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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什么是民国?
一个名叫《一朝穿成军阀姨太太》的网络小说走红,这样的小说看看标题就知道写的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脑残故事情节。
但是据说这个脑残小说居然引得一帮现代都市女子无比艳羡,纷纷表示希望能穿越回民国给军阀当个姨太太,认为那样就可以和军阀上演一出出英雄爱美女的感人故事;在上海滩十里洋场的欧式豪宅别墅里过着精致奢华的生活。
这些女人居然还把自己的化妆成军阀姨太太的照片堂而皇之的发出来炫耀,那种炫耀里充满出了深深遗憾,因为不能给民国的军阀们当个小老婆姨太太的遗憾。
她们心中想象的场景可能是霸气的军阀丈夫在外争地盘打江山搂钱,自己则可以借势成为人上人,身居深宅大院,周边仆人环绕,有着大把金钱供自己挥霍,享尽人间富贵。
民国的军阀是什么?就是持牌抢劫的土匪,《情深深雨濛濛》里面的陆老爷不就个由土匪招安的失势军阀吗?
什么是民国?
民国不是上海滩十里洋场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衣香鬓影;民国是河南农村的连年天灾饿殍千里卖儿鬻女兵匪横行。
我的家乡是河南舞阳县一个农村,位于沃野千里的中原腹地,向西几十公里就是豫西山区的余脉,向东向南向北都是平畴千里的中原沃土。就这么一个自古是天下粮仓的好地方,在当地八十岁以上老人的记忆里却是充满了苦难和悲伤。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祖祖辈辈都是雇农。父亲明年就要八十岁了,是1942年出生的人,出生那年正是惨绝人寰的河南大饥荒开始那年。
河南发生的那场震惊中外的大饥荒主要是在豫东黄泛区。
我从十多年前开始,闲来无事就喜欢和父亲还有其他比他年龄大的村里老人聊他小时候的事情。尽管父亲在民国的时间不长,但是也已经有了印象,能说出来很多实实在在的感受,至于那些年龄比他大的村里老人,回忆就更多、更丰富、更详细了。
从他们的口中我知道了不同于文人墨客电影小说里岁月静好的另一个民国。
在和他们长久的交谈中,我发现他们对旧社会(他们称民国为旧社会)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无时无刻不在的饥饿和遍地的趟将土匪。
一、饥饿
我们这个村子不大,据说有一二百年的历史,现在有1000人多点儿,已经是解放前人口的四五倍。如果不是前边三十多年严格的独生子女政策,人口应该会更多。
在我父亲和其他老人的回忆里,他们小时候除了大年初一初二,一年到头是见不到白面白馒头的。在大年初一初二也就是有一个半个白面馒头吃。平时包括农忙季节也是青菜和玉米糊糊煮一锅,蒸红薯,煮红薯。
因为饥饿,普遍的营养不良和浮肿,小孩子标准长相就两种,一种是四肢纤细,肋骨外翻;另一种是四肢纤细肚大如鼓,肚皮肿的都透明。
老人们说野地里、乱坟岗、河沟边一年到头经常可以见到被扔掉的死去的小孩。有病死的,有饿死的,有刚出生无力抚养抛弃后活活饿死的。
这些孩子的下场都是一样:被野狗撕咬的支离破碎,肠子拖出去几丈长。可能是老人们见得多了,习以为常,说起来这些来没有丝毫的恐怖和悲伤。
有时候他们还互相打趣,“xxx,你二伯家xxx八岁时候不是饿死了扔到南河坡,后来狗扒出来吃了吗?”被说的人也不示弱,立马就能回一句“你那个小妹妹七岁头上不是卖到南乡山里换了半袋苞谷(玉米)吗?”周围的人都会笑起来。
那个被人说卖了妹子的老人我从没见过他外甥来他家串亲戚。看来那个妹子卖到了山里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这么悲惨的往事在他们这代人中间不会引起悲伤,谁家没有经历过孩子夭亡的事情啊?很多人家里都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他们觉得那时候这种事情就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不要指责他们的麻木不仁。
我们家那时候是给我们村子的地主家(下边我们会说他们家的事情)种地。我家那时候人多,租种的土地也多,虽然地租很重,但是这样下来还能让大家子人有菜糊糊吃,不至于饿死,不至于把家里的养不起的孩子卖了或者抛弃。
粮食的产量非常低,小麦玉米的产量用老人们的话讲叫“种一葫芦打两瓢”,所以一般人家如果有地那就是种红薯和谷子。这两样的产量相对高,不怕地薄,还耐旱。
因为饥饿,各种现在人想不都不敢想的人间惨剧就出来了。
在饥饿的逼迫下,首先出现的就是经常性的大量的乞丐,伴随着乞丐的就是卖儿鬻女。老人们说,外地来本地逃荒要饭的人,你只要给他口吃的,什么事情都成做得出来。
那些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他们父母兄长用半袋子玉米红薯就能把她给卖了;如果是自己跑出来的,给饭吃就跟你走了。
那些未成年的孩子更不值钱,能卖个钱或者换些粮食更好,卖不到钱换来东西,只要有人要,白送了。现在想想,他们的父母也是没办法,与其跟着自己立马饿死,不如卖给人家好歹还有口饭吃。
那些带着孩子出来乞讨的妇女最不值钱,给她块馍吃她就会跟你走,给你当老婆过日子。
还有把自己的老婆典出去给别人当老婆,生孩子,生完孩子再回来,换些钱粮;可能过段时间还会再次被丈夫典出给另外一个男人生孩子去。就这样为了自己为了家人孩子,女性过着没有任何尊严的人生。
特别是一到冬天,村子里每年都会有人冻死饿死,村外的大路边经常是可以见到冻饿而死的人(饥饿的人更不耐冻)。这些冻死在野外的人没人管,没人埋,最终的结果都是被野狗撕咬吞食。
穷人家是这样,地主家好些吗?
