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看世界杂志（ID:ksj-worldview）
德国，一辆列车被淹没在洪水中
舞蹈家应翔帆旅居在德国西部城市埃森。7月15日，他发现自己居住的公寓门外的草地已经“碧波荡漾”。在他的朋友圈里，他透过屋里的玻璃窗拍到了屋外一片泽国的景象。没多久，水就漫进了公寓的门口。应翔帆告诉看世界，在他的家乡浙江，河水汛期经历洪水很常见，但是在埃森却是头一遭。
可是今年特殊的地方，是莱茵河主河道沿岸多个大城市，譬如科隆、杜塞尔多夫和斯图加特都不严重；而莱茵河的众多支流河流却突然暴涨，导致众多小城镇遭遇洪灾。
“她失去了一切”
马修是一位曾经在中国留学的卢森堡年轻人，他的家乡埃希特纳赫（Echternach）跟德国隔河相望。这个只有4000人左右的小镇，旁边是一条莱茵河的支流绍尔河。15日，绍尔河洪水爆发，把卢森堡的这个小镇都淹了。
住在山腰上的马修家里只有地窖被淹了，算是受灾很轻微的住户，于是他加入到镇里的搜救志愿队伍中。在马修提供的视频中，浑浊的洪水大量通过绍尔河的一条木桥，一间漂在水上的木屋撞在桥上，房顶顿时瓦解成几片。
马修提供的绍尔河洪流视频
“我现在大部分是拯救镇里的财物和牲口动物，”马修对看世界说。“镇上很多年轻人都参与救灾工作。所有体育俱乐部和童子军的成员都加入进来了。”在这个4000人的小镇，洪水漫过了老城区的楼房，最凶险的时候水位达到2米，把整整第一层楼掩淹没了。尽管这里没有人死亡，但生活却大受冲击。
“我们尝试挽救一个80岁的老奶奶，她试图自杀，”马修说，“她在洪水中失去了一切。”在整个卢森堡，死于绍尔河洪水的共有3个人。马修在救援的同时，还要安抚一些在洪水中失去大量财物和有纪念意义的物品的民众。埃希特纳赫这个被誉为是卢森堡历史最悠久的市镇，有着马修引以为傲的教堂和古罗马遗迹。如今，已满目苍夷。
尽管在看世界记者和马修交流的时候，莱茵河流域上空已经停雨，但是留下的隐患依然有危险。“我在援助一个受灾面包店的时候，里面泄露的煤气差点爆炸。洪水的确在不少地方导致了煤气泄漏，一些危险物品都要首先在街上排查找出来。”马修说道。
马修提供的绍尔河洪流视频
作为埃希特纳赫唯一一个会说中文的卢森堡人，马修为当地的5家中餐馆提供救援，而这5家中餐馆的受损程度，都可以是当地受损商户的一个样本：“除了有一间中餐馆完好无损之外，有两家中餐馆的财物被彻底冲走，另外有两家受灾也相当严重。他们联系不上当地的消防队，而我的手机号码成为了他们求助的唯一渠道了。”
百年不遇大降水
埃希特纳赫在1918年也曾经遭遇洪水。时隔103年，这一次的洪水水位超过当年。
根据德意志电台的分析，莱茵河流域多条支流的洪水泛滥，原因在于7月中旬一个温度较高的气团聚集在西欧上空，形成了一个低压带，在遇到对流后就形成充沛的降水。在往年，这种天气状况被称为 “欧洲中部低气压”。
通常情况下，这个低压带会随着来自大西洋的西风流迅速向东移动。但是在今年，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空有一个固定的、稳定的高压区，阻挡了这股气流往东移动，所以在德国西部造成了一段时间的持续大量降水。
在德国境内的莱茵河支流阿尔河，其河畔多条村庄在7月16日录得1.8米的水位，几乎有一半民居房屋被洪水摧毁。18日，德国总理默克尔来到阿尔河中游的村庄舒尔德视察灾情。当地居民施瓦茨告诉德国新闻网站taz.de，在洪水爆发前的那天，下了一整天雨，但是没人会觉得会有洪水来临。
