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福利体系是怎么建立的？

作者：Justin

本文转载自：地缘谷（ID:Geo-Valley）

一提到北欧，我们的脑海中可能就会跳出这几个词——极光，发达国家，北大西洋暖流，冰天雪地……但他们最独特的，也最令世人所羡慕的，却是他们独一无二的高福利制度——从摇篮到坟墓，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享受着各种各样的福利。

一位美国社会学家说过：“出生在20世纪的瑞典好比是抽中大奖”。这说明，就连全球公认的生活水平较高的美国人也羡慕瑞典（北欧）的福利制度。他们的福利体系是怎样建立的？

休闲的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 图源.pexels

我们选取其中的一个国家——瑞典，来探索其背后的奥秘。

福利制度的基因

瑞典保存至今的书面记载最早是在中世纪晚期。九世纪时，瑞典进入维京时期，整个国家的支柱产业是海上贸易和掠夺，而不是传统的农业。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瑞典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工业开始起步，成为西欧一些国家铁矿石、木材的供应国。一战时宣布中立，但英国的经济封锁却造成食物短缺和国内动荡，因此，国内纷争不断。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席卷全球资本主义世界的世界性经济危机给瑞典以沉重打击，失业率飙升，贫富差距不断拉大。在如此严峻的背景下，瑞典以凯恩斯主义为指导，对整个国家的经济实施全面的干预，逐步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社会福利体系——全民就业，全民养老等一系列惠民措施逐渐落地，使其形成了典型的高福利国家。

开启瑞典式“罗斯福新政”

作为北欧实行福利制度最早、影响最广的国家。瑞典被公认为“福利国家的典型”，他们的社会福利制度又被称之为“瑞典模式”，介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的“第三条道路”。那么，为什么他们能建立如此不同于其他国家的福利制度呢？

中世纪时期，大部分欧洲国家都笼罩在教权的阴影之下。大部分国家都实行政教合一的政策。但不同于其他国家的是，由于北欧国家的环境相对于较为恶劣，天主教和东正教在北欧基本没有影响力。由于天主教的势力较为薄弱，在北欧影响力最大的宗教教派，反而是欧洲宗教改革后的基督教路德宗。

路德宗是以马丁·路德宗教思想为依据，其核心为“因信称义”，注重信仰本身是否虔诚而非能否给贪婪的教皇捐多少苛捐杂税，因此也可以说更加进步 图源.pexels

旧的基督教的特权思想和等级观念对北欧国家的影响可以小到忽略不计，这也使得整个北欧的平等意识较其他国家来说较为浓厚，宗教对整个国家的影响也较小。瑞典虽然大部分人都信仰基督教路德宗，但仅有10%左右的人经常参加教堂礼拜活动，出席教会崇拜仪式和积极参加教会事务者更是少之又少。

同时，由于地理位置的偏僻，整个北欧在欧洲处于边缘化的地位。北欧国家并不像其他欧洲资本主义国家一样，通过血腥野蛮的掠夺方式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他们主要通过海上贸易和海盗式的掠夺来完成他们资本的原始积累。不同的资本原始积累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整个社会制度的发展。

曾经的维京海盗可是赫赫有名

他们的社会制度，并没有像西方欧美国家一样，建立起了纯正的资本主义制度，而是在资本主义制度中，引入了部分社会主义的色彩。一战后，大部分国家都认识到了欧洲资本主义制度的弊端。而在二战后“铁幕”笼罩下的欧洲，北欧国家在凯恩斯主义的指导下，开始探索新的道路，以图同时实现经济上的发展和社会上的公正，尽量避免资本主义的缺陷，以社会主义的优点来弥补。就这样，他们在东西方制度的影响下，根据自己的特点，经过探索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发展道路。

不同于中国，埃及等大河文明。北欧是非常典型的海洋文明。他们与希腊这种海洋文明不相同的是，他们的环境更加恶劣，使得他们整体上的死亡率较高，也更加热衷于出海贸易。多山的环境，寒冷恶劣的气候条件，使得其形成了小国寡民的环境特征，也为他们建立高福利的社会制度提供了保障——财政支出不会特别高。丰富的自然资源以及地广人稀的大环境特征，又为他们提供了丰厚的财政收入，用以维持他们的社会福利制度。

维持高福利制度

维持高福利制度的首要条件就是较高的收入。虽然，北欧是一块地广人稀的地区，但其中国家的人均收入非常高，像挪威人均产值超过7.5万美元、丹麦人均生产总值是5.6万美元，而瑞典人均产值则是5.3万美元。高收入，为他们实行高福利提供了财政上的保障。丰富的矿产资源，也足以使北欧五国富起来。挪威被联合国评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

“先有矿山，后有城市”——瑞典的基律纳是一座因矿山而起的城市。作为世界上著名的矿山之城，基律纳不仅有着高品位的铁矿石，而且还有着丰富的铁矿蕴藏量（约18亿吨），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铁矿中心之一 图源.pexels