稍微好一些。地主家里虽然地多,但是不打粮食啊,产量低,那时候五六亩地的产量比不上现在的一亩。大多数地主家里土地并不多,几十亩的居多,家里人口多,但是也得精打细算,基本上家里人都要参加劳动,雇得起长工的不多,都是雇短工。
但是不要以为他们就是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不是的,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任何一个有点儿财力和地位的人都会去欺负人,欺负不如他的人。这样的小地主在我们村子有好几个,每个人都娶(买)小老婆。
这几个女人我都认识,小时候村里人对她们几乎从来不叫名字,而冠以一个统称:小婆。
我们村子里最大的地主姓王,基本拥有我们村子七八成的土地,在我们附近北舞渡镇上还开的有油坊当铺等生意。执掌家业的当家人是清朝秀才,本地有名的士绅,当着县商会会长,据说还当过一任镇长。
他们家也就是只有春节和刚收完麦子的一个来月舍得吃白面馍,其余时间也是玉米面和小麦面掺和着做饭。
说说我家的真实事情吧。我妈妈给我们多次说过我姥爷的一个小弟弟的事情:姥爷家是隔壁叶县的离我们村子不到五里路,兄弟六个,他是老大。姥爷的父母早早就死了,死因不外乎生病无钱医治加饥饿。
在他十七八岁那年春季又是饥荒,他们兄弟六个分成了三队分头出去乞讨,商量好了等到收麦的时候再回来。大的带小。夏季收麦季节,二姥爷一个人带着一只鞋回来了,他带的最小的五岁的小弟弟没回来。
问他原因,他说他们走到山里要饭要了好多天,有一天在山里走,几天没吃饭,小弟弟实在饿的受不了了哇哇大哭。二老爷没办法,就让小弟弟坐在路边他去找些吃的回来,还给了他一根棍子打野狗。
等二老爷拿着讨来的半碗稀汤回来时,小弟弟不见了,只有棍子扔在一边,二老爷找了很久只找到了一只鞋。肯定是被狼或者野狗给叼走了。
1942年的河南大饥荒惨绝人寰,但是长期以后并没有在河南人的记忆力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原因太简单了,那些年,年年都是饥荒,天天都饿死人,只不过民国三十一、三十二年饿死的稍微多些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我问父亲和其他的老人们,解放后三年自然灾害时候有没有解放前悲惨。他们的回答很一致:三年自然灾害算什么?那两年虽然苦,但不是一点儿吃的没有,好歹有集体有政府管着。实在没吃的你可以向村里借粮食,政府也有救济,用不着像旧社会那样逃荒要饭去。
舞阳县志记载:“1958年人民公社化,同年宣布黑热病、钩虫病、花柳病彻底消灭。1959年“由于工作失误和自然灾害,造成严重缺粮,县委书记“实事求是”反映情况,“省政府调粮350万公斤”渡荒,是年秋旱。
1960年,“春,饥荒严重,群众生活极端困难”,是年12月开展反共产风、浮夸风、生产瞎指挥、干部生活特殊化运动。1961年大食堂全部解散,“群众生活得到改善”,将公社改为“人民公社”。
旧社会没吃的是真没有吃的,而且没人管你,你饿死拉倒。
民国时候的普通大众就是像野草一样生长,像野草一样死去;政府在老百姓眼里就是征税征粮拉夫派款,从来不去关心普通的老百姓的死活。
长久以来有一个事实是本世纪前五十年中国的人口几乎没有增长,一个例证就是《辛丑条约》赔款4.5亿两白银,据说是每个中国人一两,那么1901年时中国的人口大致是4.5亿。
