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振喜：叙利亚极端组织头目朱拉尼其人及其改头换面活动

本文转载自：华语智库（ID:huayuzhiku）

作者：拱振喜（华语智库高级研究员、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

“基地”组织叙利亚分支“沙姆解放组织”（原名为“支持阵线”、“征服阵线”）仍然控制叙利亚西北部伊德利卜省大部分地区。该组织头目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最近一年来多次宣称，他将放弃跨境“圣战”的理念，集中精力治理他已经实际控制的地区，“沙姆解放组织”没有对美国和欧洲构成任何安全和经济威胁。这反映了朱拉尼促使国际社会承认“沙姆解放组织”是对抗叙利亚政府的本地反对派武装组织的意图，进而从国际恐怖组织名单中将其删除，并参加叙利亚危机的政治解决进程。今年2月，朱拉尼接受美国记者马丁•史密斯的采访，美国一些智库开始讨论美国是否应当与“沙姆解放组织”接触的问题。

2011年8月，“伊拉克伊斯兰国”（“伊斯兰国”）头目巴格达迪派遣朱拉尼带领其他6名指挥官前往叙利亚北部组建新分支。9月和10月，朱拉尼先后召集过几次秘密会议，决定成立“支持阵线”，但当时并未对外宣布。2012年1月23日，“支持阵线”通过“基地”组织的论坛发布视频，正式对外宣布成立“支持阵线”，并对叙利亚政权“宣战”。

“支持阵线”利用叙利亚战乱的环境在阿勒颇、伊德利卜和代尔祖尔等地区活动，招募成员，发展自己的武装力量。该阵线还致力于对叙利亚其他意识形态相近的反对派组织施加影响，在适当的时候与其建立联盟关系或者将其收编。一开始，“支持阵线”只是同叙利亚境内的逊尼派反叛组织开展武装合作，但是，它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为其中的领军力量，在叙利亚战争爆发初期发动了600多起恐怖袭击。由于“支持阵线”的资金雄厚，战斗力很强，其势力迅速扩展，2012年下半年取代“叙利亚自由军”和本地伊斯兰极端武装组织成为与叙利亚政府军作战的一支主要力量，给叙政府军和平民造成重大伤亡。

“沙姆解放组织”信奉“圣战萨拉菲主义”，主张推翻叙利亚政权，建立“伊斯兰酋长国”，得到土耳其的支持，并获得海湾国家的一些团体和个人的资助，美国国务院于2012年12月11日将其列入外国恐怖组织名单，联合国安理会也于2013年6月将其列入恐怖组织名单。

“支持阵线”在叙利亚的做大引发了“伊拉克伊斯兰国”组织头目巴格达迪的担忧。2012年11月，巴格达迪在一封秘密信件中敦促朱拉尼公开宣布“支持阵线”与“伊拉克伊斯兰国”之间的联系，但遭到朱拉尼的拒绝。同年12月，巴格达迪派遣副手哈吉·巴克尔前往叙利亚同朱拉尼会晤未果。2013年2月，巴格达迪亲自前往叙利亚北部，同“支持阵线”领导层会晤，但仍未能说服朱拉尼。

由于“支持阵线”拒绝执行“伊拉克伊斯兰国”的指令，巴格达迪再次将在伊拉克的“伊拉克伊斯兰国”武装人员逐步派遣到叙利亚北部地区，并于2013年4月9日在一家“圣战”组织常用网站发布一段音频声明宣布，他领导的“伊拉克伊斯兰国”与“支持阵线”合并，其名称为“伊拉克和沙姆伊斯兰国”。

巴格达迪在这份声明中说：“‘支持阵线’只不过是‘伊拉克伊斯兰国’的延伸部分。” 他透露，在叙利亚国内爆发冲突初期，“伊拉克伊斯兰国”向叙利亚部署“老练战士”并向“支持阵线”基层组织提供资金。朱拉尼是选派到叙利亚的“战士之一”， 但当时出于安全原因没有公布“伊拉克伊斯兰国”和“支持阵线”之间的关系。

朱拉尼2013年4月10日发表声明，表示拒绝他领导的“支持阵线”与“伊拉克伊斯兰国”合并，并宣布效忠“基地”组织头目扎瓦希里。扎瓦希里随后发表声明，宣布回到巴格达迪宣布“伊拉克伊斯兰国”与“支持阵线”合并声明之前的状况，巴格达迪和朱拉尼分别担任各自组织的领导人，遭到巴格达迪的拒绝。扎瓦希里2014年2月2日宣布，其领导的“基地”组织与“伊拉克和沙姆伊斯兰国”没有任何关系。

2016年7月28日，“支持阵线”头目朱拉尼在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播出的一段视频中宣布，“支持阵线”已脱离“基地”组织，并改名为“沙姆征服阵线”（简称“征服阵线”）。他说，他领导的组织不再以“支持阵线”的名义进行活动，“征服阵线”是一个新的组织，与境外组织不存在联系。朱拉尼还直言不讳地表示，脱离“基地”组织，可以让美国和俄罗斯没有理由继续空袭该阵线的目标。“基地”组织高层随后表示支持“支持阵线”的决定，并希望“支持阵线”联合叙利亚境内其他武装组织继续进行武装活动。

