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 清柠
前言
01
政策大棒 中国风投遇冷
虽然受影响的都是中国风投机构,印度并没有在政策条文上,对中国指名道姓。
查询印度商业与工业部官网可以得知,印方修改的是FDI政策的3.3.1条款。条款指出,为了防止疫情期间国内资产被“投机性抄底”,所有直接或间接来自印度陆地邻国的投资将变成“政府审批路径”。
这条政策并未针对特定国家,但是考虑到印度周边的经济往来,中国的投资规模显然占据第一。看上去大而化之的“邻国”,具有明确的指向性。
“陆地邻国”只是暗中用力,“政府审批路径”已经明处动刀。中方企业以往在印投资,采用“自动审批路径”,只要材料齐全,一周之内就能办理。如果采用“政府审批路径”,审批时间就变成10周起步,实际执行中,中方项目获批更是概率渺茫。
尽管这条政策对中印投资是全面打击,受到打击最大的,却是印度互联网巨头。借助融资“烧钱起家”的印度外卖巨头Zomato,受到FDI限制无法获得阿里的1亿美元融资,只好选择迂回策略,与新加坡投资机构淡马锡洽谈,重新协商对应条款。
Zomato的困境,正是众多印度企业的缩影:2020年初,中国对印度公司投资从12.3亿美元暴跌到2.63亿美元。大量企业到款困难,已经影响了基础运营。
然而中国在很长时间内,都是印度独角兽公司的支持者。《福布斯》杂志2017年报道显示,2000年至2016年3月的十六年间,中国互联网企业对印度创业公司累计投资额仅为13.5亿美元。可是从2016年3月到当年年底,投资额增长到23亿美元。2019年12月仅一个月,中国对印度初创公司注资更是超过20亿美元,与美国投资额持平。
据外媒统计,受到“政府审批路径”影响,中国已经有超 20 亿美元的对印投资进入搁置状态。今年8月,来自传统行业长城汽车也作出决定,将对印10亿美元投资预算中的一部分转移到巴西。这样的停摆,短时间内也难以结束。
印度支付企业Paytm,外卖巨头Zomato有阿里注资。腾讯则押宝在线教育巨头Byju’s。与小米关系紧密的顺为资本业务下沉,捧出来了支持印度“快手”ShareChat,印度“爱回收”Cashify和印度“唯品会”Meesho。长期以来,中国投资印度企业都是双方受益。这次遭遇监管大棒,让各家企业都摸不着头脑。
更让人感到疑惑的,是美国风投的下场“摘桃”。统计机构Tracxn数据显示,2021年二季度印度技术企业投资规模,已经达到72亿美元,其中美国投资规模达57亿美元,中国投资却仅有7.45亿美元。知名投资机构老虎资本,更是在今年达成了25笔交易。
某种程度而言,中方风投对印投资,遇到了“阶段性挫折”。
02
持续七年 中企深耕印度
既然投资印度会面临政策压力,为什么中国机构还能在印度持续投资七年?
在中国机构出海印度前的2010年,美国投资者就感受到了印度的发展机遇。像是红杉资本和Accel这样的投资机构不但在建立印度分部、雇佣当地员工,还针对各行人才建立了“创始人人才库”,为后来印度投资大爆发埋下根基。
如果把投资者比作施工队,打桩的是美国人,搭建大楼的就是中国人。
2013年,中国人李健在印度开办投资咨询公司Draphant。创始人大学专修印度语言文化,曾经深度参与中国企业的印度业务。公司名字也是“龙(Dragon)”和“象(Elephant)”的混合体。也正是这类投资咨询机构的诞生,吹响了中国风投出海印度的号角。
2014年,阿里和腾讯在自身业务线基础上,对印度互联网企业开展了大规模投资。
阿里投资Paytm和Zomato,以及网上超市BigBasket和物流管理公司XpressBees。实际上是把“本地业务生态链”在印度又搭了一遍。腾讯投资打车应用Ola,流媒体公司Gaana和在线旅游公司Ibibo,也带着腾讯之前的风格。表面上是对印投资,实际上是在印创业。
(外卖小哥中,橙色衣服的Swiggy是腾讯注资,红色衣服的Zomato则是阿里注资)
规模相对较小的顺为资本,则会集中具体业务:印度版“爱回收”Cashify创始人Mandeep Manocha在2018年前往爱回收考察二手电子产品业务。回印度后复制爱回收的发展策略,开设60家线下门店。仅仅花了3个月,门店全部盈利。Cashify因此赢得了顺为资本和爱回收的战略投资。
中国资本的大量下场,终于掀起了印度互联网热潮。
03
不仅投资 更是创业学长
中国投资者对印度而言,不仅是投资者,还是创业学长。欧美等国的投资机构对印度企业态度保守,更愿意选择已经成为独角兽,或者经过多次融资的公司坐享其成。像是信实、塔塔和Infosys这样的本土巨头,也看不上前期持续亏损的互联网企业。