到了五十年代初期,全国人口大概是5.4亿,五十年只增长了不到一亿,这么大的人口基数大约每年人口净增长不到200万。新中国成立五十年的时候,人口是12.95亿,这还是在严格实行了20多年独生子女政策的前提下。
我看到有人据资料推算,河南全省平均单产在清朝前、中期有100公斤,民国时期不足100公斤,黄河沿线各县一般只50公斤上下。豫西紧邻河南宝丰的鲁山,进入民国后,粮食产量较清代有大幅度减少,1912年鲁山县粮食平均亩产113.5公斤,到1928年时平均亩产40公斤,1942年降为平均亩产24公斤。
舞阳县离着宝丰叶县也不远,亩产也差不多。
饥饿,普遍的极度的饥饿是造成人口增长缓慢的主要原因。饥饿也是民国的基本社会特征。国民存在了三十八年,无论是北洋军阀的民国还是国民党的民国,从来没有能力解决中国人民的吃饭问题,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解决饥饿问题。
二、匪患
我们这里骂不讲理、霸道的人有一个口头禅:看你恶的跟趟将土匪似的!
这里“恶”就是不讲理、凶蛮霸道。
趟将,就是我们这里包括整个河南中西部地区对土匪的统称。可能就是这些打家劫舍的恶人到哪里作恶都是遇不到任何抵抗,一路平趟。本地把土匪的队伍称为大杆,说土匪来了就是“大杆来了”。
河南的匪患民国以来驰名中外,为患剧烈。河南好多村子特别是豫西地区名字都带寨(砦)字或者有老城墙(解放后基本都拆迁完了,但还有痕迹),就连省会郑州城中村的那些老村子的名字也大都带砦字。
按说河南都是平原,不具有成为山寨的条件。这些寨(砦)就是一些大的村子为了防土匪自发修筑起城墙而得名。
河南的匪患有多厉害,厉害到毛主席亲自下指示命令四野101专门抽出来部队剿匪。
早在1948年,陈毅和邓小平联名给毛主席写的报告,其中言及河南匪患:“我党足迹遍全中国,土匪恶霸之猖獗恐无逾河南者……南下干部数起黑夜被杀害,单人不敢独行……”
河南匪患本已严重,加上又被蒋介石集团在行将败亡之际指使的军统、中统特务机构加以利用,已经成了政治土匪,严重影响到了解放全中国的进程和已经解放的河南省的安定生产生活。
因此剿匪成为刚刚解放的河南省的头等重要的工作,势在必行。鉴于此,在毛泽东主席的指挥下,剿匪大战开启,以河南地区为先。
林彪得到毛泽东的指示后不敢怠慢,在当时的河南省会开封专门接见了河南省军区司令员陈再道安排剿匪工作。林彪重视河南的剿匪工作不仅是因为毛主席的指示,而且他自己南下解放全国的道路上在河南已经被土匪们破裤子缠了腿。
1949年初,四野第42军在平津战役胜利后,奉命南下追击国民党军队。南下途中在河南省安阳新乡,土匪头目王自全、王三竹、贾希珍,以及叛徒吴兰田等部,仗着有国民党军第40军在新乡一带,虽经华北军区所属第70军包围,但仍扼守要地,拒不投降。
到五月初42军与华北军区70军合兵一处攻克安阳城,全歼了城内顽军与土匪。接着47军南下解放新乡城,然后在豫北地区就地开展剿匪工作,才彻底清除了豫北匪患。
陈再道
根据在豫北的经验,河南的土匪比国军正规军难打难缠的现实,为了迅速剿灭豫西匪患,林彪决定给与陈再道重兵支援。
林彪命令第42军的4个师,58军的2个师,另把热河的骑兵师也调往河南协助配合剿匪( 河南地形平坦适合骑兵机动作战);再加上地方武装部队,剿匪部队多达15万之众。据说这是陈上将在战场上指挥部队最多的一次。
兵马齐备以后,陈再道根据匪患的力量和剿匪的难度、以及地理情况来部署:豫西之陕州(洛宁)地区,组建了42军124师、125师、155师、河南军区独立8、9团、陕州洛宁两地方部队的联合剿匪大队。陕州方面的剿匪部队由文建武担任政委、42军副军长赵东寰担任总指挥。