“我们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河水暴涨的声音，”施瓦茨父子这样说。到了午夜12时，舒尔德的路面已经出现积水了。舒尔茨家族的房子首先是地地窖被淹没，然后漫及房子的其他房间。截至7月19日，德国洪水造成至少157人死亡，其中莱茵兰-普法尔茨州的阿尔韦勒地区报告110人死亡，而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的死亡人数为46人。
在7月18日，随着气团终于往东移动，莱茵河河网的灾情完全有可能转移到欧洲的第二大河——多瑙河流域。18日那天，上奥地利地区的小城库夫施泰因内城被洪水淹没，莫扎特故居萨尔茨堡告急。
奥地利萨尔茨堡，被洪水淹没的街道
奥地利《标准报》用“从小溪流到大洪灾”来形容奥地利境内的洪水灾情：洪峰不是从大河涌出来，而是从一些不起眼的小河涌突然爆发出来，在一夜之间把一个小城镇淹没。为了预防洪灾进一步扩大，避免出现德国那样的猝不及防，维也纳和蒂罗尔政府拉响了洪水预警。截至发稿前，下奥地利州有多于五个市镇依然处于受灾状态。
“笑笑门”
面对一片狼藉的灾后重建，德国不少政客前往视察。除了德国现任总理默克尔在18日到舒尔德视察外，身为德国执政党基民盟下届总理人选的莱茵威斯特法伦州州长阿明·拉舍特也到自己担任州长的夫特施塔特镇视察。
然而，在陪同德国总统弗兰克-瓦尔特·施泰因迈尔的过程中，拉舍特被摄影记者拍到了总统讲话过程中嬉皮笑脸的表情。灾民们一辈子居住的房子毁于大水中，何时恢复正常生活还遥遥无期，但是下一届总理的候选人却在这个时候有说有笑，这让拉舍特在网络上成为德国网民抨击的对象。
一个名为“拉舍特的笑”（#Laschetlacht）的热搜在推特就这样诞生了。在看世界记者撰稿期间，“拉舍特的笑”热搜依然在推特陆续被用户转发，再配上一张拉舍特视察当天对着人们吐舌头的图片，颇有几分滑稽的感觉。
尽管在事后拉舍特公开道歉，但是面对记者们的追问，拉舍特却先发制人不断攻击对方。德国西南广播电台跟踪报道拉舍特视察灾情时，拉舍特却用居高临下的口吻对女主播说：“这位年轻的女士，请您注意……”。有媒体分析称，这段采访不但没为拉舍特挽回“笑笑门”而造成的破坏，甚至更加把自己的性格弱点暴露在公众面前。
德国《星报》、《西方报》等新闻网站都刊登抨击拉舍特的社论，最有实力挑战拉舍特背后基民盟执政地位的德国社民党则趁机向拉舍特开火。社民党主席凯文·库内特在接受《画报》采访的时候说，“人们常说，当灾难发生的时候，一个人的本性就会展露出来。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依然嬉皮笑脸，证明这个人的人品根本不行。”
在德国战后历史上，因为处理洪水得当而获得选民信赖的政客不在少数。德国前总理赫尔穆特·施密特在担任汉堡市市长期间，因为处理1962年汉堡大洪水得当，被认为是德国“最佳危机应对经理”。在施密特去世时，汉堡的市民还提起他处理洪水危机时候的表现，绝大多数以褒扬为主。
在2002年德国大选期间，民意原本落后的德国总理格哈德·施罗德，因为处理艾伯河洪灾得当，扭转了劣势顺利连任。由于距离秋季大选还有一段距离，拉舍特的“笑笑门”会对其选情造成什么打击，目前依然难以判断。就现在来看，这次莱茵河流域水灾，除了民众受灾，似乎还没有哪个政客从中获得好处。
作者 | 本刊记者 何任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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