,但我不是华人,我绝对不是病毒”等字样的T恤衫在网络平台售卖;参选美国国会众议员的韩裔美国人萨莉•金(Sery Kim)公开发表仇视华裔的言论…..
陈奕平认为,在美国种族主义抬头的“大撕裂”背景下,华人成为新冠疫情的替罪羊,其他亚裔群体出现撇清关系的举动,仇亚情绪的渲染等,诸多外部因素促使这类“各扫门前雪”的行为发生。此外,也要看到亚裔群体自我认知的多样性在影响他们的行为判断。
陈奕平说,亚裔美国人(Asian American)是由“他者”定义而逐渐自我内化的一个词。美国人口普查局对“亚裔”的定义,是指“根”(origins)在远东、东南亚或印度次大陆的人口,不是国籍概念,而仅是种族概念。这里所说“根”,大致包括两种情况:一是自我确认属于亚洲种族或祖先为亚洲人的美国人,二是出生在亚洲或在家庭中使用亚洲国家的语言和文字的美国人。
“同非裔美国人相比,美国的亚裔不是一个同质体,内部文化更为多元且复杂。”陈奕平称,亚裔群体以其良好的经济状况、教育水平与社会地位被誉为所谓“模范少数族裔”,但华裔、日裔、韩裔、印度裔等又各自保留独特文化背景,归属感强烈,使彼此在文化、宗教、政治认同、社会阶层以及祖籍国间历史渊源等方面产生分歧或矛盾。
陈奕平表示,除了历史惯性和系统制度因素外,美国选举政治和政党政治对族群议题的渲染,加深了各族裔对华裔的偏见和误会。比如,为获取选票、赢得选举,政党和政客或大肆炒作族群议题,或不断渲染所谓的“中国威胁”等妖魔化言论,污蔑华人为“间谍”,尤其当新冠病毒被冠名“功夫流感”“中国病毒”时,仇恨矛头直指华人。
他认为,亚裔内部有人也接受了上述妖魔化言论,为求所谓“自保”指责华人,使得华人遭受双重歧视。
很多调查研究也已证明,疫情中发生的歧视事件与受害者的出身没有关系。对加害者而言,“黄皮肤、黑头发”就是攻击目标,根本不会仔细判断攻击对象的具体身份,所以试图与华裔划清界限的做法无异于“竹篮打水”。
资料图:纽约举行反仇恨亚裔大游行,图为民众游行穿过布鲁克林大桥。中新社记者 廖攀 摄
应对歧视关键在于亚裔凝聚力
对亚裔来说,如何更好地应对歧视事件?陈奕平表示,其关键在于提升亚裔群体间的凝聚力和影响力,加强法律对亚裔权利的保障。
陈奕平表示,凝聚亚裔力量能够有效抵制抹黑华人、挑拨离间的言行,共同反抗亚裔歧视,追求平等权利。“1982年在美国底特律发生的陈果仁案引起亚裔群体极大的不满和抗议,促使他们联合起来推动对自身权益的维护,此案对现在的亚裔处境极具借鉴意义。”
由于参政积极性不高、政治意识不强,亚裔曾被称为“哑裔”,这不利于整体力量的展现和权利的争取。陈奕平指出,亚裔可以发挥群体选票的力量,踊跃参政,提高其在各级别政府部门的参选人数,在参选中表达政见,积极发声,打破美国社会对亚裔族群的刻板印象。
资料图:数百人在美国旧金山湾区密尔布雷市参加反对歧视亚裔的集会。 中新社记者 刘关关 摄
事实上,华人身体力行,始终活跃在反亚裔歧视的第一线。据报道,纽约州参议员刘醇逸组织举办线上亚太裔传统月庆祝活动,表彰积极参与反亚裔仇恨活动的人士;美国运输部前部长赵小兰发表题为“美国亚裔应获尊重,而非承受‘滚回中国’等侮辱”的文章,强调亚太裔是美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美国国会华裔议员孟昭文提案《亚太裔美国人历史教学法》,旨在加深对亚太裔美国人的历史、贡献和经验的了解,以帮助打击对亚太裔的偏执和仇恨……
“推进相关立法的完善是提升亚裔影响力的关键,从而争取法律对亚裔权利的保障。”陈奕平指出,《反新冠仇恨犯罪法》的通过是打击反亚裔犯罪的开端,这不仅是美国国会议员积极推动和支持的结果,也是亚裔团结一致争取到的成果。
陈奕平说,“美国各州和地方政府的重视和支持、司法系统的理解和执行,以及社会固有族群矛盾的缓和程度,都是观察该法案成效的关键。”
原标题:《独家 | 陈奕平:何以解码“我是亚裔,但不是华人”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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