剿匪工作从1949年7月中旬开始,到12月初基本结束。后来赵东寰在《回忆剿匪斗争》中回忆道:“….. 1949年12月上旬,豫西剿匪之基本任务已胜利完成。历时4个来月,在河南省委、军区的直接指挥与陕州、洛阳两地区党委领导的大力支持下,在豫西军民的密切配合下,取得了可喜的剿匪战果。
原有近2万名土匪,除少数散逃在外乡,余均已被歼灭。共歼匪70余股,计19783人,破获国民党特工组13个,缴获各种枪2.43万余支,六〇炮与迫击炮38门,子弹30余万发,电台9部及大批物资装备。”
豫西剿匪总指挥赵东寰
42军后来作为首批受领党中央毛主席“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命令的部队,首先从驻地漯河出发跨过鸭绿江,在军长吴瑞林、政委刘兴元的率领下与另一股土匪——以美国为首的17国联军浴血奋战,打出了军威国威,打出来了新中国七十年的和平。
河南的匪患自清末开始,一直到建国后五十年代初才彻底平灭。河南匪患尤其是豫西为剧。
豫西的大股土匪最有名的前期莫过于绰号“白狼”的白朗,后期是号称老洋人的张庆。
这两个人都是豫西宝丰人,拉杆子出来第一步就要从我的家乡舞阳地面上经过。宝丰鲁山往西就是连绵的豫西山区,穷的更厉害,没啥可抢。出了鲁山宝丰向东第一站就是舞阳、叶县,从这里开始就是平原了,就能开抢了。舞阳有点儿类似于波兰在欧洲的状况,它是大国的垫脚布,我们是土匪的垫脚布。
一般说起白朗还具有点儿农民起义的性质。
白朗(1873~1914年),又被称为“白狼”,河南西部宝丰人,在青年时期曾投巡防营当兵,枪法颇精。早在武昌起义爆发之际,他就在家乡组织二三十人响应起事,至1912年冬,以白朗为首的农民军发展成为六七百人的军队,在河南西部地区来回驰骋,名声大振。民国初年,河南灾荒严重,经济凋敝,再加上河南都督张镇芳作威作福,巧取豪夺,河南大地哀鸿遍野,民众水深火热,灾民成群。
白朗充分利用灾民对清政府失望、怨恨的反抗情绪,积极与其他绿林头目李鸿宾、宋老年等人联合,以舞阳县母猪峡(现属舞钢市)为根据地,打着劫富济贫的口号,聚众抗击官府,开始了土匪生涯。白朗在霍山突破北洋军的包围,于3月7日一举攻克湖北老河口,歼敌两千余人。
1913年7月,“二次革命”前夕,起义军接受革命党人联合反袁的要求,先后攻克唐河、禹县等地,声威大振。大批灾民、游勇、绿林纷纷加入,队伍成分日渐庞杂。
1913年9月,白朗攻入湖北,夺取湖北枣阳,占据县城十一天。
随后又再次进入河南,在均县、鲁山、宝丰等地,与鄂、豫、陕三省联军激战。10月,陕西陆军团长王生岐主动起义,率部参加白郎队伍。11月白朗所部又攻陷宝丰县城。到这年冬天,白朗起义军发展到了近万人,白朗自称中华民国扶汉讨袁司令大都督。
1914年1月,白朗率领两千人,消灭了进入豫西的官军,越过京汉铁路,接连攻破光山、潢川、商城及安徽省六安、霍山等县城。袁世凯将张镇芳撤职,派陆军总长段祺瑞兼任河南都督,调集两万多人进行围剿。
白朗起义历时三年多,先后转战豫鄂皖陕甘五省,征程数千里,攻破县城四十余座和许多关隘,所到之处“劫富济贫”,打击了地方封建势力,冲击了袁世凯的统治。白朗引发了袁世凯政府的极大恐慌,派段祺瑞纠集八省十几万北洋精锐才最终平灭。
老洋人张庆就纯粹是土匪了,张庆1922 年至1924 年间在豫、皖、陕、鄂诸省为祸四方。