美俄当时并不买账。美国国务院称，目前“支持阵线”仍属于打击对象。俄罗斯外交部发也表声明说，恐怖组织“支持阵线”企图通过更名易帜等手段蒙混过关，俄罗斯和国际社会仍将致力于彻底消灭该组织。2016年9月9日，“征服阵线”在推特上证实，其最高军事指挥官萨拉凯卜死于美军在叙利亚北部阿勒颇的一场空袭。同年11月16日，俄军航母“库兹涅佐夫”号出动舰载机，袭击“征服阵线”目标，击毙该组织重要头目阿里•阿斯法理。此外，美俄在叙利亚达成的停火协议均将“征服阵线”排除在外，对该组织的空袭和地面行动都不算破坏停火协议。

2020年5月至8月，朱拉尼常常作为当地的“政治领袖”，而不是一个被国际社会通缉的恐怖分子，在伊德利卜各地走访，看望部落长老、医院的患者以及生活在难民营里的无家可归者，以听取他们对生活和服务方面的诉求。

在今年5月中旬庆祝开斋节期间，朱拉尼会见了伊德利卜部落长老。自今年春天以来，“沙姆解放组织”加强了与2018年6月成立的伊德利卜省部落和氏族委员会的协调，以便依靠这个社会团体使其地方当局合法化。

伊德利卜“拯救政府”由当地一些民间力量代表组成，但是“沙姆解放组织”迫使该政府的独立人士服从该组织的领导，特别在安全和军事领域。土耳其继续支持和保护“沙姆解放组织”，以便维持伊德利卜地区的现状，使其不受叙利亚政府的控制。

据中东《观察报》网站报道，今年6月1日，美国公共电视台前线频道播出了朱拉尼今年2月在叙利亚伊德利卜地区接受美国记者马丁•史密斯采访的记录片。这部名为《圣战主义者》的记录片揭示了朱拉尼的部分性格。

朱拉尼在与史密斯的谈话中说，他领导的组织“对美国和欧洲没有构成任何安全和经济威胁”，并提出了消除西方对他领导的组织在目标、意识形态和与其他极端组织关联等方面的担忧的一系列设想。他说，他应当成为叙利亚危机最终政治解决进程的一方，应当把他领导的组织从国际恐怖组织名单中删除，这是因为“沙姆解放组织”在形式和内容上发生了改变。

这部记录片播出后，在伊德利卜的反对“沙姆解放组织”的沙拉菲圣战主义者圈子里引发了批评。他们指责朱拉尼脱离“圣战”分子的传统途径，开放与西方的渠道，以宣传自己，并致力于将“沙姆解放组织”的名字从全球恐怖主义分类中去除。

在采访中，朱拉尼留着时髦的发型，穿着时髦的蓝色西装，而不是平常的长袍。这一采访被广泛视为“沙姆解放组织”一场改头换面活动的一部分，目的是配合“沙姆解放组织”的公关努力，将该组织塑造成与叙利亚政府作战的民族主义的主流反对派组织。

今年6月6日，“沙姆解放组织”发布了一张名为“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是谁?”的信息图表，披露了该组织领导人的一些个人信息。“沙姆解放组织”的媒体协调员塔基丁•奥马尔说，这张信息图表旨在提供关于朱拉尼的一些个人信息，是对史密斯制作的纪录片提供的信息的补充。

根据这张信息图表，朱拉尼的真名是艾哈迈德•侯赛因•沙拉。他1982年出生在沙特首都利雅得，在那里生活7年，然后迁移到大马士革。朱拉尼进入了大马士革大学媒体学院。

朱拉尼辍学后于2003年前往伊拉克，在那里度过了8年。朱拉尼加入了摩苏尔的一个“圣战”分子团体。2003年伊拉克战争爆发，该团体在伊拉克与美军作战。朱拉尼后来加入了由扎卡维领导的与“基地”组织有关联的“圣战”组织。

2006年，朱拉尼在摩苏尔被美军逮捕，被分别关押在伊拉克的阿布格莱布监狱、布卡监狱和克罗拜监狱。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但他后来被移交给伊拉克部队，在塔吉监狱关押了5年。

朱拉尼于2011年3月被释放，离开塔吉监狱。叙利亚危机爆发几个月后，他在几个人的陪同下回到叙利亚，在叙利亚建立了“支持阵线”，并于2017年1月28日宣布同极端组织“安萨尔丁阵线”、“努尔丁•赞吉运动”和“真理旅”合并成立“沙姆解放组织”。

朱拉尼企图通过上述公关行动获得“沙姆解放组织”的合法性。阿富汗塔利班曾经在与美国的谈判中获得了这种合法性。他设想，“沙姆解放组织”被国际社会接受，允许该组织作为叙利亚当地反对派组织参加叙利亚危机的政治解决进程。但是，这需要国际和地区有关各方就“沙姆解放组织”的性质问题达成新的共识以及拜登政府是否愿意与俄罗斯和土耳其达成共同解决叙利亚危机的政治方案。

截至目前，美国政府仍然坚持把“沙姆解放组织”留在恐怖组织名单内，以迫使土耳其接受与叙利亚库尔德斯坦民主委员会对话。在美国继续坚持支持叙利亚库尔德人和俄罗斯阻止土耳其在伊德利卜地区建立“安全区”的情况下，“沙姆解放组织”将面临考验。为了寻求出路和打消俄罗斯进攻伊德利卜的想法，土耳其有可能考虑采取诸如将“沙姆解放组织”和土耳其支持的叙利亚“国民军”合并等措施。

目前，“沙姆解放组织”控制伊德利卜省大部分地区，不仅控制伊德利卜地区与叙利亚政府控制区之间的边界关口，还控制叙利亚土耳其边界口岸。该组织通过对货物流动的控制，实行关税和其他税收以及走私活动获得收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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