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的“长生不老药”

这不是写《武汉日记》的著名大作家——汪大妈吗！

我猛然意识到，时间过得真快啊，如白驹过隙。不仅感慨这一年多来，小反贼们后浪拍前浪，此起彼伏，愣是把这个乘风破浪的老娘儿们，拍得无影无踪，久久没有音信。

再次看到她的文字，还配有照片，音容宛在。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我这人，有个不好的性格——狭隘，心眼儿窄，窄得穿不进线。平时爱看的小说和电影里，一定要坏人活到最后，眼睁睁看着好人取得胜利才行。别不明不白就半路扑街，让好人的胜利不畅快。

活着就好。

但是标题——“一写三停，很是自在逍遥”，却让我对她的近况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禁忧虑起来。

汪大妈出身名门，身份显赫，曾任湖北作协主席。虽然现在已经写不出什么大作，常年躲在大别墅里养生，靠从朋友圈、广场舞大妈群里搜罗来的信息，写点儿惊世骇俗的文字，以“敢说真话”标榜自己，维持一个老派公共知识分子的江湖地位。

（但“敢说真话”的前提，那得是“真话”啊，大妈！）

我这么说老人家有点刻薄了，汪大妈干得其实不赖，得到了西方的认可。去年与乱港小废青周庭一起，荣获英国BBC颁发的“2020年度百大巾帼奖”。这俩人是唯二的华人女性，祖上积了大德。

汪大妈心里乐开了花，甚至骄傲起来。在接受BBC采访的时候，把成绩的取得，完全归功于自己：

“可能是我对百姓的同情，多于对政府的赞美。我没有谄媚和颂扬政府，所以我就有罪。”

然而真相是，政府很不给面子，并没有给她定罪，甚至都没搭理她，仿佛此人不存在一样。

所以我不知道她所指的“罪”，到底是什么？

难道自己心里有罪，干脆先说出来，说破无毒？

这是个好计谋，倘若有一天报应真的来了，她因为早有准备，提前做好了免疫，不至于整个肉体与精神一起溃烂掉。

大约是如此的，因为我自小也有这个毛病。在考试成绩出来之前，先在父母跟前、同学中间，营造一种自己发挥失常的舆论环境，这样进可攻退可守。一旦真的没考好，那前期的铺垫便是值得的。若是考好了，自然是给父母大大的惊喜。

这是一个心理学的小伎俩，小心机，汪大妈，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所说的“对百姓的同情”，其实挺无厘头的，我简单剖析一下。

第一，这话的内涵是，她与百姓不在同一阶层。面对百姓的姿态，是战术后仰，是高空俯视。那所谓“同情”，是居高临下的假包容。

第二，这一年多来，多数百姓都在指责汪大妈，说她不该将未经证实的、道听途说的信息，当作真实的记录，卖给不怀好意的西方人，作为抨击中国的枪弹。她不能代表百姓的心声，她只代表自己这个圈层。但大妈不管这一套，我笔写我口，天地任我行！

第三，汪大妈日记里所说的许多，例如“火葬场里一地无主的手机”、“一车一车的尸体往外拉”，是不实之词。但大妈为人倔强，毫不屈服，面对百姓的批评，一律予以辱骂，用文革语言批判别人是“文革余孽”，把所有的批评者，一股脑丢进“极左”“粉蛆”的筐子里。

一个标榜批评自由的人，不允许别人批评自己，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汪大妈重新诠释了文人知识分子的道德准则。难怪大妈养得白白胖胖，心态好。

她给自己这段经历，盖棺定论为“我没有谄媚和颂扬政府，所以我就有罪”，一副文天祥、岳飞灵魂附体的自我认同感。在厕所里照镜子，越看越觉得自己像个好人，有汪兆铭的老婆陈璧君在审判法庭上昂首挺胸的即视感。

这么一身藿香正气的汪大妈，在《武汉日记》里字字如刀的汪大妈，今天来个“一写三停”，是个什么鬼？

这里有典故。

历史上有个“一饭三遗矢”的悲伤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赵国名将廉颇，赵悼襄王继位后，廉颇因受奸臣郭开排挤，投奔了魏国。后来，赵王想重新启用廉颇，便派使臣去探望他。廉颇见到使臣后，当着他的面吃了一斗米、十斤肉，还披甲上马，以示自己老当益壮，仍然可以继续为国效力。

郭开为了阻止廉颇回来，暗中收买使臣，让他诋毁廉颇。于是，使臣回复赵王曰：

“廉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矣。”

意思是：廉将军虽然老了，但是饭量还不错。不过与我坐在一起的时候，没一会儿拉了三次屎。赵王一听，还是算了吧。最终，廉颇没被召回，老死他乡。

可见“一饭三遗矢”，说起来挺悲哀的，底色是悲凉，是眼泪。

今天汪大妈来个“一写三停”，你别以为我们不懂你的春秋笔法。

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令西方人爱戴的大作家，她没有虚笔废墨。用词含蓄，必有玄机。大妈身边若有肛肠科的医生朋友，可以主动关心一下。

文章开篇是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汪大妈还是白胖白胖的，长相酷似最近上了热搜的霍尊先生。照片下面配有文字——“这样的生活，才是我这种散漫者所喜欢的”，很抒情。

以前一直不知道汪大妈这类人，到底喜欢啥样的生活，这回我要涨姿势了。

她自诩“散漫者”，其实又有深意。大家想一想，“散漫”的近义词是啥？

浪荡？

再见！

公布正确答案——自由。

自由散漫，常常连为一体。也就是说，汪大妈自诩为“自由者”。

她的确很自由啊，不管不顾地，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骂谁就骂谁，要在国外出版日记，谁也劝不住，又给政府和百姓扣帽子，说因为“同情百姓”而有罪，真服了她，整个一女版苏大强。