其本名张庆,又名张占彪、张廷献、张国信(庆),1893年4月17日,出生于河南宝丰一个贫苦农民家中。因他长得身材高大魁梧,黄发深目高鼻,很有洋人模样,所以后来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老洋人”。还有一种说法,张庆有一次听到别人说洋人如何厉害,他便愤愤地说道:“我比洋人更厉害,我是洋人的老子!”于是这外号渐渐取代了他的名字。
老洋人
张庆一开始和哥哥张林兄弟俩跟着一些老乡投奔本地的大匪首白朗,转战豫、陕。后哥哥张林在与陕军陈树藩的战斗中被打死,不久白朗也被杀,白朗群匪做鸟兽散。张庆遂返回老家,改名张廷献。张庆随后投到了豫西镇守使丁香玲的巡缉营(土匪成了官军了),被分配到灵宝县城的巡缉队马队当马兵,参与剿匪。张庆曾两次招安进入官军又两次叛离复为土匪。
张庆为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胆大妄为。当时驻扎洛阳的是北洋皖系军阀吴佩孚,他派小分队潜入洛阳绑架了洛阳城关学府包括校长在内的41名师生,制造了轰动全国的绑架事件。
更为奇特的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土匪小分队摸清了吴佩孚每月初一或十五去洛阳关帝庙(关林)上香的习惯,居然策划暗杀吴佩孚吴大帅。刺杀当日,正在庙里上香的吴佩孚仓皇从庙后院逃出,小分队被吴佩孚的卫队击溃。这两件事让威名赫赫的吴佩孚在河南的颜面扫地。
1922年10月23日,老洋人匪群从临汝、鲁山、宝丰地区撕开吴佩孚军队的重围,向东逃窜,10天之内横贯河南,从豫西一直打到皖西。途中,老洋人还以响应孙中山的革命为旗号,将“河南自治军”改名“河南建国军”,一路经过鲁山、方城、叶县、舞阳、郾城等县,穿越京汉铁路,进入豫东,攻占了上蔡、项城、沈丘、新蔡等县城。真是一路平趟,遇不到阻碍。
随后老洋人又利用内应,攻下了安徽阜阳,掠夺了皖系军阀倪嗣冲的阜阳老家,从其家里起出3000支步枪、13挺机枪、200多万发子弹,甚至还有几门大炮,并掳走了阜阳县知事陈祖荫和阜阳天主教堂神父、意大利人马福波。
最后老洋人匪众在官兵到来前,纵火焚烧了阜阳城。
得到倪嗣冲补给后的老洋人兵强马壮,从阜阳满载而归返回河南。他带领群匪迅速攻占息县,绑架走基督教牧师、美国人巴牧林夫子;再攻陷正阳县,绑走基督教伦敦会牧师、英国人贺尔门,继而掘断京汉铁路明港至信阳一段铁轨;然后沿京汉铁路北上,相继攻陷遂平、郾城等县。每当遇到官兵围剿,老洋人便下令将抓到的洋人推到一线,使得官兵不敢开枪,眼睁睁看着土匪呼啸而去。
老洋人张庆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其实所到之处烧杀抢掠。1923年11月23日,老洋人匪众在决意南下四川的途中,受到吴佩孚军和湖北军阀的两面夹击,杀性大发,途中攻陷豫西南阳的淅川县李官桥镇,在镇上见人就杀。据史料记载,土匪在淅川县一地就杀死了民众达4326人,焚毁房屋2.6万间。
由于李官桥镇隔着丹江与湖北相望,土匪还将死尸抛到江中,希望叠人桥而过。鲜血染红江水,惨不忍睹。土匪途中还四处搜罗年轻妇女,遇到怀抱妇女的婴儿,一把夺走,摔死在地上。被轮|奸致伤,致死的妇女不计其数。张庆手下的另一股土匪攻进了郧西县城,布满四乡,盘踞多日,作为休整。
他们除勒令乡民供应饮食之外,还四处搜寻年轻妇女,挟至营盘进行轮|奸。
遇有怀抱婴儿的少妇,杆匪就将婴儿夺过,随手抛弃,然后挟妇而去;稍有反抗,即被戕杀。匪徒人数众多,动作野蛮,被奸妇女几乎无不致残。一名孕妇遭多人轮|奸,当场血崩身亡。另一名12 岁幼女被奸后,气息奄奄,次日丧生。据不完全统计,在这次郧西匪祸中,幼女妇人被奸致死者达二三百人之多。老洋人张庆土匪的残暴可见一斑。