在北欧有句俗话：挪威即使是光砍森林，其他事情什么都不做，就能让国民过上品质生活。更何况，挪威还有130亿立方米的石油和天然气储量。此外，瑞典有36.5亿吨铁矿的储量，森林覆盖率达到54%，有26.4亿立方米木材可以砍。水资源如果全部利用起来，每年可以发电1760亿度。而丹麦的石油储量超过2.9亿吨，是欧洲的第三大石油输出国。天然气储量约2000亿立方米，森林面积48.6万公顷，褐煤储量9000万立方米。

其次，北欧国家都把精力放在改善民生方面，很少搞军备竞赛，不像德国、法国、英国等传统欧洲国家大搞军备发展。同时，也基本上不介入国际事务当中去。正因为，在军事上投入较少，在国际社会上管事不多，而在自己国家的民生投入方面投入较大，于是就支撑起了北欧的高福利。

丹麦电视台曾经反复播出一则广告：两三个看起来十分体面的日本老人坐着黑色的高级轿车在接受采访，聊了两分钟后画风一转，一群可爱的小猪仔开始跟着音乐拱来拱去，原来这是丹麦皇家集团为了纪念丹麦猪肉出口日本五十周年做的活动。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丹麦乃至整个北欧国家的发展特点和战略：专注于“高附加价值”与“低发展速度”的行业。而这种战略，最终在本地区的福利制度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北欧人处于优势的这部分行业，在高附加值条件上再加了一条“低发展速度”，画风就完全变了。因为低发展速度意味着行业的核心竞争力也许已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未变，祖上的积累可以大量发挥作用，形成较高的门槛。

丹麦皇冠是世界上最大的猪肉出口工厂，其成品有90%以上都会出口到世界各地，包括日本、加拿大等国家 图源.pexels

更重要的是，一个行业进入低发展周期，说明这个行业的市场几乎也停止了增长。新一代的从业人员没有什么突破性的任务，所以，从员工的角度讲，更多的工作不能转化为效益；从企业的角度讲，扩大投资不适用于已经饱和的市场；从政府的角度讲，手里就没有多少需要大量资金的风口行业。很容易看出，这三者囊括了高福利的底层需求与上层动机，会天然地催生出福利体系。换句话就是，北欧政府和民众都无处投资自己的产出，干脆就用来增加社会稳定性了。这也是同样作为高附加值行业为主的美国，却采取低福利社会体系的重要原因，因为在美国，钱可以更有效率地产生更多的钱。

我们把眼光放到整个欧洲，就能发现类似的逻辑其实无处不在。不管是德国的发动机，意大利北部的液压产品，法国的工业控制，以及整个欧洲都遍地开花的美食酒类、汽车和奢侈品。这些行业都有较高的附加值，但涉及的核心技术比如基础材料学和艺术设计，往往历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没有更新。

像这样一个小小的意大利阿托斯液压阀，关系着一个国家的产业链和一家的生计能否保障，现代中掌握住产业链的国家才是有议价权的国家 图源.pexels

这才是欧洲能在当今全球竞争加剧的环境下，依然保持高福利的重要基础。这些行业投入大，产出相对投入来说较低，与互联网，物流行业等来钱快的行业完全没有可比性。

最后，北欧五国普遍实行的高税收的政策，根据欧盟统计，北欧国家的税收是欧洲各国中最高的。其实，北欧五国的高税收在全球都是算很高的了。而且由于北欧国家的贪污现象极少，所以各项资金基本上都可以应用到各项福利制度中去。北欧国家的高税收、高廉洁带来的结果是，北欧各国国民财富差距小，社会福利增强，人民生活有保障，幸福指数大幅升高。

养老还得高税收 图源.pexels

高福利制度的借鉴

那么，北欧的高福利制度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借鉴呢？

高福利的最重要因素即是钱。创造钱有两种方式——一是印钞，二是借钱，三是多征税。第一种和第二种方式都有国家实践过，并且失败了。而北欧的高福利国家采取的则是第三种方式，多征税。但他们的征税方式，又与我们传统的征税模式不同。

印钞弄不好可是要通货膨胀的

我国采用的是窄税基的征税方式——低收入者不纳税，国家的财政支出则由高收入者和企业来承担。而他们的征税是采用较宽的税基征收方式，中央政府如其他国家一样，都设置了个税起征点。但中央政府征税之外，还有地方政府的征税，即平税制——所有有收入的人都要交税，收入较低的人有较多的返税，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社会公平，调动了高收入者的收入积极性——所有人都上税，而低收入者（则穷人）得到了社会再分配的照顾。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共享发展成果。

其次，北欧国家的教育制度是十分先进的，如芬兰有42%的人接受过高等教育——相比之下，中国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只有5%。相对来说，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能为社会创造的价值越多。换句话来说，教育帮助穷人提升了收入。与此同时，由于人才市场供大于求，每个人的工资也相应降低。因此，据芬兰央行的某位经济学家所讲：北欧的教育系统实现了一个目标——提高穷人收入，提高了税基。降低了高端人才的收入，在一定程度实现上了社会收入的平均。这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历史悠久的欧洲顶级学府瑞典隆德大学 图源.pexels

参考资料：北欧福利国家.斯坦恩·库恩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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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福利体系是怎么建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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