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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澳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认为,中美之战完全可以避免,但关键是要建立起一套新的战略框架来管控两国之间的竞争关系。这种“有管控的战略竞争”框架既允许两国尽量争取竞争优势,又为双方划定清晰的战略红线,防止发生冲突,同时鼓励双方在某些领域继续开展合作。
作者:陆克文 (Kevin Rudd)
澳大利亚前总理
亚洲协会政策研究所所长
近40年来,中美关系一直是以“战略接触”为特征,但当前,无序的“战略竞争”正成为常态。中美尚未建立起一种新的战略框架来指导两国关系渡过这段困难时期。因此,中美之间的紧张关系将不可避免地加剧,两国的竞争将愈演愈烈。
然而,正如我以前说过的,中美并非“必有一战”。
哈佛大学著名学者格雷厄姆·艾利森曾提出“修昔底德陷阱”理论:新兴大国和现有大国注定会陷入危险的竞争,甚至冲突。这一理论的确值得我们再次深思。
预测战争是很容易的,而要勾勒出一条帮助中美两国维持和平的道路则要困难得多。但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有谁坚信战争不可避免,谁就是否认了领导人的能动性,陷入了某种深刻的历史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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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益两极化的世界令各国忧心忡忡,它们显然不希望未来必须被迫在中美之间“选边站队”。相反,它们更乐见一个有秩序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上,国不分大小,都可以对自己的领土完整、政治主权、发展道路充满自信,并相信国际体系有足够的能力来应对气候变化等任何国家都无法单独应对的全球性挑战。
然而以上这一切取决于中美之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此,必须找到一个新的战略框架来管控中美关系,这是唯一现实的选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如果说,半个世纪前古巴导弹危机之后,美国和苏联最终能够在政治和战略框架上达成一致,在不同归于尽的情况下管理脆弱的两国关系,那么今天的中美当然也有可能在当前的地缘政治环境下做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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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管控的战略竞争”这一概念就是这样产生的。这个概念并不复杂,本质就是为中美关系建立一个新的最低战略框架,它的基础是三个核心主张:
首先,要创造这样一个环境,让双方认识到:战略可预见性对彼此都有利,战略欺诈徒劳无益,而制造战略意外只会增加风险。通过创造这样的环境,可以划定清晰的、不可触碰的战略红线,防止因误判而引发冲突,或故意制造矛盾。
其次,战略竞争的重点应该是,每个国家都尽其所能争取优势,但仍维持和平态势。与此同时,双方的战略竞争还是一场争夺人心的较量,要向世界展示各自在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方面的魅力。
第三,要为中美继续在某些领域展开战略合作创造必要的政治空间。两国应形成这样的共识:加强合作,则双方各自利益和全球共同利益都能得以促进;削弱合作,则双方各自利益和全球共同利益都将遭到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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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管控的战略竞争”理念来源于对全球秩序深刻的现实主义观点。这种理念认为,各国将继续通过建立对自己有利的力量平衡来寻求安全,但它们同时也认识到,这样做可能会给其他国家造成安全困境,损害那些国家的根本利益。
现实地看待此类联合战略框架能够实现何种目标非常重要。它本身并不能阻止战争,但如果构建得当,它可能降低战争风险——当然,这要以清晰透明的政策和可信的威慑力作为基础。
在这种情况下,问题就变成了:如何在竞争过程中通过共同制定有限的规则,来降低风险,防止战争发生,同时仍能够让双方在所有政策和地区事务领域展开积极竞争?
如果双方能够就这些规定达成一致,那么双方必须接受另一方仍将试图扩大自己的优势,但不会突破限制——这个限制就是双方共同商定的维持双边关系“斗而不破”的“护栏”。
此外,“有管控的战略竞争”框架还有一个巨大优势,那就是它还能促进双方持续开展符合两国国家利益的国际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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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能会有很多人批评说:“你这种想法太幼稚了!凭什么我们国家要在如此重要的竞争中束缚自己的手脚,接受任何限制?”
对于这些反对意见,答案也是非常现实的。
从美国的角度来看,再花10年时间重振经济,进一步提升军事和科技实力,增强在这些领域对中国的竞争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这个意义上说,时间应该是美国的朋友,而不是敌人。同样的,从中国的角度来看也是如此——中国也寻求在未来几年提高自己的战略、军事和经济地位。
中美双方都很清楚,如果冲突一旦发生,其后果的不确定性太大了,其潜在破坏力是无法想象的。
与此同时,一个两国协商一致的“有管控的战略竞争”框架能够为双方关系最不稳定的某些领域“灭火降温”,以防这些领域因为目前缺少规则约束而出现意外“擦枪走火”。这应该成为中美两国的底线。
* 本文原标题为 ” Crisis manag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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