当老洋人张庆打出了自己的名气以后,盘踞郧西时,豫陕鄂各地小股杆匪纷纷前来投伙。一些恶霸将更是乘机混入打劫行凶或加入大杆。因此,张庆的土匪队伍迅速增至惊人的程度:人数超过3万,拥有骡马2500头,新式来复枪5000支,手枪300支,机枪、小炮各数架。
1924年1月中旬,因为被围剿的官兵逼迫甚紧,内部因为是否招安的问题起了内讧,张庆被同伙的一个匪首在议事厅火拼,然后中土匪顿作鸟兽散,有部分招了安。
张庆虽然死了,但是就像本拉登一样,已经成了一张靓丽的土匪名片,土匪们纷纷假冒他的名义打家劫舍。从1924 年1月中旬开始,无论在豫在鄂,在城在乡,老洋人余部各股杆首大多仍打着“老洋人”的旗号,一时间两省似有百十个老洋人同时为祸。
其中,老洋人的副杆首张得胜收容了残部,与姜明玉股合杆,继续在豫西打家劫舍,焚掠绑架,人数迅速从1000发展到3000,到这年年底竟又达到1万余人。他们仍号称“河南自治军”,横行于洛阳以南的嵩山山脉中,附近官军闻风丧胆,竟不敢前往围剿、交战。
河南南阳宛城区东约40公里的三户寨,民国时期多次被土匪围攻。民国十二年四月匪首崔二蛋纠集数百土匪围攻三户寨三天三夜,后不得手而撤离。期间,竟无一个官兵警察来救援。
说完前面的这些典型的大股土匪,我就把父亲他们经历的土匪横行的情况讲一下。
白朗、老洋人以后,大股的土匪不多了。豫西的土匪进入了化整为零小股作案的时期。
可能是因为白朗、老洋人的原因,宝丰鲁山一直是豫西土匪的温床和培养皿。
老人们说每年收了秋直到春节,每到天黑我们村的人就要带着老人孩子,拉着猪牛牲口集体跑到有寨墙的邻村去。为什么呢?躲大杆!
每年的秋收以后,宝丰、鲁山的青壮年就成群结伙的从山里出来,开始抢劫。他们也没个固定的首领,但是匪群一般是越聚越大,最后小的有百十人,大的有上千人,所过之处,所遇村镇无一幸免。抢劫财物粮食,绑票强|奸无所不为,无恶不作。
他们通常会把来不及逃跑的地主家的人绑起来索要赎金,如果要不来赎金他们一般也不把人杀了,而是带走,走到别处卖掉。土匪们从宝丰鲁山出来一路向东扫荡,经过豫东、皖北、一直到苏北地区,基本临近春节。
他们在当地把一路上抢劫的财物和换不来赎金的肉票卖掉换成现钱,然后化整为零再悄悄返回老家。周而复始,土匪们每年都会这样扫荡一遍,我们老家真是苦不堪言。
前文提到的我们村最大的地主家的几个孩子都被土匪绑过肉票,有个孩子没付赎金被土匪卖到了天津后来又偷跑了回来。饶是你爹是地主老财县里商会会长也不行。
我后来问我父亲他们,土匪年年闹这么厉害政府为啥不管?不派军队清剿?老人们都笑着说当官的都怕死,一听说土匪来了,跑的比兔子都快;另外土匪一般也不怎么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抢了就走了。
等到老百姓跑到县城报案的时候,土匪也早走了。土匪既然走了当官的也绝不会去追着土匪打。官兵警察如果下来“剿匪”了老百姓还得给他们送钱送吃的,慢慢也就没有人去报官了。
政府指望不上,老百姓就只有自救了。办法嘛,很简单!一是大村镇修寨墙,村里地主老财出钱买枪雇佣护院队。土匪来了就都躲进寨子里,护院队拿着枪和村民上寨墙。
我们村子小,修不起寨墙,就只好去西边的邻村躲避。土匪们一般也没有重武器,围两天讨不到便宜就走了。如果土匪来的突然,来不及躲进寨墙或者冲进了寨子,那就都倒了大霉。
豫西的匪患严重到什么程度?遍地是土匪!