不过，她仍嫌不够自由。她想要的是那种可以在大街上撒泼打滚、插上翅膀奔月亮找兔爷的那种自由。

我想，国家应该帮助她了却心愿，委派她到印度、阿富汗、伊拉克自由地写日记，一次性吸够自由的气息。

整篇文章看下来，我是失望的。对不起这文章的题目，看不出有什么“自在逍遥”。没有寻花醉柳，没有闲云野鹤，没有“落霞与孤鹜齐飞”，也没有“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不像台湾龙应台大妈的推特里，有疫情期间“山中捡鸟蛋”这样的闲情逸致。在汪大妈的文章里，通篇充斥着叨逼叨，以及她所惯常的夹带私货。

好不容易写回文字，字里行间散发着小家子气。大妈的格局有点儿小。

抱怨武汉湿热的天气，家中的霉味，以及由于疫情，武汉再次被封。这次被封，和上次不同的是，没人找她约稿，所以她就不记录了。靠，这汪大妈看着憨憨乎乎的，是个人精。

说今年的疫情感染人数，全国加起来还不及武汉去年一年多。我以为汪大妈要绣红旗，但大妈话锋一转，说“防卫有点过当”。你说过当就过当，你说正好就正好，大妈，你好懂啊，卫健委主任的位子你来坐？

可怜“实事求是”这个好成语，从汪大妈的嘴里出来，有股子大蒜味。

后面说道：“我很少失眠，但常吃安眠药。”漂亮！感谢大作家汪大妈奉献了一个新颖的表达方式。

这个句式很实用，有很多应用场景。

“我很少饿,但常常吃饭。”

“我很少裸奔，但常穿衣服。”

“我很少孤独，但常去约炮。”

吴签直呼内行：“我不是人渣，但常常不要脸。”

常吃安眠药的汪大妈解释说，之所以吃安眠药，是因为早些年听到一个观点：每晚无论是否能睡着，都吃一粒安眠药。

至于这个观点的权威性，汪大妈祭出了看家本领——道听途说。

“传说这是上海徐中玉教授的经验，他认为深睡眠可治百病，可以修复身体内在的各种不适。我很接受这个观点。”

我直接一个好家伙！

徐中玉教授让您有事没事吃安眠药？好吧，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难怪汪大妈敢觊觎卫健委主任的宝座，不愧是“民间老医学家”。她把安眠药当长生不老药在吃，像嗑药一样，吃出了“逍遥自在”，吃出了“实事求是”。感谢您的科普，让您的粉丝们也多吃点安眠药。

聊完安眠药，汪大妈马不停蹄就聊起了“抑郁”。她说自己不抑郁，“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水平和什么人，有什么好抑郁的？”

说得好像天天有人堵在她家门口，要找她决斗一样。

说实话，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过自己的日子，没有人要拿您如何啊？您到湖南、贵州散漫了一圈，也没有路人朝您扔个砖头、丢个狗屎啥的，不是挺和谐吗？

所以，您不抑郁就不抑郁，没必要说得像个贞节烈女，感觉要跟人玉石俱焚似的。

紧跟着“抑郁”的话题，大妈开始破口大骂“极左”，又说自己干嘛要抑郁？沾一身屎的又不是她。骂得很解气的样子，看得出来，她这心里头积攒了多少怨恨啊。

但大妈坚定地表示，即便怨恨再大，她也能做到不抑郁。就是不抑郁，嘴就是这么硬！看来“安眠药”不白吃，可以让人没心没肺。

文章就这么散漫无章地到了收尾，她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舒服过：

“不用工作。没人催稿。也不必参加任何社会活动。更无需出门应酬。文章想写就写，不想写就歇。天天躺着看书，每天睡到自然醒。”

大妈，您这到底是“舒服”啊，还是“寂寞”啊。

流水账一样的文字，描绘了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看得我只打哈欠。

您死鸭子嘴硬，就说舒服，好吧，您说啥是啥，您连“安眠药”都能定义为“长生不老药”，谁还敢和您抬杠啊。

后面又说，“偶尔也看那些网络流氓又在怎样对我构陷造谣”，“偶尔会看看哪些正能量大V在欢呼转发”。

看来汪大妈还是不甘寂寞的，很在意别人说什么，生怕别人把她彻底忘了。

两个“偶尔”，体现了她细腻的小心思：我可不是总看啊，我是“偶尔”。

不愧是大作家，一副贱兮兮的样子，跃然于纸上。

要我说，您想看就看，您不是叫“方方”吗？就大大方方地看，既然做都做了，还在乎什么脸面呢。船都沉了，又不会游泳，您还在意自己的手表进不进水，有意思吗？

最后，汪大妈言道：

“近日，一边看网络小说，一边在写《入黔记》，才写到湖南边界，还没进贵州境内。一不小心，走了当年王阳明的入黔路线，蓦然有一种高端感。”

您快拉倒吧，别糟蹋人家王阳明了，跟您的人设真不搭。

还“一不小心”，您咋不“一不小心”掉臭水沟里啊。这文化人套路真他妈地多。以后我也这么写，“一不小心，走了长征的路”，“一不小心，看到了巍峨的井冈山”。

使劲儿给自己脸上贴金。

最后一句，“就这样一写三停，很是自在逍遥”，宣告大妈本次任务——刷存在感，圆满完成。

看完大妈的文章，我脑海里浮现的是，俄国文学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地下室手记》的画面。

汪大妈就像小说里的主人公，蜷缩在自己的“地下室”里，写日记。

她过着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人生，把卑劣当高尚，把虚伪当诚实，把病态当健康，把阴森当阳光。

在她的精神世界里，整个宇宙为她旋转、为她颠倒、为她疯狂。

行了，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