与这些资本机构相比,中方企业往往带着成熟的发展经验来华。对于发展进入平台期的中国企业来说,印度拥有相近的人口规模,十分庞大的基层市场,甚至业务模式重合度也很高(前文中的Sharechat业务模式就很像快手)。中国资本的投资模式,更像是班主任资助班上的贫困生,帮助他们完成学业。
(图为顺为资本CEO许达来)
由于这层复杂的关系,中国与印度的风投往来,已经变成了一张产业网。印度媒体公司会专门组织企业家和创业团队奔赴BAT企业,考察公司的发展模式,甚至会和中方企业高管开展会议。单纯的投资要钱远远不够,发展模式取经才是关键。
这种发展模式,很容易让人想到软银孙正义的时光机器理论:不同国家IT行业发展阶段不同。就可以在新兴市场业务发展初期,先在成熟市场开展业务,等时机成熟回归新兴市场,如同坐上时间机器,大杀四方。中国风投在印度投资七年,推出了十几家行业独角兽公司,恰恰是这个模式的最佳代表。
而印度政府的选择,却是利用FDI政策的大棒,亲手摧毁时光机器。
04
迂回退出 梦碎新兴市场
印度的政策变化,离不开知情官员的吹风。今年2月以来,印度官员也一直在对外表态中,为之前的FDI限制找到迂回空间。
2月12日,印度商业和工业部国务部长帕卡什,就在政府事务回复中表示:“包括中国在内所有世贸组织(WTO)成员方的外国直接投资将继续会得到允许,这一措施与(印度此前)对WTO的承诺一致。”
印度财经媒体Mint关于相关政策的报道也指出,针对部分“非敏感领域”的投资,可以在股权比例低于25%的情况下进入自动审批通道。然而知情官员也指出,自动审批仅限于制造、汽车、服务及技术等领域。
除此之外,印度针对FDI的政策转型也并不轻松。印度媒体报道指出,政府可能并不会修改给出限制的FDI法案,而是发布指导意见,实际执行中放松管控。就算给出宽松的操作空间,投资审批能否通过也是未知数。
对部分投资者而言,等待天气变晴,不如添衣保暖。面对在印投资的政策阻力,腾讯就借助“债转股”的可转换债券,对印度流媒体平台Gaana投资了4000万美元。也有企业选择在新加坡开办投资公司,维持现有投资规模,规避FDI政策管制。
不过更多的投资者在印度受挫后,选择离开这处伤心地。2020年上半年,中国对印尼科技企业投资上涨55%。像是印尼叫车软件Grab,也在对本土金融公司LinkAja进行投资。像Mucho这样的社交电子商务平台,则被看作是下一个“拼多多”。
(Mucho这家公司的领英业务介绍,颇有拼多多的韵味)
面对现在的投资风向,印度精英也有自己的看法。曾为腾讯等外国投资者提供咨询的律师卡拉姆·道莱特-辛格表示,“现在的竞争环境严重偏向于欧洲人和北美人。”英国雷丁大学国际商业法规教授Rajneesh Narula则表示,印度政府频繁更改FDI法规,已让整个国家的投资声誉“声名狼藉”。
胡瀚森在回国之后,工作方向也转型到了跨境电子商务。他也坦言,目前公司的投资还是处于观望状态。平时也是通过Whatsapp等软件,同印度的合作伙伴达成沟通。
时至今日,他还是没能要回班加罗尔公寓的押金。
引用资料来源:
https://restofworld.org/2021/chinese-investors-lose-out-in-indian-tech-ipo-boom/
https://www.vccircle.com/here-s-a-snapshot-of-key-chinese-investors-in-indian-startups/
https://ivca.in/2020/05/29/chinese-vc-participation-in-indian-startup-ecosystem/
https://www.orfonline.org/expert-speak/chinese-investments-in-indian-startups-trends-and-controversies/
https://www.livemint.com/companies/news/great-wall-motor-to-shift-some-india-investment-to-brazil-after-approval-delays-report-1162874000870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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