老人们说村村有土匪。每个村子都有土匪,这些土匪也不多,每个村子也就三两个,有的庄子可能只有一个。他们不抢自己的村子,一般都是和其他村子的土匪联络好,十个几十个去抢远处的别村。
这些土匪人家平时和普通老百姓一样种田耕作,但是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家里都有枪,有马却不是用来的干活的。
那时候的豫西农村,除了财主家,凡是院子里有马的基本可以确定这家里是有人当土匪的。
前文讲到林彪特地把千里之外的热河骑兵师调来河南参加剿匪就是这个原因。
我们村子就有一个土匪,名字我就不说了,后来到我姥姥的村子抢劫时,因为弄错了时间,自己单枪匹马闯了进去,结果被村子里地主家的护院队包围,最后被打死在一户人家的猪圈里,尸体用牛拖着扔到了沙河滩里。后来过了很久才被他家里人偷偷拉回去掩埋了。
因为枪支泛滥土匪横行,各种雇佣杀人屡见不鲜,在河滩里,偏僻的小路边经常会看到被人用枪或者刀子杀死的人的尸体。很多时候人都死了很久了,家属还找不到尸体。
向政府报案?那是没有用的,不仅案子破不了,还会被警察们讹诈一笔钱。苦主家里只有雇人四处打听凶手和仇家是谁?如果能打听出来仇家是谁,那就也出钱雇佣杀手把仇家找机会暗杀了。就这样冤冤相报,仇杀不止。如果不能和解,最终就是不停的杀下去,最后都是两家彻底完蛋。
三、兵匪一窝的民国政府
民国的各级政府不仅指望不上,而且你还得离他们远远地。
水旱灾害,民国的政府是不会救灾的,一是没这想法,二来也没钱。河湖泛滥,土地盐碱化也不会管,兴修水利就更谈不上了,这就造成粮食产量连年下降,饥荒成为常态。政府下属的区公所区长保长甲长们,那更是如狼似虎的欺压普通老百姓。
他们最常用的敲诈办法有两个:
一个招数是故意指派你家里的人出去当兵。不愿意去,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给他们行贿,要么自残,就是把右手的食指砍掉(这样就没法扣扳机打枪了),小时候我见过我们村子还几个没有食指的老人,后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惯用的敲诈手法是农忙时节编造理由征用你家里的人或者牲口说是做官家的事情。
农忙季节谁家耽误的起啊,那就只有给保长甲长们行贿。谁家也经不起几回这样的折腾,中等甚至富裕收入的农民很快就会破产。
民国这样的社会是一个善恶不分,兵匪一窝的国度。除了少数中央军嫡系部队,其他地方军阀的部队大都是土匪招安穿上了军装。
我讲一下曾经在漯河驻扎的范龙章,一个典型的在土匪和官军之间来回无缝切换的小军阀。
范龙章是河南洛阳人,在大动荡的二三十年代,他先是当了土匪,曾经跟着另一个土匪姜玉明(前文提到的和老洋人副手张得胜合伙的)投靠到当时河南军阀憨玉琨手下第一混成旅长王镇帐下,据说当天就在中岳庙当场脱了土匪的破棉袄换上官军服装,瞬间成了范团长。
后来一起往东打奉系的直鲁联军,姜明玉和范龙章最后都分别做到了军长、师长。姜反复无常丢了性命,范被冯玉祥部擒获,据说因为吉鸿昌欣赏他的忠义(不知从何说起),没砍他脑袋,关了18个月就给放了。范师长放出来后军队也没了,自己又不会啥营生,回到豫西只有两个选择:办民团还是当土匪。
一番思索,前范师长决定还是当干老本行吧(其实民团和土匪也差不多,但还是不够土匪自由)。
范师长主意打定,说干就干,而且干就干一票朗利的。
范龙章带着三千人的杆子就去打伊阳(这距离他被吉鸿昌放出来也就一个月不到),很快打下了一千多民团守着的伊阳县城,击毙王建召、重伤王凌云。
接着在打下嵩县、卢氏后,自封豫西自卫军总司令,盘踞三县,任命官吏,俨然一副土匪王国的景象(挺魔幻挺超现实主义的)。
没多久,孙良诚看到范龙章的实力,又给了个师长的名头,于是范大杆又成了范师长参加中原大战去了!
你看他几次成了光杆司令,又几次回豫西拉杆子东山再起,这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范龙章就成为各路大军阀眼里的香饽饽了。
中原大战冯阎联军中老冯是个穷逼,老阎是个抠逼,所以三下五除二就被老蒋的大洋和美女烟土打得大败。范龙章的师仅剩一百来人,干脆又一个人回去拉杆子,没多久又拢起来三股土匪编成三个团。
河南大军阀张钫一看奇货可居,用蒋介石的飞机给范投了委任状,又编成了一个师,又成了范师长。中原大战后河南归了蒋介石,派刘峙来做省主席。
刘峙
刘主席作为外来户他也搞不定地方,再说他本来就是来捞钱的,所以还得依靠河南本地的各路中小军阀来维持地方。
范龙章由土匪到镇嵩军到国民军最终成了国民革命军,身上的服装变来变去,不变的是一颗永远只想祸害百姓的的土匪之心。
范龙章投了蒋委员长以后,先驻防禹县(今河南禹州市)后改漯河。禹县自古就是北方主要的中药材集散地,有煤矿,还是盛产钧瓷的瓷都。禹州地方工商企业、各级官员也懂得孝敬,范师长一到,办煤矿的怎么也得两万元起才拿得出手,药铺送名贵中药一回也得好几斤。
这比当土匪强多了,所以范师长以后就很少专门当土匪了!
漯河是平汉线上的水陆交通重镇,号称小香港,自然比禹州富庶。范师长到了漯河,商会会长上门至少就得两万大洋起步,更别说各路神仙每家三五千不等的贡献。
范龙章治下的漯河、禹县、郾城,最好做的买卖就剩下老海了(贩毒,开烟馆)!后来实在不像话,范师长被撤职查办。再后来抗战军兴,本着国家危难之秋正是用人之际,赋闲的范龙章再被启用,率军北上滑县。
时值隆冬,范师长所部棉衣县政府给解决了,伙食费却没着落。豫北保安副司令颜希孟出了个歪主意:“专署没钱,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何庄(今属滑县焦虎乡)有个大地主,家里有三四十顷地,你去绑何家的票,不出三天就把钱给你送来了。这种事我们不好意思干,你可以干!”(居然他妈的还不好意思了)颜还为范策划绑何家的谁最合适。
滑县当时还有支土匪武装李旭东部,有两三千人,他知道后就跑去就跟范说:何必这么麻烦,有啥困难找我要嘛!言下之意,我是地头蛇,你来我的场子没必要这么干,只要帮我搞个番号,这都不是啥问题。当然后来李旭东也被国民党政府收编了,成了国军李团长。
这都是他妈的一群什么东西啊!
我们村子最大的地主的儿子解放前当我们村的保长,解放后被判了十几年有期徒刑,送到新疆服刑。在新疆服刑期间因为有文化在监狱工厂成了技术人员,刑满释放后就被监狱工厂聘为正式工人,一直干到退休才重新回到我们村子。
这个老头活了八十多快九十岁,生前一直说共产党好。他说在旧社会虽然我们家是大地主有钱有势,但是日子也不好过;大股土匪年年过来抢,小股土匪一年到头不断骚扰,政府想办法问我们家要钱;国民党的军队跟土匪没啥两样,到我们家里见啥拿啥,亲眼见过舞阳县的县长因为没有把路过的国军军官招待好,被摁在县政府大门前狂扇耳光,事后连是哪的军队都不知道。一句话,那世道啊,就是不让人好好地活,不让好人活。
老地主的儿子常说,共产党分了我家的地和房子我也不怨,全国都这样,我也抗拒不了;再说天下不太平,有再多钱也是给别人攒的;共产党消灭了土匪,那是天大的功劳,老百姓能保证最基本的安全,能安居乐业了;共产党讲道理,公道,我从共产党的犯人变成能拿退休工资的工人,那在旧社会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父亲他们常说旧社会为什么乱?就是因为穷人太多,都吃不上饭,政府又不管,不想被饿死,不偷不抢怎么办?共产党好一下子就消灭了土匪,不用再日夜担惊受怕了,人就能把全部心思用在生产上;共产党给老百姓人人都分了地,有吃有穿,谁还想去当土匪?五六十年代共产党的干部和群众一起大搞农田水利建设,挖沟修渠,把过去不能种庄稼的荒滩都改造成了好地,我们村的耕地增加了有百分之三四十。国民党的官什么时候会和老百姓在一起劳动?
一个连老百姓最基本的温饱问题都不能解决的民国,一个连老百姓基本的日常安全都不能保证的民国,一个不让好人活的民国,有什么可值得留恋和夸耀的?
习总书记在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庆祝大会上讲:“……为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浴血奋战、百折不挠,创造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成就。我们经过北伐战争、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武装的革命反对武装的反革命,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建立了人民当家作主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实现了民族独立、人民解放。
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彻底结束了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彻底结束了旧中国一盘散沙的局面,彻底废除了列强强加给中国的不平等条约和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创造了根本社会条件。
……我们进行社会主义革命,消灭在中国延续几千年的封建剥削压迫制度,确立社会主义基本制度,推进社会主义建设,战胜帝国主义、霸权主义的颠覆破坏和武装挑衅,实现了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实现了一穷二白、人口众多的东方大国大步迈进社会主义社会的伟大飞跃,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础。
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以英勇顽强的奋斗向世界庄严宣告,中国人民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也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才能发展中国!”
过去100年的历史现实证实习总书记的讲话内容。
不用讲什么太多的大道理,就直接听听最普通的老百姓的经历和感受,就知道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得到最广大的中国人民的支持打下江山,这就是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坐稳江山!因为他的江山就是老百姓的江山!
向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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